就在狗羣趕上大山救援的當口,鷹嘴澗的山腳下,三隻巨大的白狼,已經跟張大栓和張大毛打在了一處。
張大栓被包圍了,三隻大狼將他死死圍困在了中間。
張大栓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這三隻狼任何一條,都跟一隻毛驢子的個頭差不多,瞬間咬斷一個人的喉嚨不是難事,更何況是三隻一起圍攻。
他覺得自己死定了,眼睛一閉,心說,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他是在逃犯,是縱火犯,也是殺人犯,反正是個死,還不如死的時候壯烈一點。
大梁山的人,死也不能丟面子。
張大栓不再反抗,反而氣定神閒,等待着喉嚨被野狼咬斷的時刻。
三隻野狼果然速度飛快,眨眼的時間,三條白影騰空而起。
一條影子奔向的是他的屁股,肉最多最厚的地方。
一條白影奔向的是他的肚子。
第三條,奔向是他的喉嚨。
張大栓一聲慘叫,本能地擡起手臂阻擋。
手臂擡起的時候,護住了咽喉的部位,撲向他喉嚨的那條白影,一下子叼在了他的手臂上。
另外的兩條目標不變,絲絲拉拉幾聲脆響,張大栓就被野狼撲倒了,一陣亂咬。
手臂上的棉襖一下子被撕裂,尖利的狼牙將厚厚的棉衣瞬間穿透,大白梨送給他的棉襖救了他一命,但是那條手臂卻廢掉了,幾乎被狼牙齊齊咬斷。
撲向他屁股的那條,狠狠一口,同樣撕裂了他的棉褲,屁股上的一條肉生生被撕扯了下來。
撲向他肚子的那條,牙齒跟利爪一起上,棉衣跟棉褲一起撕扯,白白的棉絮亂飛。生生在他的肚子上扯開一條口子。
張大栓差一點就被撕成碎片了,他打着滾嚎叫起來。
聽着狼的嚎叫,聽着張大栓的慘叫,聽着狼牙撕扯棉衣的聲音,看着張大栓滿地打滾的樣子,張大毛嚇得傻了眼。
表面上,他是不想救張大栓的,因爲張大栓剛剛跟他的媳婦睡過覺。
這小子也剛剛從他媳婦大白梨的棉被裡爬出來,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他恨不得他立刻被狼咬死。
但是在潛意識裡,張大毛又不想張大栓死。
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啊,他跟張大栓有仇,可也不想看着這些野狼得逞。
他不知道該咋辦,渾身顫抖,熱汗直流,也氣喘吁吁。
手裡的擀麪杖都抓不住了。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小花,獵狗小花看到野狼眼睛騰地紅了。
白狼羣攻擊大梁山的人,小花是不能坐視不理的。
三條狼撲向張大栓的那一刻,小花的身影也騰空而起。
暗夜裡,張大毛看到小花脖子上的鬃毛紮成了一隻刺蝟,眼睛也變得血紅,半空中嘴巴張開,簸箕一樣,亮光閃閃的狗牙,直奔其中一隻白狼就咬。
張大栓被撲倒了,攻擊他肚子的那隻白狼剛剛將棉衣撕裂,小花的嘴巴也到了。
“嗷嗚!”一聲,獵狗一撲而上,身體砸在了那隻狼的後背上。
砸過來的同時,小花的嘴巴也準確無誤,一口咬在了狼背上。
尖利的狗牙瞬間叼住了白狼的脊樑骨。白狼痛徹心扉,身子一晃盪,發出一聲劇烈的慘嚎。
它顧不得撕扯張大栓的肚子了,回身趕緊跟小花搏鬥。
一白一花兩條影子交織在一起,翻滾在了地上,扭打成一團,你咬我的皮,我撕你的肉。
吱吱的尖叫聲震耳欲聾,地面上的積雪被撓起一團,四處飛舞,積雪飛揚。
小花跟白狼打得難分難解,幾個翻滾,滾出去老遠,一時間分不出勝負。
其中的一條白狼被小花引開,另外的兩條,一條死死叼着張大栓的手臂不鬆口。
另外的一條,還在張大栓的屁股上撕扯。
張大栓的屁股都要被狼牙扯飛了。
張大毛在旁邊看着,心驚膽戰。
他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猛地抄起了手裡的擀麪杖,大喝一聲:“大栓!別怕,我來救你!”
張大毛自己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膽量,腳步不聽使喚,手裡的擀麪杖也不聽使喚。
他一個箭步飛了過去,將擀麪杖掄過頭頂,直奔撕扯張大栓屁股的那隻狼就砸。
“當!”張大毛手裡的擀麪杖砸得真準,正中目標,生生打在了那隻白狼的後背上。
山村的擀麪杖非常堅硬,用的不是一般的木頭,而是棗木,或者杜梨木。
這兩種木頭生長的速度很慢,十年八年的棗木跟杜梨木,都長不到手腕子粗細。
正是因爲慢,所以比較瓷實,分量也重。是做擀麪杖的最佳的材料。
一棍子下去,那隻白狼一聲慘叫,鬆開了張大栓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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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的脊樑骨差點被砸斷。
狼一下子就火了,扭頭瞅到了張大毛,眼睛騰地變得血紅。
狼心說,狗曰的,竟然砸老子,小爺跟你拼了,去你麻麻的吻!
“嗷嗚”一聲,白狼不再攻擊張大栓,轉而攻擊張大毛。
白狼的速度很快,只一閃,身體躍起三四尺高,落下來的時候,一口咬住了張大毛手裡的擀麪杖。
四隻蹄子向後一蹬,一股龐大的力量幾乎將張大毛拖倒。
狼要跟張大毛爭奪擀麪杖。
張大毛嚇一跳,撅着屁股不撒手,用力跟狼爭奪。
狼的嘴巴里發出了嗚嗚聲,張大毛也不甘示弱。
他知道,一旦擀麪杖脫手,狼必定會將他撲倒。就這樣,一人一狼僵持起來。
咬着張大栓手臂的那條狼,一口氣將張大栓拖出去老遠。
張大栓不能動了,根本站不起來,腿上被野狼咬了四個深深的血洞,肚子被刨開了。屁股上的肉也被撕裂了大半。
他只有等死的份兒,哪有力氣跟狼搏鬥?
那隻狼的牙齒被張大栓袖子上的棉衣掛住了,好不容易纔掙脫。
掙脫以後,目標還是張大栓的脖子。
可張大栓卻死死擡起手臂,護着脖子,任憑自己的手臂被咬爛,也不讓狼牙靠近。
狼攻擊人的時候就是這樣,一般都是咽喉,它們精得很,咽喉的位置是致命的。不但有人的呼吸通道,還有人的大動脈血管。
無論是大動脈血管被撕裂,還是喉嚨被撕裂,人都會在三分鐘之內斃命。
張大栓是有經驗的獵人,當然隨時護着自己脖子了。
那隻狼發現無法咬死張大栓,它同樣急了。
脖子一搖,它改變了目標,鎖定了第二個目標,也就是張大毛。
這時候的張大毛,正在跟第二條狼爭奪擀麪杖,沒有防備第三條狼衝過來。
等到第三條狼鬆開大栓,身影飛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根本躲閃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這條狼影從身邊一劃而過。
在跟他擦身而過的瞬間,狼牙順利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肩膀上的棉衣被撕扯,狼牙狠狠在他的肩膀上掛了一條血槽。
張大毛娘啊一聲慘叫,手裡的擀麪杖差點撒手。
第三條狼的身影好比四兩棉花,輕輕落地,身材極其優美。
脖子扭過來的時候,張大毛看到了狼牙上沾着白白的棉絮,還有一股殷殷的鮮血。
一陣冷風從肩膀上劃過,鮮血也順着肩膀向下流淌。
張大毛的魂魄都飛了,兩人一狗,被三條白狼死死纏住,他跟張大栓到了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步。
第三條狼一擊撲空,同樣沒有咬上張大毛的脖子,它有點氣餒。
他脖子一揚,發出一聲更爲淒厲的嚎叫:“嗷嗷,嗷!!!”
這同樣是求援的信號。
狼羣一旦發現大型動物,一時間難以捕獲的時候,立刻會召喚同伴。
人多力量大是至理名言,狼們同樣明白這個道理。
嚎叫聲喊過,果然傳到了不遠處白毛狼王的耳朵裡。
白毛狼王一聲低吼,同樣帶起自己的狼族衛隊,衝着這邊奔襲而來。
嚎叫聲吼過,第三條白狼的桑眼裡發出怨毒的詛咒。
它決定向着張大毛髮動第二次攻擊了。
它的尾巴平平翹起,跟後背形成了一條直線,兩隻後蹄也不由自主彎曲。
用力一蹬,四蹄再次騰空。這次奔襲的還是張大毛的脖子,而且是他右脖子的大動脈血管。
這時候張大毛已經躲不開了,因爲他還在跟第二條狼爭奪擀麪杖,被它拖住了。
眼看着張大毛性命不保。這時候,地上的張大栓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同樣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個縱越從地上飛撲起來。
張大栓大呼一聲:“大毛,快走!!”
話音未落,他就奔第三條狼撲了過去。
他要把張大毛救下來。
這個時候,他們的恩怨早已拋之腦後,奪妻之恨顧不得了,殺父之仇也顧不得了。竟然心心相惜起來。
也多虧張大栓的奮力一撲,將張大毛給救了下來。
就在第三條狼飛身躍起,牙齒距離張大毛的脖子只有不到三指的時候,它的狼腰被張大栓給抱住了。
張大栓整個身體砸在了狼身上,狼就那麼被張大栓給撲倒在了雪地上。
張大栓抱上狼腰,跟狼滾在一起,撲簌簌打了好幾個滾。
這條狼受到粹然一擊,奮力掙扎,想將張大栓掙脫。
可張大栓卻死死抱着它的腰身,就是不鬆手。
只要自己一鬆手,張大毛就徹底玩完了。
狼憤怒了,焦躁了,茫然了,回身一陣亂咬,將張大栓身上的棉衣又是一陣撕扯。
張大栓不但沒有害怕,臉上反而發出一絲苦笑。
自己一輩子沒幹過好事,今天救下張大毛,也算是積下了一點陰德。
陰德也好,還張大毛的情債也好,總之,無論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一命償還,也算是是對得起他了。
這個時候,小花被一條狼纏住,張大毛被一條狼纏住,張大栓也被一條狼纏住。
兩人一狗,誰也救不得誰了。
張大毛看到了張大栓臉上的笑。
也看到了張大栓死死抱着狼腰,就地亂滾。
旁邊就是幽魂谷的斷崖,張大栓毫不猶豫,死死拖住了那條狼,一個翻滾,從斷崖上掉了下去。
下面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白狼跟人裹作一團,下去就沒影了。
張大毛髮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大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