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溫家村的遊客來講,日子只剩下了三件事情,吃、睡和玩,而對於溫家村的成年人來說,日子也有三件事情:吃、睡和剷雪。
隨着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漸漸的溫家村人,或者說是整個鄉里人都悟出了一點兒規律,如果說是時不時的來場小雪的話,那麼近幾天之內一準兒沒有大雪,如果說老天一連睛了好幾天,天空瓦藍如洗的話,那麼大家就得小心了,因爲老天爺一準是要憋上一場大的,最少一晚上扔下四十公分以上的那種大雪。
溫家村這邊爲了應對連綿不絕的雪,村裡集體購買了幾臺拖拉機,這樣的話在下雪的時候可以保證兩到三個小時就能把村裡的路給清理出來,一天之內就可以清理出一片小草場供給村裡的牲口們食用。
大雪也不光只有麻煩,大雪同樣也能帶來可觀的經濟收入,隨着國人的生活水平好了,兜裡有點兒閒錢了,自然要東跑西顛的到處去看看轉轉什麼的,以前江南的吃瓜羣衆們想體驗大雪,除了出國之外,只有去東北體會一下冰天雪地的感覺,現在不用去東北了,江南地區就算是自駕也就一天的功夫就可以打個來回了。
於是漸漸的以前不招人見待的江南貧困縣,一躍而成了本省和臨近兩省旅遊的熱門。
雖說溫家村沒有從這次旅遊的浪潮中拿到多大的好處,但是無論是縣還和鄉里都是望着熙攘而至的遊客樂開了花。
溫煦把拖拉機停了下來,把手套摘了下來,穿好了外套把自己裹嚴然了鑽出了駕駛室:“廣鬆,廣鬆,你來吧!”
“好嘞!”溫廣鬆正站在雪裡和同輩的幾個族兄弟聊天,聽到溫煦叫自己,立馬把手中的菸頭掐滅了,把菸蒂扔到了腰間掛着的小小的鐵盒中,這是村裡很多吸菸人常備的東西。
“叔,回家做飯去啦?”溫廣鬆沿着拖拉機上的腳蹬一邊往拖拉機的駕駛室爬一邊對着溫煦客套的問了一句。
“嗯,你們家呢?飯做上了沒有?”溫煦也客套的回問了一句。
“孩子他娘因該做了吧,反正早點遲點的也沒什麼事情”溫廣鬆爬上了駕駛室拉開了門鑽進去之前和溫煦來了這麼一句,然後衝着族叔擺了一下手進鑽了進去順帶帶上了駕駛室的門,保證裡面空調的熱氣不要快速散去。
“叔,什麼時候咱們能開上你的拖拉機啊”站在地上的哥幾個衝着溫煦笑着問道。
“怎麼村裡的拖拉機不好開?”溫煦衝着他們笑了笑。
“好開是好開,不過就是空調不怎麼給力,而且力氣也沒有您的這一臺大”
“那你不是廢話麼,叔的這一臺多少錢,村裡一臺纔多少錢,兩臺多快三臺買一臺,一分價錢一分貨能一樣麼”另外一個立馬張口說道。
“我開的那輛二手的國外貨也不是太行,時不時的就出點兒毛病,他們售後的都來修過幾次了,弄的一些小毛病我都會修了”
“行了,行了,都別抱怨了,該吃飯的回家吃飯,等着幹活的就勤快一點兒,看今天這天氣,晚上說不準就要來一場不小的”溫煦一邊說一邊擡頭望着飄着雪花的灰濛濛的天空說道。
“知道嘞,叔”衆人亂七八糟的應聲說道。
溫煦也不多說,轉身向着一旁的爬犁走了過去。
這次剷雪的地方離着村子有點兒距離,大約是四五里的地兒,走那肯定是有的走了,所以溫煦過來的時候是乘的爬犁。拉爬犁原本是大棕,不過今天大棕這邊要在磨坊裡幹活,溫煦的唯一女徒弟趙曉玥的麪包店又缺麪粉了,所以溫煦把拉車的馬換成了師尚武送的那匹阿拉伯馬。
現在小阿拉伯已經不能說是小阿拉伯了,甚至是長相上也有點兒脫開了阿拉伯馬的特徵,變得有點兒高大健壯了,長相有點兒介於阿拉伯和弗里斯蘭之間,既有弗里斯蘭的強壯有力,又有阿拉伯馬的飄逸靈動。雖說樣子長敗了,不符合什麼專業馬會的審美,但是肩高一米七三卻是實實在在的贏得了‘好高喜大’溫煦的喜愛。
咻!
一聲繚亮的口哨聲穿過了飄落的雪花,向着四面八方傳了過去,沒有兩鈔中,遠方響起了一陣洪亮的馬嘶,同時伴隨着馬蹄敲打着雪地發現出的啪啪聲,一匹已經全身泛白的駿馬衝出了雪簾,飛璇而止。
“二白,咱們回家嘍!”
駿馬奔到了溫煦的身邊,輕輕的用自己碩大的腦袋在溫煦的身上蹭了一下,然後伸出了嘴巴在溫煦後背的衣服上虛咬了幾下,這是二白表達親暱的方式,不得不說,溫煦今天滿滿的都是驚喜,把這貨放到了空間裡這麼久,一拎出來居然給了自己這麼大一個驚喜,二白拉爬犁那可比大棕給力多了,大棕這貨時不時的還會想着偷點兒懶,二白要勤快很多,當然了,二白的勤快也只是相對於大棕來說的,相對大白來說,那就差很多了。
“叔,等等我,順帶把我也捎回家唄”
看到溫煦要走,溫廣君立馬揮手大聲的喊了一聲,一邊喊一邊向着溫煦的爬犁跑。
“叔,也等等我們!”
在溫廣羣的身後還有一撥子已經下了一趟‘班’的溫家村漢子們紛紛向着溫煦這邊奔了過來。
片刻功夫,溫煦的雙人爬犁上面不光是坐滿了人,連帶着滑腿子上面還站了三個。
“二白,駕!”
溫煦也沒有繮繩,也不用轡頭什麼的,只有拉車的胸帶還有連在車上的兩道寬布帶子就成了,二白一聽到溫煦的聲音,立馬後腿用力一蹬,爬犁緩緩的動了起來,等着滑了起來的時候阻力大減,二白自然而然的帶起了小跑。
“喂,我說叔,您家的二白怪也就罷了,您家的親戚怎麼也這麼怪?”坐在車上的溫廣禮想起來了一件事情,說道。
溫煦知道這個事情,就是師尚真的那個討厭的小侄子鬧出來的。
這事情也簡單,也不知道這整天個抱着手機打遊戲的中二少年發了什麼瘋,突然一下子喜歡起了放羊,抽了風似的說是要過田園牧歌式的生活,然後每天就出來給人放羊了!
真的是放羊!
可能是因爲不喜歡溫煦這個姑丈,所以這小子選擇了放溫世貴家的羊,每天一大早的出門去幫忙趕羊,然後一天都跟着羊羣,到了晚上的時候還把羊給趕回圈裡。
原本溫煦和大家都以爲這孩子也就是圖個新鮮,勁兒一過去之後立馬就老實的回家去了,誰知道這一干就快一個多月了,眼瞅着馬上就要過年了,這小孩子居然每天還是這麼忙活着,弄的所有人,包括師老爺子都以爲這孫子中了什麼邪。
“聽說二伯現在腦袋都大了一圈!”溫廣君笑着說道。
溫世貴肯定得頭疼啊,這是師老爺子的孫子,自己這邊讓他過來放羊,那是多尷尬啊,再說了給多錢合適啊。況且人家也不是缺錢的人吶,就算是他老子進了號子,祖父還在,家裡豪車出行,穿金戴玉的也是窮人啊,但是要給的多,溫世貴肯定不樂意啊,這樣的一個孩子給幾個大人的工錢,溫世貴樂意那纔是怪事呢。
“老太爺說了看着給唄,最後老太爺讓二伯那邊給了個羊倌的錢就成,一個月一千二百多塊”溫廣達回道。
溫煦只是帶着耳朵,也不吭聲,對於這孩子溫煦也看不透,似乎腦子裡就是一根筋,溫煦看着似乎還有點兒自閉症的傾向,當然了這是溫煦自己心裡想的,並沒有和別人說,唯一和師尚真說過一次,還被自家媳婦瞪了好一會眼。
“奇怪就奇怪唄,不過這孩子活幹的還不錯,總比整天再家裡玩遊戲好吧”溫煦說道。
“也是!這玩遊戲能幹什麼?”
“哎,你這就錯了,現在遊戲玩的好很賺錢的”
“對,昨兒看電視還看到一個新聞,得了二十萬美元的獎金”
“那又怎麼樣?這東西還能得一輩子不成”
溫煦耳邊聽着一幫子人侃大山,自己則是望着越來越近的村子,滿腦子跑火車,想着自家媳婦那怪異的小堂侄子。
還沒有到村口,溫煦看到路上站着兩個人,一個是秦壯平還有一個是秦壯平的老子--老秦頭。
溫煦輕輕的喝住了二白,爬犁滑到了這爺倆的旁邊,溫煦下了爬犁:“我說壯平,你爹今天來也不和我說一聲,走,到家裡喝一懷去”。
老秦頭說道:“我也不是特意說是要過來的,這不,今天長坪鎮子逢大集,我這正好準備去長坪鎮子買點兒東西,結果東西沒有買的到,就順道過來看看兒子”。
“行了,那也不客套了,到家裡喝杯酒”溫煦立馬拉着老秦說道。
秦壯平說道:“不了,煦哥,我們爺倆隨便吃一點兒就成了,我爹這邊還割了豬頭肉,弄了一條魚”。
“這些東西放着,等着晚上的時候再吃,今天中午聽我的,到我家去!咱們喝上兩杯!”溫煦笑着抓住了老秦的胳膊不放手。
並不是溫煦的性子變了,而是老秦爺倆都是實誠人,老秦每次過來都要忙活上幾天,溫煦給錢呢,他也死活不要,那麼溫煦只得每次來拉他喝上一頓酒,這招待自然是盡心力的。
“行了,我答應你了,每次來都讓你破費”老秦頭點頭應了下來。
“行,那我在家裡等你!”溫煦這才鬆開了口。
老秦頭這時把目光放到了二白的身上,張口讚了一句:“好傢伙,真是匹好馬!”
當他的目光落到了二白小丁丁上的時候,吃驚的問道:“沒有騸?”
“來的時候歲數小還沒有到騸的時候,現在用起來還挺聽使喚的,騸不騸的也就無所謂了”溫煦回道。
無論是軍馬還是勞作用馬,一般來說公馬都要騸,咱們歷史上曾經引進過不少的馬種,改良國產馬,但是沒有一次成功的就是因爲好馬歷朝歷代的貴人們都喜歡,高大英武的好馬都被騸了成了權貴跨下的坐騎,而沒有成爲種馬,就像是有名的呂布和關羽的坐騎赤兔就是騸馬。所以說老秦頭看到溫煦拉爬犁的二白沒有騸,自然而然露出了好奇的是表情。
“那就好,那就好!”
溫煦聽他連說了兩句那就好,一下子沒有弄明白這好在哪裡,不過下一句,溫煦算是明白了。
“等着明年給我借個種成不成?”老秦頭望着溫煦說道。
“這有什麼成不成的,你把馬牽來就行了”溫煦說道。
聽到溫煦一答應,老秦頭立馬把自行車龍頭上掛着的一塑料袋的菜拿了下來,塞到秦壯平的手中:“你們先去,我去趟鎮子裡就來”。
說完也不待溫煦和秦壯平回話,自己提起了自行車,跨了上去賣力的騎了起來,一會兒清晰的背影就被雪花給弄的看不清楚了。
秦壯平則是在後大聲囑咐道:“爹,路上小心兒,雪地滑!”
溫煦則是在心裡想道:這老頭又啥怪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