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滿月的狗崽子還沒斷奶,認不清人,因爲睜開眼不足半個月,對這個世界很懵懂。
這樣的狗崽子最好訓教。
說來也怪,大癩子一腳踏進鬥狗場,所有的狗全都警惕起來。
看到他走過,那些兇猛的獵狗就渾身一顫,躲得遠遠的。
大癩子的身上彷彿有無上的魔力,將羣狗震懾。
狗是有靈性的,可以瞬間判斷出自己的天敵。大癩子就是他們的天敵。
大癩子慧眼如炬,賴利頭一搖,點了二十多隻狗崽子,總價值是五百多萬。
而且他挑走的,都是狗場最聰明最健壯的狗崽。
大癩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瞅就知道癩子是行家。
他迷惑不已,不知道大癩子從哪兒學來的相狗技術,大梁山真是能人輩出啊。
他有點不捨的,可二丫有言在先,根本不敢違背,只好命人用貨車將二十多隻狗崽送到了癩子的狗場。
大癩子在狗場轉悠了好幾圈,感嘆不已,也敬佩不已。
他對二丫的能力越來越覺得神奇。
這麼大的狗場,少說也值幾千萬,可這麼大的規模在二丫的眼裡卻是最不值得一提的生意之一。
張二丫到底有多少錢?
而且二丫所有的生意加一塊,連王海亮的一根毛也趕不上,王海亮到底有多少錢?
有朝一日跟王海亮爲敵,在生意場上相互搏殺,自己獲勝的把握到底有多大?
至少現在是零,或許光着腳丫子,八輩子也追不上王海亮的影子了。
不用急,慢慢來,老子早晚會趕上他,並且超過他。
海亮叔,你等着,這輩子不跟你比個高下,我大癩子誓不罷休。
儘管這種想法是癡人做夢,天方夜譚,可大癩子依舊充滿了信心。
將狗場轉悠一圈,所有的狗他都喜歡,恨不得將大癩子一腳踢出去,自己接手這家狗場。
大胖臉問:“挑完了?”
大癩子說:“完了。”
大胖臉問:“現金還是刷卡?”
大癩子說:“我根本沒打算給錢,因爲我目前沒錢。”
“那你想咋着?”
“我想就這麼拉走,兩年以後,還給你相同數量的狗崽,或者成品狗賣了再給錢。”
大胖臉眼睛一瞪,怒道:“不行!”
大癩子不卑不亢:“二丫姑姑都答應了,你爲啥不行?你算個鳥?說白了,你就是我們大梁山人的一條狗!”
“你說啥?是不是想找抽?”
大癩子說:“你動手試試?二丫姑立刻會炒了你。”
“你……?”大胖臉知道大癩子不好惹。他是二丫的鄰居。官司打到二丫哪兒,二丫當然會向着大癩子。
他沒辦法,只好說:“那你打個欠條,把合同簽約一下再走。”
大癩子想了想,大手一揮,在合同上籤約了自己的名字,然後甩手大搖大擺走出了狗場的大門。
事情就這麼搞定了,借雞生蛋,無本生意,聰明的頭腦奠定了大癩子崛起的基礎。
他同樣要騰飛了。
汽車停在了大門外,二十多隻剛睜開眼的狗崽子吱吱亂叫,大癩子剛要上車。忽然眼前一亮。
因爲他又看到一條狗。
那是一條形容枯槁瘦骨嶙峋的瘦狗,一身的白毛,瘦的只剩下了一副骨架。而且可能剛剛出生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那條狗就臥在鬥狗場的大門口,懶洋洋的,病歪歪的,奄奄一息,眼瞅着就不行了。
大癩子第一眼瞅到這條狗,首先楞了一下,緊接着就激動起來,嘴脣發抖。
他看出這條狗是鬥牛梗,世界上最兇猛最忠誠的鬥犬。
鬥牛梗牙齒的咬合力度,是藏獒的五到六倍,速度也是藏獒的一倍半。
這種狗的祖先是美洲的護牛犬。是大型牧場放牛用的,敢跟獅子老虎搏鬥,犀牛也不是它的對手。
它的母親應該是大胖臉狗場的某條雌性鬥牛梗。父親同樣是狗場的狗王。
只可惜它生下來以後染上了蛔蟲病或者吸血蟲病,所以才顯得瘦骨嶙峋。
不要說人,狗瞅到都嫌棄它,它被其它健壯的夥伴給咬了出來。
但是又捨不得鬥狗場,所以被人當做野狗給扔出來了,沒人搭理。
王天昊不到狗場來,大胖臉又是半瓶子醋,當然不知道這條狗是無價之寶。
大癩子的眼睛裡閃出一道凌厲的光芒,立刻問大胖臉:“哥,這條狗也是你們狗場的?”
大胖臉說:“是,一條廢狗,沒人要了,不值錢,你看瘦成啥了?”
大癩子趕緊說:“那……送給我行不行?算是添頭。”
大胖臉氣得差點沒笑,怒道:“你小子一分錢沒掏,還要添頭,真是牛不知道自己角彎,馬不知道自己臉長,臉皮之厚,比城牆還厚。”
大癩子說:“一條廢狗,給我算了,大不了我請客,晚上麗城大酒店,你說吃啥咱吃啥。”
大胖臉拗不過他,只好說:“行,行,拉走,拉走,拉走清靜,這東西整天在門口轉悠,一身的泥髒死人,給你算了。”
大癩子竭力忍耐着內心的興奮,說:“謝謝胖哥了,改天請你喝酒。”
這個改天就是敷衍,一改就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
大胖臉知道大癩子是小氣鬼,淨他媽撿便宜。
大癩子靠近那條鬥牛梗,這條狗真的很髒,也真的很瘦,兩側的肋骨都顯露出來,蒜頭一樣。
它雙眼無神,一身的毛髮捲曲着,哪兒都是泥,哪兒都是水,後背上還粘着一塊臭粑粑。
可能是沒人餵它,它不得不到廁所找食吃,狗走千里吃屎,狼走千里吃肉是至理名言。
那身白毛都快成灰毛了,跟豬打滾一樣,看不清身體的本色。左眼上的黑斑還在,半個額頭,半個臉頰,半個鼻子,半個嘴巴,全都被一塊黑斑覆蓋。
這就是鬥牛梗,徹頭徹尾的鬥牛梗。
它的眼睛裡早已沒有了祖輩的那種霸氣,顯得極其頹廢,但威風不倒,看人的時候,眼睛裡立刻迸發出一道閃電。
大癩子擡手在小狗的額頭上摸了摸,小狗竟然沒動,還閉了閉眼睛,搖了搖尾巴。
大癩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巧克力,這東西嗷地一口,將巧克力吞進了嘴巴里,嚼也沒嚼,咕嚕嚥了下去。
大癩子哈藥抱起狗,愛不釋手,跟親媳婦一樣,在小狗的鼻子上親了親。
大胖臉一陣噁心,搖搖頭,心說:大癩子啥他們玩意?帶狗比帶他爹還親。
他做夢也想不到,大癩子會在他工廠的門口撿到寶。
這條小狗的價值,三年以後,可以換他半個狗場。
大癩子抱着狗屁顛屁顛上了車。現在,就是後面的二十多隻狗崽子加一塊,也趕不上這條狗一半的價格。
大癩子就那麼讓人拉着狗走了,上去大路,他的車跟王天昊的車交錯而過。
就在兩輛車交錯的瞬間,王天昊機靈靈打了個冷戰。
一股凌厲的霸氣從旁邊的汽車裡輻射出來,讓他渾身戰慄。
一下子,王天昊的腦袋從車窗裡探了出來。
仔細一看,嚇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王天昊可是狼王,一下子就發現了大癩子手裡的那條白毛狗。
他看到汽車是從鬥狗場出來的。
王天昊的假期滿了,要返回大梁山,跟大胖臉告別。
他的眼光也跟大癩子的眼光撞在了一起,大癩子沒有搭理他。
大癩子心裡有鬼,瞅到王天昊就打哆嗦。第一是懼怕他抓他,第二,害怕他將懷裡的白毛狗要走。
王天昊下了車,大胖臉迎了過來,說:“天昊,你要返回大梁山啊?”
王天昊顧不得跟他廢話,張嘴巴就問:“胖哥,大癩子懷裡抱走的那條白狗,是哪兒來的?”
大胖臉說:“咱們場裡的啊。”
“那他爲啥抱走了?”
大胖臉說:“沒辦法,你娘二丫答應了他,讓他從咱們這人弄幾條狗,回去開狗場,我就送了二十多條,至於他懷裡那隻,病病歪歪,就送給他了!”
“啊?”王天昊差點沒坐地上,也心疼地差點掉兩眼淚。
緊接着,他跺跺腳暴跳起來:“胖哥,你你你……你到底懂不懂狗啊?”
“咋了?”
“那可不是一條普通的狗啊,是純種的鬥牛梗。瘦弱只是它的假象,這東西一旦訓教出來,可以撼天動地,是狗中之神,小白也不是它的對手!上千年都不出一個,你咋就將寶貝送人了?”
“啊,有這事兒?”大癩子傻眼了,後悔不迭:“那我追上去,給他要回來!”
王天昊說:“你以爲他會給你?大癩子死也不會給你的。送出去的東西,根本要不回來。”
大胖臉害怕了,道:“那你說咋辦?”
王天昊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既然他抱走了,就是這條鬥牛梗跟咱們沒緣分,希望癩子可以領着走上正路。以後不會成爲小白的勁敵。”
王天昊頓足捶胸,自己來晚了一步,一切都是天意啊。
被王天昊說對了,大癩子如獲至寶,還真的擔心王天昊追過來。
他讓司機將油門踩到底,一溜煙地返回了狗場。
返回狗場以後,兩個兄弟幫忙卸車,所有的狗都裝進了鐵籠裡,大癩子根本顧不上其他的狗,單單抱起那條鬥牛梗返回了家。
衝進家門,他將鬥牛梗放在了炕上,樂得眼睛迷成了一條縫。
他根本想不到會得到這麼一件寶貝,看來我大癩子命不該絕。
只是不知道是公是母,母的就好了,以後可以生出更多的鬥牛梗出來。
張二狗扒拉開狗後面的兩條腿,仔細瞅了瞅,更是喜上加喜。這條狗果然是一條母狗。
他的血液沸騰起來,全身也鼓脹起來,頭髮根都興奮地發炸,其實賴利頭根本就沒啥頭髮。
小曼趕回家嚇一跳,驚叫一聲:“癩子你瘋了,狗這麼膈應,你咋放在了炕上,被子都髒了,快讓它下來,下來啊!!”
大癩子說:“小曼你不懂,這條狗的價格,可以換你半個傢俱廠,咱們發財了!”
“啊?狗也這麼值錢?”
“當然,你等着,將來訓教出來,它不單單可以打得贏獅子老虎,還能幫着咱們看孩子。比王海亮家的黑虎還要珍貴幾倍。我大癩子翻雲覆雨的日子不遠了。”
小曼看到,大癩子的眼睛裡再次閃爍出一股捉摸不透的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