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伸手使勁地拍了下兒子的腦袋,萬欽山捂着腦袋嘟囔了一句,
“我當時也沒想到山杏就是山杏啊!”
這話說得真拗口,可屋子裡的人都聽明白了,山杏的心裡也是覺得有些自嘲,更多的是爲那個真實的山杏,也爲現在的自己悲哀,嫁到侯府裡這麼些年,雖然只是名義上的,但不管是侯爺、侯夫人,還是萬欽山,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可見自己被忽略到了何種程度。
“啊,啊——”
小老虎突然看到父親被打,似乎是有點嚇到了,伸了小手夠母親,
“怎麼了,小老虎,父親抱着不好嗎?母親抱你很累的。”
萬欽山不想讓山杏累着,所以跟兒子做着溝通,看着這樣的萬欽山,山杏就想到剛剛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個孩子呢,會無緣無故地耍些小脾氣,現在,竟然已經是個父親了,而且還做得有模有樣的。
“父親,都過去了,大山哥也不是有意的,我想,那段我們都不願意提起的時光裡,大山哥纔是最痛苦的,他不知道該怎麼抉擇,又不知道該找誰商量,有些話,他沒辦法對人說,這件事情裡,我們都有過錯,只是,現在也沒有辦法說誰的錯更大一些,那我們不如把事情翻過去,就像我剛剛說的,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們何不把心思都放在現在,然後觀望未來。”
侯爺也知道山杏說的是對的,只是,他一想到差點兒丟了這個孫子,心裡就是一陣緊似一陣的難受,侯府是先祖皇欽賜的永定侯,是世襲八世的,到現在爲止,算上小老虎已經是第五代了,可侯府的每一代,只有一個嫡系的男孩兒有這個特徵,如果小老虎被弄丟了,那侯府這一代的繼承人,血統就不會再純淨,那往下傳下去,就會越來越偏離正統的血脈,一想到這個,侯爺就感覺渾身冰涼。
侯爺把孫子接了過去,自己用力親了兩口,稍稍有點扎人的胡茬,把小老虎扎得直癢癢,兩隻小手使勁地推着祖父,卻也知道祖父是在跟自己玩兒,小嘴裡笑得咯咯的,侯爺簡直是愛不釋手了,
“欽山,你可能不會想到,這個孩子對我們有多重要,我以前不曾對你說起,是因爲你遲遲也沒有找到適合你的人。”
“我們永定侯府倒不是一脈單傳,只是,我們家族的每一代裡,就只有這麼一個帶有家族標誌的孩子,我就想着,總要你這邊開花結果了,我纔好跟你提這件事,不然,萬一你的第一個兒子沒有這個標誌,你不喜歡他了怎麼辦,不論這孩子有沒有這個標誌,他都是我們家的孩子,只是沒有最正規的血統罷了,誰知道,因爲我的遲疑,因爲你的猶豫,我們差一點兒就成爲了我們家族的罪人。”
侯爺懷裡的小老虎,哪知道自己的祖父和父親,正在說一件關於家族傳承的大事,他還在開心的揪着祖父的衣領,揉搓着祖父的鬍子,玩得很開心,侯爺也任由他胡鬧去,都說老兒子大孫子,老父子的命根子,自己只有這一個兒子,倒是沒有體會到兒子的不同,可這大孫子,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這一抱上手,就再也捨不得放開了。
“爲什麼每一輩中只有一個,我不是一生下來就有嗎?小老虎也是這樣。”
萬欽山雖然知道自己家族有這樣一個不爲人知的標誌,但他卻沒聽說過,竟然一輩人裡只有一個人纔有標誌的這件事兒,聽上去很是不可思議,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和祖父也有這個標誌,可見,這個標誌也不是那麼難得。”
侯爺聽到兒子這話,搖了搖頭,
“你祖父並不是家裡的第一個兒子,那一輩人裡,所有的嫡子沒有一個人有這種標誌,你祖父不只不是嫡長子,甚至連嫡子都不是,他只是個庶子而已,雖然他有咱們萬家的這個標誌,但你祖父卻沒想着要爭這個侯位,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立嫡立長都是有傳統的。”
一說起老一輩的這些秘辛,侯爺就有些心潮澎湃,
“可有些事情,還真不是你躲就能躲過去的,你神父越是想讓自己不起眼,他偏偏就是最顯眼的那一個,不管是文是武,他都是那一輩裡最出彩的,當然,在學習的時候中,他並沒有把這些暴露出來,努力保持低調,讓自己平庸,他想着,自己既然想過得平淡一點,那就不要太顯眼,可事情卻並沒有按照他的想法發展。”
“因爲,每到有事情發生的時候,他總是會在最恰當的時候,做出最正確的反應,比如說在兄弟們受人欺負的時候,他不可能袖手旁觀,比如說在詩社裡,看到兄弟被人侮辱的時候,他也不可能不替兄弟出頭,一次兩次還沒什麼,次數多了,自然而然的就被人注意到了,雖然他努力的讓自己變得不被人注意,但一個有才華的人,不被人注意到是不可能的。”
“可他畢竟不是家裡的嫡長,家裡人就算再看好他,也不可能把家族的侯位傳給他,當然,家裡的長輩也不可能放棄這麼一個能爲家族建功的人才,所以,依舊盡心地培養你祖父,希望他能輔佐萬家的這一代家主,把咱們永定侯府守得更加牢固,你祖父自然是允的,他畢竟也是家族的一份子,也願意爲家族做些當做的,只要有利於家族,他是絕不會推辭的,只是,計劃沒有變化快。”
噢,這是出什麼事兒了?連侯夫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事兒呢,萬欽山和山杏更是聽得全神貫注的,
“那時候朝庭也有些不安穩,邊關時不時的就會發生一些騷亂,我們永定侯府是開國武將,世家傳承,自然是每年都會派人去邊關平亂,可惜,那一輩的萬家嫡長子,武功平平,謀略也是一般,家裡就派了你祖父去到邊關,以防你大祖父發生危險,結果你祖父在邊關屢立戰功。”
不論是侯爺還是萬欽山,一想到駐守邊關,都是熱血沸騰,
“府裡一看這樣也不行,嫡長子雖然沒過可也沒功,這樣還怎麼繼承侯府呢,趕緊派出了嫡長子去邊關,把你祖父換了回來,哪知道,你祖父還在歸家的路上呢,那邊就傳來消息,你祖父的這位兄長,受重傷,危在旦夕,你祖父歇馬不歇人地又返回了邊關,立誓爲兄長報仇,一路高歌勇進,把傷了你堂祖父的番人,趕出了關外。”
“我那位大祖父如何了?”
萬欽山很擔心自己那位大祖父的安危,畢竟都是嫡親血脈,誰有了危險,都會讓人揪心,
“就是你現在這位大祖父嘍,活得可是精神着呢,當時雖然危險,好在救了回來。”
“噢,就是現在這位大祖父啊,孩兒可是白擔心了。”
萬欽山可是知道的,現在這位大祖父,活得別提多自在了。
“可也因此一役,讓侯府上下認清了,只有萬家的最純正血統,纔有可能爲萬家建功立業,所以,那一任的侯位,還是傳給了你祖父,也是從你祖父那一輩開始,萬家立了規矩,每一輩人裡,有這塊標誌的子孫,就是我們萬家永定侯府的掌舵人。”
侯爺萬平儒自豪的摸了摸小老虎的耳後,這就是萬家下一代的最正宗血脈。
山杏可是沒想到侯府還有這麼一段鮮爲人知的歷史,也才知道,自家的小老虎,竟然就是侯府的下一代的家主,想想自己差點把人家的第五當家的拐跑,心裡也是小汗了一下,畢竟,這個年代可不像現代,這正宗的血統可不是件開玩笑的事情,無孝有三,無後排在第一位呢,這正宗血脈自然也是重中之重了,只是,山杏的心裡也是頗爲自豪的,看吧,自己只是隨便的生了個兒子,就是侯府的下下一任掌門人了。
“這一說起你祖父來,你領着媳婦和小老虎過去看看他老人家吧,雖然他老人家這幾年不願意讓人吵着他,但終歸是自家曾孫,又是出色的血脈,看了應該能讓他老人家高興高興吧。”
想着父親那一年突然就把侯位傳給了自己,他就退居到幕後了,而且是完完全全的幕後,再不管府裡的大小事兒。
也不知道是父親乏了,還是在朝堂上有什麼需要他老人家顧忌的,只是,父親不願意說,侯爺也不便追問,只要自家好好的,有些事情也不須要問的那麼清楚,因爲,父親是個腦筋特別清楚的人,若不是開不得口,他一定會跟自己交待清楚的,既然他有所隱瞞,那一定是有隱瞞的道理,只要是爲家族好的,自己照着做就行了。
不得不說,在侯爺的心裡,他覺得自己跟父親比較起來,還差得很遠,他是很想父親能再幫扶幫扶自己的,可他也不想讓父親爲難,既然父親把擔子擱在了自己的肩上,那自己就只有好好地挑着了,好在,這麼多年下來,倒是沒有出什麼太大的紕漏,但也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這讓侯爺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沮喪的,總覺得自己無功便是過,沒爲侯府做什麼貢獻,那就耽誤了侯府的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