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把兒子丟在侯府,山杏的心終於有些亂了,她一直認爲自己很堅強,可此時想到要跟兒子分別,要把他放在沒有自己的地方,山杏終於有些承受不住,
“如果他不喜歡侯府了怎麼辦?如果他想我了怎麼辦?”
山杏突然間就淚如泉涌,她從不知道自己是這麼的不堪一擊,前世的自己總是情緒太過張揚,她這一世努力地鍛造着自己的情緒,可在此時功虧一簣。
“山杏,你別這樣,那裡雖然他還不太熟悉,但那裡是他的親祖父、親祖母,絕對不會讓他受委屈的。”
山杏這麼脆弱的樣子,萬欽山是第一次見,哪怕是出了鐲子的事件、春俏的事件,甚至自己當年離府的事件,山杏都沒有顯露出自己的難過,反而是一副他自任他強,明月照山崗的氣勢,根本就不曾有過半點兒的妥協。
可這一次,她是真的難受了,離開孩子,是一個母親最大的傷心,
“山杏,你如果離不開孩子,那不如就留在這裡吧,小老虎也離不開你呢。”
萬欽山趕緊趁着這個機會,想要勸山杏留下來,戰事越來越近,他就越感覺到危險,如果山杏能就着這件事情留在京城,那他的擔心可是要少了很多了,他真害怕在戰場上一個沒照顧到,山杏會有什麼閃失,那會是什麼也換不回來的後悔。
“都決定了的事,怎麼可以後悔,我只是一時傷感,母親離開孩子,你總得讓她發泄一下。”
雖然她不捨得小老虎,可她更擔心萬欽山,平日裡的操練,在上了戰場後,未見得能派上用場,他平日裡練習自己本身更多一些,至於帶兵,山杏並沒報什麼幻想。
所以,她希望自己能幫得上萬欽山的忙,希望能留給小老虎一個完整的家,她不能因爲想念和擔心而退縮,反而正是因爲想念和擔心,才更得一往無前,
“山杏……”
“你不用勸我了,我既然做了決定,那就不會反悔,這世上的分別的那麼多,難道所有人都選擇放棄麼,恰恰相反,分離是爲了更好的相見。”
看到山杏如此堅決,萬欽山也沒辦法再勸了,已經報上了名,想要劃掉也不太容易,
“你既然如此堅決,那就乾脆什麼也不要想了,前進也不是很難,我們邁出了腳步, 那就勢不可擋。”
萬欽山幫山杏擦掉臉上的淚,捧着她的臉,在那份潮溼上,留下一個深情而執着的吻。
“孩子們,吃飯去啦,今天中午可有好吃的噢!”
山杏眨了眨,被淚水浸過的雙眸,熠熠生輝,
“噢——有好吃的嘍,我們去吃飯嘍,小老虎,姑姑領着你。”
萬欽媚並沒有聽到哥嫂後邊的話,一手拉着小老虎,一手拉着大妞,衝着哥嫂做了個鬼臉,從他們身邊繞了過去。
看着萬欽媚很有大人樣子地幫着兩個小孩子穿鞋,山杏露出了一個笑容,
“大山哥,你看,長大其實很簡單,有了責任,人就會不自覺的擔起來。”
這話讓萬欽山想到山杏小時候,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是不是在那時,她就長大了呢,不然,她如何挺起一座上山莊的生活,失去了童年換得的成長,是不是有些過於殘酷了。
“你又想什麼呢,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快點,孩子們都穿好了,我們也出去吧。”
萬欽山擡起頭,三個孩子都已經穿好了鞋子,萬欽媚正在幫他們兩個穿衣服,
“媚兒真不錯,像個大姑娘啦。”
被哥哥誇獎,萬欽媚心裡美美的,手上的動作更加地輕柔了。
“山杏,你既然這麼擔心小老虎,不如讓彭嬤嬤跟着小老虎回侯府吧,有彭嬤嬤在,誰也沒能力讓小老虎受委屈,而且,彭嬤嬤現在可是你的人,她又從小看着小老虎長大,有她守在小老虎的身邊,你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是噢,怎麼把彭嬤嬤給忘了,自己光想着他們三個人要在山莊上相依爲命了,其實彭嬤嬤是可以跟着小老虎的呀。
關伯和秀娘最開始就是兩個人在莊子上生活,現在又有了大妞,他們們一家三口在莊子上過日子,應該也能挺開心的,起碼不能像從前那麼寂寞了,有了孩子,多少能熱鬧些,而彭嬤嬤,也不過就是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只是把萬欽山換成了小老虎,而且,小老虎對於彭嬤嬤來說,比萬欽山更親近,這個可是真真正正她眼看着一點點長大的。
“我們還是問問彭嬤嬤吧,如果她過慣了莊子上的生活,我們就不要勉強她了,就像你說的,父親和母親是他的親祖父、親祖母,還能給他虧吃麼,我是關心則亂啊。”
萬欽山也同意山杏的話,還是先徵詢一下彭嬤嬤的意見纔好,彭嬤嬤也已經有了些年紀了,總要讓她過得舒心些。
“去,當然去啦,我怎麼能放心小老虎一個人回侯府去,侯爺和侯夫人雖然是親祖父、祖母,但他們畢竟和小老虎沒那麼熟悉,一時半會兒的適應不了的話,孩子還不得上火啊,本來就是剛離了父母,身邊要是再連一個熟悉的人都沒有,那可不行,說什麼我也得跟着,就這麼定了。”
最後的決定,就是彭嬤嬤跟去侯府照顧小老虎。
這多少讓山杏的心裡踏實了一些,只是,關伯和秀娘管着自己的這些田產、財物,倒是要辛苦些了,
“關伯,秀娘,那就要辛苦你們二位了,莊子擴建了,你們的活兒也就比從前多了,還要帶孩子,還要管理那些產業,也真夠你們忙活的,關伯,開春的時候,不如多顧些人來,你千萬別像往年似的,總想着自己伸把手。”
關伯搖搖手,
“嗨,那點兒活還能難住我麼,都是往年幹熟了的,山杏你就放心吧,肯定出不了差錯。”
“我是說真的,關伯,你別不當回事兒,春天一忙起來,莊子上就剩秀娘和大妞了,而莊子左右人來人往的,萬一出點什麼不好的,那可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這個關伯倒是沒想到,一提到妻子他就有些緊張了,反倒是秀娘不當一回事,
“哪兒就那麼多不好的,我到時候跟大妞栓好門,除了老關,誰也不給開不就行了麼,再說,咱們僱的人裡,也不能有那麼壞心眼兒的。”
可山杏的話,已經讓關伯上心了,妻女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事情都要靠邊站,能花幾個小錢買個安心,還是值得的。
“不能不大意了,山杏說的對,還是小心些好,就照山杏說的,多僱兩個人,然後在以前用的老人裡,挑兩個得用的,讓他們幫着監監工,大龍和老徐就不錯,活好人實在,幹活從來不偷懶,應該能幫得上忙的,到時候我就能多在莊子裡陪着你們娘倆了,時不時的我去轉一圈,應該差不了了。”
關伯用詢問地眼神看着山杏,看她點了頭,心裡就放鬆了。
“那好,就這麼定了,關伯,別心疼工錢,那都是小錢,他們用心幹活比什麼都強,豐收的時候纔是大錢。”
“知道了,山杏。”
“還有啊,關伯,你和秀娘每個月的工錢再漲二兩銀子,多給孩子攢點兒,莊子上的伙食,你們只管從帳面上扣,我和世子爺不在莊子上了,你們也別克勞着自己,肉啊魚啊的該買就買,你們不在乎,可還有孩子在呢。”
秀娘眼淚汪汪地點着頭,她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是虛的,只等着山杏回來,看到自己一家三口把莊子護得好好的,那纔是真格的,
“好,事情都說完了,我們就走了,出發前,我們就不回莊子上啦,秀娘、關伯,你們保重,帶好大妞,等我回來。”
最後一句纔是最重要的,秀娘連連點頭,忍着眼中的淚水。
萬欽山把馬車趕出來,想要親自趕車,卻被山杏拉住了,
“我還忘了,大山哥如果趕車,就沒人把馬車送回來了,那莊子上就沒有車用了,那可不行,種地、收地置東西,可缺不得馬車用,關伯,還得辛苦你趕車送我們,秀娘和大妞就守好門吧,關伯得明天才回得來。”
“沒事沒事,你們儘管走吧,老關,快去趕車。”
關伯趕緊接過繮繩和馬鞭,山杏穿了男裝,要陪着萬欽山騎馬,所以車裡就只坐了彭嬤嬤帶着兩個孩子,
“大山哥,我們順便去看一眼戴明一家四口,總要囑咐他們一聲的。”
開山可是一個大項目,總不能讓它荒廢了,那可是自己留給兒子產業,萬萬馬虎不得。
“行,反正也路過,我也正好跟你去見見那一家人。”
路程行了一半的樣子,山杏就讓馬車拐了彎,往一旁的岔路上去了,荒山離路邊並不遠,行了沒有一小會兒,就到了山腳的田邊了,
“就是這座山,從這些田開始,就都是咱們家的了。”
山杏很自豪,看着那一望過去,連成片的田地,她很有成就感。
“夫人,您來啦。”
聽到了馬車聲音的戴明,從自家的房子裡出來,那是山杏特意出錢爲他們一家子蓋的,兩邊的牆壁特意加厚了,就怕冬天的時候把這一家人給凍着,
“來,屋裡坐吧。”
把一行人讓到了屋裡,戴明家的趕緊倒了熱水,讓衆人暖身子。
“別忙了,我就是來看看。”
彭嬤嬤有眼色地把孩子們都領到了對面屋去,戴悅陪着孩子們說話,
“夫人,您今天特意來這裡是……”
“這位是永定侯府的世子爺,我們兩個有事要出門一陣子,所以領他過來看看咱們的產業。”
“見過世子爺,小的戴明,原先是鎮遠侯府的人,現在跟了夫人,爺,您只管放心把山交給我吧,小的一定會把這座山的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