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心裡清楚大宅門裡的步履唯艱,這大夫人不待見自己兄妹兩,那晨昏定省是肯定少不了的了,雖然遭點起早的罪,但也總比被人抓了把柄好,而且,正院的早餐還是不錯的,山杏和山林問了早安後,理所當然地就在正房裡用早膳了。
用完了早膳,大夫人就把昨天備好的書袋給兩人拿了過來,山林的是藍靛色的,而山杏的是粉紅色的,上面的繡花也分外的精緻,山杏愛不釋手,
“喜歡嗎?杏兒。”
也不過就是普通的做工和刺繡而已,大夫人可沒想到這個小丫頭會這麼喜歡的樣子,她立刻就在大老爺面前買了個好。
“喜歡,謝謝母親!”
山杏也是乖覺的,滿口地道謝,立刻就讓大夫人很滿意,
“那就快跟哥哥去學堂吧,要好好用功啊,聽不懂課也沒關係,可不能耽誤了哥哥聽功課,知道吧?林兒也要努力噢。”
當着大老爺的面,大夫人自然是溫聲軟語的告誡着,山杏和山林也都是乖巧聽話的應着,一副母慈子孝的溫情畫面。
“行了,時辰也不早了,爲父領你們兩個去見夫子,不然上朝該遲了,你們母親說這些也是爲了你們兄妹兩個好,不能聽了就當耳邊風,要記在心裡,知道嗎?”
山永信一邊領兩個兒女出門,一邊再次叮囑着,
“謹遵父親教誨!”
看到兩個兒女這麼聽話,山永信心裡很滿意,再次覺得彭氏把兩個孩子教導得很好。
山杏第一次跟着哥哥來到外院的學堂,學堂就在出了二門的右手二進院子,出來進去很方便,又不是緊挨着二門,有客人來往的話,也不會被打擾,不得不說,這個選址還是很不錯的,可見這位父親大人,辦事情很有章法,而且通過這兩天來看,他也是個果斷堅決的人,辦事十分講求效率,自己和哥哥才進了山家滿打滿算第三天,兩人衣食住行全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了,連着拜見祖父母,拜祠堂,上族譜,進學,全部搞定,這效率都快趕上坐箭了。
進了學堂的門,她就看見一個有着花白鬍子的老人,坐在前面的條案前,正拿着一本書,看得全神貫注,他的面前,則擺着另外兩個條案,不用說,是哥哥和自己的課桌了,
“劉夫子,兩個孩子我給您帶過來了,這個大的是我家大兒——山鴻林,您多費心。”
山永信把山林推到了夫子面前,讓他跟夫子見了禮,這才把山杏拉過來,
“這個小的就是帶着學學,您倒不用太管她,學多少算多少,畢竟還小呢,就是離不開她哥哥,沒辦法,我才把她帶了過來,要是耽誤了您給林兒上課,您就把她放出去玩兒會,外面有丫頭等着,您不用擔心。”
劉夫子點了點,表示知道了,山杏卻是很不滿意,自己怎麼就學不好了,小瞧人嘛這是。
“劉夫子好,我是山杏,從今天開始就是您的學生了,請您多多指教。”
山杏給劉夫子大大的鞠了一躬,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女孩行禮是下蹲的福禮,可她總覺得,那樣顯得不夠重視,爲了表達她對劉夫子的尊敬,她給了劉夫子一個九十度的大鞠躬,這讓山永信和劉夫子都很意外,
“很聽話的孩子,我看是伯爵爺太擔心。”
如果山杏能聽話更好,只要不耽誤兒子的功課,山永信對山杏這個女兒倒是沒什麼要求的,
“那我就把孩子交給您了,劉夫子受累,我這就要去上朝了,您也忙吧。”
山永信看着劉夫子把兄妹兩個領進了屋子,坐好了,他就要轉身離開時,沒忍受,回了下頭,當他看着兩個孩子規規矩矩的坐到條案前,突然心裡莫名的就軟了一下,這樣的日子他盼了多久了,原來,平淡的幸福就在眼前,他卻差一點就讓它溜走了,如果早早的就多關注一下這兩個孩子,這樣的日子早就在眼前了。
因爲山林以前跟孃親學過一字,但現在記得的也不算多了,讓夫子只好從三字經開始學起,但進度要偏快一些,不像啓蒙的孩子那樣,一天三個字那樣的教,劉夫人一天幾乎要教二、三十個字,他只是幫山林把快忘記的字熟悉起來,倒不是太難,既然伯爵爺說了,要以兒子爲主,他也不能因爲二小姐,而耽誤了大少爺的進度,只是,讓劉夫子沒想到的是,山杏不僅跟得上,而且學得很好。
山杏最難的不在認字上,雖然這時候的字是繁體字,但字的結構依然是橫豎撇捺的間架結構,她學起來倒是不難,難的是毛筆字,這種軟體的書法,對她來說,是一大挑戰,但是她也很慶幸,是在她六歲的時候開始學這個,這樣很容易打下良好的基礎,對於她來說,是一大益處,她也從不偷懶,每天劉夫子留下的十張大字的作業,她從來不馬虎,甚至她還能教哥哥一些忘記的字。
“杏,你的記性真好,哥都學過一遍的,現在都有很多不記得了,你是新學的,倒是記得這麼清楚。”
每當山林有了不認得的字,來問山杏,山杏總是能給他解答上來,山林很是羨慕,
“我也就是記性好點兒,再說現在學得少,看不出來什麼的,哥哥只要好好學,一定會學得比我好的。”
山杏也發現了,哥哥偶爾會有不認得的字,而自己認得,哥哥就會覺得受到了打擊,山杏就使了點兒小手段,每天也問哥哥幾個字,裝做自己忘記了,山林就會麼高興地教給她,然後就會更用功地學習功課,好方便妹妹再來向自己討教,山杏沒想到,這竟然成了督促哥哥上進的手段,她從此樂此不疲,山林也變得好爲人師,爲了更好的輔導妹妹,他也就更加的努力讀書,兩人在無意之中,形成了一個良好的循環。
在練字上,山杏發現了自己的一個大問題,因爲年紀小,手腕沒有勁兒,懸腕就成了她克服不了的一道難關,看到哥哥的字越寫越好,她就很是着急,也算是急中生智,她就想起來在前世的時候,她經常在書上看到,學毛筆字要懸石練腕,她就撿了一塊中間凹進去石頭,用一條寬一點綢帶,把它綁好,上課的時候,就把它吊在右手腕上。
山杏一邊聽劉夫子講課,一邊用手握着毛筆,把手懸在桌面的紙上,把石頭垂在桌下,毛筆是蘸了墨汁的,如果手腕堅持不住,毛筆就會在紙上點出痕跡,剛開始的時候,一天要換幾張紙,越往後用的紙張越少,而手腕上的石塊也開始變大,山林看到了妹妹的辦法,覺得這樣練腕力很好,也跟着妹妹一起綁石頭,劉夫子一開始還不以爲然,當看到兩個孩子真的堅持了下來後,他也不得不讚嘆了一聲。
這兩個孩子的確都是心性堅韌的,劉夫子也收起了起初敷衍的心思,他剛開始決定要到伯爵府教書,純粹是看在伯爵爺的面子上,伯爵爺親自去請了,他不好不來,但也只當是和那些勳貴家的少爺、小姐一樣呢,自己只要教會了他們認字讀書就成了,並沒想着如何上心的教,可現在不一樣了,這兩個孩子讓他下了決心,決定要好好的教導一番,遇到一棵好苗子不容易,何況他現在遇到了兩棵,雖然其中一個是個女孩子,但也不妨礙她成爲一個優秀的人。
從此,山杏和哥哥的學習生涯就正式步上了正軌,每天的早晨,兩個人學一個時辰的《三字經》、《百家姓》,直到《千字文》等等,再練習半個時辰的書法,識字的課程就算完結,休息兩刻鐘,劉夫子給他們念一個時辰的《論語》、《大學》等四書五經裡的文章,不用理解,只需要聽,能背誦更好,這一上午的課業就結束了,山杏讓哥哥跟父親要了這些書,只要是劉夫子給念過的,她都要和哥哥一起背誦下來,這讓劉夫子很震驚,而這樣的學習進度,也讓劉夫子更堅定了教好他們決心。
中午吃過了午膳,劉夫子就會教他們琴棋書畫裡剩下的三樣,每天學一種,用時一個時辰,劉夫子也就可以下課了,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人都是全才的,只這一個夫子,就把琴棋書畫全都包圓了,不用再麻煩別人,這也讓兩兄妹覺得很省心,不用再跟別的先生套交情,而劉夫子下課後,兩兄妹卻還沒有下課,山永信給請了六藝的先生。
六藝包括禮、樂、射、御、書、數,這六藝裡,禮是指道德和禮儀規範,書是指書寫,這兩樣在上午劉夫子的主講中,已經包含其中,就不用另外再教一次了,而剩下的四樣,樂、射、御、數,山永信給請了兩位老師,一教樂、數,一教射、御,各教一個時辰,下午的課程纔算真正結束,對兩個只有幾歲的孩子來說,這課業是重了一些,但好在兩兄妹都是好學的,就算是一天這十個半小時的課業,兩人依舊很用功,不肯鬆懈一點兒,不得不說,在這個學習的過程中,山杏起了主導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