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的話,最終還是讓欒大哥動搖了,因爲那話說得他心裡莫名其妙地疼起來,他不知道事情會不會像山杏說的那樣,但他的心裡,已經在做着那樣的擔心了,是啊,自己總覺得自己配不上那個漂亮、聰慧、善良、能幹的小姑娘,但又有誰就肯定能配得上呢,自己沒有的東西,別人就一定能有麼,可自己有的東西呢,比如說想要疼愛她的這顆心。
“欒大哥,你先猶豫着吧,看到你猶豫,我就覺得對你沒什麼信心了,也許,小苗姑娘真的可以另外再選擇一個,最起碼,在我想法裡,愛一個人是不該猶豫的,但你如此地猶豫的,就說明你的心不堅定,這樣的感情,我反倒不看好了,我希望有個人男人,能頂天立地地站在小苗姑娘的面前,爲她遮風擋雨,爲她一往無前,看來你不行。”
山杏這次再沒有回頭,大步地往來路走去,也真難爲她了,挺着六個多月的肚子,走得倒是呼呼帶風,太有氣勢了,欒大哥站在後面,望着一下都沒有回頭的山杏,心裡泛起了不知道是一股什麼樣的滋味,也許,自己真得該好好的想想了,不是想自己以前想的那些擔心,而是想着,自己到底對小苗姑娘有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不然,爲什麼猶豫呢?
山杏這個話說得太好了,自己猶豫了,就說明自己的心不堅定,又或者,自己真的只是拿那些沒錢沒地位當藉口,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這麼說來,山杏是真的沒有說錯,自己就是個膽小鬼,如果心裡真的只是擔心她過得不好,那還有什麼是把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更安全的呢,當她嫁給了別人,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她難道就一定會幸福麼?
如果她不幸福怎麼辦?換個比自己有條件的男人,就一定會珍惜她嗎?如果不珍惜她怎麼辦?欒大哥覺得自己第一次如此地迷茫,自己心裡原先堅持的那些東西,在此刻全部都顯得那麼的不堪一擊,他以爲自己已經看清自己的心了,卻原來,他根本就沒有看懂自己,也沒有認清楚這份感情,山杏說得好,能得到一份兩情相悅的感情多不容易,剩下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樣的感情,誰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坑,金錢和地位不是衡量感情的全部,愛或不愛其實非常簡單,愛就護住她,然後想盡辦法給她幸福,不管再難,傾盡自己所有,如果不愛,那就趁早放手,別給自己找那麼多的藉口,自己如果負不起責任,就別把姑娘推給了別人,還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以愛的名義拒絕她的靠近,這樣的男人,真的有點讓人噁心。
這麼一細細想來,山杏說得太對了,自己確實是有些惺惺作態,不怪山杏對自己都失去了耐心,想開了的欒大哥,使勁甩了甩腿,把剛剛挽了半截的褲腿甩下來,然後大步朝山杏的方向追去,沒跑到多遠,就把山杏追上了,只是,此處剛剛好是魚塘的位置,前邊就是麥田,好多人在拎着木桶擔水,這讓追上了山杏的欒大哥,沒辦法開口說話了。
“怎麼,想通了?”
山杏也沒想到欒大哥能這麼快地追上來,看來,他對小苗姑娘的心意,還是挺堅決的,只是一時沒想明白自己的心意而已,
“我送你回家吧。”
欒大哥還是挺小心的,畢竟這關係到女子的清譽,無論如何,這話不能讓人聽去半點兒。
“好吧,我們往前走走。”
山杏也並沒有拒絕欒大哥的意思,雖然好剛剛是有些生意欒大哥的態度的,但她也知道,這個時空裡,想要自由地追求自己的感情,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自己既然已經雙方都鼓勵過了,那也得給他們轉變觀念的機會,一棒子把人打死,這也不是山杏的風格。
兩人走過了麥田這一塊,也快要山杏家的木板房了,左右幾乎已經看不到什麼人了,欒大哥這纔開口,
“山杏,剛纔是我的表現不好,我的態度確實是有些不明確的,但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條件,是真怕人家姑娘受了委屈,如果是我女兒,我肯定是想要把她嫁給條件好一些的人。”
山杏笑了,
“欒大哥,你現在是要追求一位姑娘,而不是出嫁自己的女兒,你不能拿出父母的心態來想這件事情,你要想的是,你喜不喜歡她,肯不肯爲了她吃苦受累,而讓她生活得更好一些,肯不肯爲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而傾盡全力,欒大哥,別總想着自己的條件不如別人,那只是眼前,如果你真的沒有信心,自己以後的生活會通過自己的雙手得以改善,那我可真是要看不起你了。”
山杏的話,讓欒大哥略微有些臉紅,可他知道山杏說的是地的,無法反駁,
“我知道欒大哥你是要強的人,你踏實肯幹,是能捨得出力氣來改變生活的,而且你還聰明,有頭腦,做事情有條理,這樣的你,就沒有信心能把以後的日子過好麼,連我都不相信,難道你就這麼甘心地認爲,自己不如別人?你還年輕着呢,一切的困難都是暫時的。”
“只看眼前的日子,那是目光短淺,你想一想你十年之後的生活,欒大哥,你就從現在開始努力,開始拼搏,你覺得你十年之後,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呢?”
欒大哥笑了,他使勁兒地揮了下拳頭,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
“肯定是好日子啊,就像我們來到這個清水小鎮,也不過就是幾個月的時間,我們馬上就要大豐收了,我們的日子在這幾個月裡就已經開始改變了,十年那麼遠,我肯定是會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的。”
“那你還擔心什麼呢,既然有這樣的想法和奔頭,還想着要把自己心愛的女人讓給別人,看着別人娶回家,我看你真是傻了。”
山杏撇了撇嘴,
“你們總是把女人想成愛慕虛榮的人,其實,大多數的女人是不在乎這個的,她們更在乎自已的男人肯不肯幹,心不心疼自己。”
山杏的話,讓欒大哥的眼神閃了閃,
“欒大哥,只要你努力,不用多,兩年的時間,你的家就會大變樣的,不說別的,自己去蓋間房子總不是多難的事情吧,去那邊山上砍幾棵樹,然後自己起一間木屋,這不過就是幾天的事兒,有大家夥兒幫忙呢,這又有什麼難的,秋後的時候,咱們的糧食也下來了,那自家的吃吃喝喝還有什麼愁的麼?”
“過日子說難也難,說簡單也很簡單,只要我們上點兒心兒,兩人互相地幫助扶持,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就像咱們這個村子,現在雖然手裡都沒什麼餘錢,便等到分完了糧食,咱們就多打些野物去集鎮上賣,村子裡的日用傢什已經差不多都添置完了,我們以後也可以換成錢回來了,到時候大家的手裡也就都能握着些小錢了。”
“而且,我們這麼大幫轟地吃喝不是一輩子的事兒,把今年最艱難的日子挺過去,以後就按個人出的力氣賺錢了,就像是鎮上的人來我們這裡幹活一樣,是要掙工分的,以後我們也要那樣,誰幹的活多就掙得多,這樣才公平,那像你們這樣兩口人都是主勞力,家裡沒有拖累的,不還佔便宜了麼,還怕什麼沒有好日子過呢。”
山杏給描繪的前景太過美好了,欒大哥一下子有點接受不過來,他就那樣站在那裡,想着那個豐收之後的場景,再想着自己能夠有機會和小苗姑娘一起創造家業,心裡不禁火熱起來,
“山杏,我有信心能做好,當初是我想差了,總想着自己的條件不夠,年紀又在,會拖累了她,但你說得對,我又怎麼能保證別人會比我對她好呢。”
“既然保證不了,那我還不如拼着努力這一次,把她留在身邊,因爲,我有信心自己能好好地對她好一輩子。”
欒大哥撓了撓頭,有點小羞澀地輕輕問了山杏一句,
“山杏,那我是不是要主動去提親呢,雖然他們家不一定能夠看好我,但我多拿出點兒誠意來。”
欒大哥握拳給自己鼓了鼓勁兒,
“如果一次不答應,我就多求幾次,我有信心能讓她的家人接受我,雖然我現在的條件還不是足夠好,但我會努力的,而且,我會珍惜她,愛護她,不會讓她受一點兒苦,我會用我的人格擔保,我會盡我所能,給她一個溫暖、安心的家,山杏,我能做到的,你也相信的吧?”
這人要不就是把自己縮進殼裡,要不就這麼勇往直前的,還真讓山杏見識了男人的衝動是什麼樣子的,心裡也暗暗好笑,被感情糾纏上的人,就是這麼左右爲難的,什麼都想爲了她好,又總覺得還不夠,就怕她受了委屈,
“欒大哥,你別急,我總得先去小苗姑娘的家時透個話才行,先看看他們家裡意思,如果他們家裡不反對了,咱們再登門求親才行。”
看到欒大哥急得直搓手,山杏不禁忍俊不禁,
“要不然你貿然去求婚,一次不成二次,二次不成三次的,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雨,對小姑娘的閨譽也不好,知道的是你在表達誠意,不知道的,還以爲苗小姑娘跟你私相授受了呢,太不妥當了。”
山杏這話說得欒大哥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最好跟山杏保證到,
“山杏,反正我就是相信你了,你看着幫我辦吧,你說我該咋做我就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