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能一舉攻破大甘軍營,必將陷入兩翼受敵的境地,雖說不至於全軍覆沒,但慘敗或許難以倖免。
劫營之戰背腹受敵這是大忌,就算草海諸部將士武勇過人,同樣沒有把握在兩軍夾擊下能全身而退,或是一擊制敵,攻陷大甘軍營。
草海騎兵將領正是瑤庭那位複姓令狐的年輕將領,環目一掃,當斷則斷,大喝道:“撤退!”
騎兵宛若一道洪流,擦着大甘軍營箭手射程範圍的邊掉頭而去,容易的就好像不過是三兩匹戰馬一樣。
大甘將士和蒙厥騎兵很有默契的你來我往的射出不少箭矢,但距離尚遠,弓箭也沒什麼準頭,只能拼運氣,看看是誰倒黴,偏偏撞到飛在空中的利箭上。
營門大開,熊弼霆率軍中騎兵一支,氣勢駭人的追殺出來。瑤庭悍將面不改色,親率一支千餘人的騎兵斷後,另遣一支騎兵阻擋李落從側旁而來的攻勢,掩護大部騎兵撤出被大甘將士包夾攻擊的區域。
熊弼霆憋了一肚子火,一騎當先,恨不得一斧就將眼前敵將斬落馬下,攪了大爺的一碗熱粥,怎麼可能讓草海兵將這麼輕易的回去。
大甘將士氣勢一往無前,煞是驚人。瑤庭大將臉色凝重,但並沒有什麼懼意,堅若磐石,穩穩的指揮各部騎兵有條不紊的後撤。
兩軍相接,人馬未至,弓箭先行。熊弼霆伏低身軀,躲開數支又狠又準的利箭,身旁不時有將士中箭倒地,慘呼聲瞬間就淹沒在馬蹄聲中,沒有被弓箭射死,大多也會被身後的戰馬踩踏至死,慘不忍睹。
不過這個時候誰也顧不上感慨這些,敵軍之中也有將士中箭倒地,熊弼霆瞅準時機,怒喝一聲,戰馬猛然向前竄出數丈,藉着戰馬的衝勢,熊弼霆雙手高舉戰斧,勢大力沉的向瑤庭將領當頭斬下,看氣勢就要將此將連同身下戰馬一分爲二,斬落當場。
瑤庭將領冷喝一聲,沒有躲閃,提起長戟就是一擋。
一聲震的人耳朵發麻的脆鳴,瑤庭將領和身下戰馬連退三步,但卻穩穩擋下了這一斧。再看熊弼霆,戰斧高高揚起,虎口綻血,而這匹直衝而來的戰馬竟然被瑤庭將領這一擋之力生生逼停,馬蹄一軟,若不是熊弼霆手疾眼快拉住馬繮,戰馬險些跪倒在地上。
和熊弼霆同時被逼停的還有身後的一衆將士,這支草海騎兵就像是一堵石牆,固然有幾處地方後撤了數步,但在大甘騎兵如此氣勢洶洶的衝擊下依舊守住了陣線,就像是一塊千斤巨石從山頂滾落,到了半山腰被人生生擋了下來,氣勢如虹被人攔腰截斷,彆扭的讓人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
兩支騎兵犬牙交錯,這個時候就顯示出刺馬陣的妙用。
草海諸將單論武力的確要勝過關悅麾下將士一籌,不過大甘騎兵藉助戰陣之利,倒也拼了個不落下風。六人互爲借力,死命衝殺,與草海衆將士一時間平分秋色,不落下風。
此刻戰況是大甘騎兵有衝鋒之勢,初時佔據了上風,不過一旦草海將士穩住陣型,大甘將士的傷亡就開始激增,要知道草海斷後的騎兵只有千餘衆,而大甘騎兵數倍於敵軍兵力。
熊弼霆和瑤庭將領連過數招,臉色已經難看起來。瑤庭將領大開大合,招式威武磅礴不說,更讓人吃驚的是力氣比之熊弼霆竟然只大不小,屢屢都能以力破力,逼退熊弼霆兇猛的攻勢。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熊弼霆握着斧柄的手漸漸有些發麻不太靈光起來,心緒也從出營時的血氣衝腦中冷靜了下來。身旁大甘將士死傷愈見慘重起來,往往要兩到三名大甘將士才能換來草海一名騎兵將士的性命,長此以往,一旦敵軍有將士回援,夾擊不成,恐怕還會被草海敵軍灰溜溜的趕回大營。
其實熊弼霆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帳下騎兵營也只是定北軍中尋常騎兵,還算不上軍中精銳,而瑤庭將領麾下這逾千騎兵將士可是瑤庭此次南下精兵中的虎狼之騎,武力勝過大甘騎兵將士也在情理之中。
這纔是真正的沙場廝殺,除了慘烈,一時半刻想不出有什麼別的詞來描述。
刀起刀落,以傷換傷,以命搏命只是尋常,用輕傷換重傷,用肉身來搏取快出一線的出手機會,一刀一劍之下,往往就是生死。戰馬左衝右撞,如果留在原地不動,除非武功了得,要不然多半撐不了太久就會被對方將士亂刀分屍。
摔在地上的將士下場更是悽慘,不單要防備敵軍將士,還要閃避自家兄弟,一不小心落在馬蹄之下就是筋斷骨折。落單的除非是運氣極好,如若不然,找個石頭將自己拍暈了或許也不失爲一個良策,周圍騎兵幾個衝殺,宛若地府的勾魂使者,肆意收割着落單兵將的性命。有掉落馬下的將士聚在一起圍成一團,多幾分活命的機會。如果能看準機會搶來一匹戰馬或是無主亂撞的馬匹,活下來的機會纔會大上一些。
一名落地的大甘將士手疾眼快,挽住一匹空了鞍的戰馬,就要翻上馬背。在這稍稍的鬆懈當中,一個瑤庭騎兵呼嘯而過,就在大甘將士剛剛翻起身子的當口,馬刀毫不留情的斬了下去。
大甘將士雙手還抓着馬鞍,就算留意到這道刀光,卻來不及躲閃,只能驚駭欲絕的看着刀刃越來越近。這一刀藉着戰馬衝鋒的速度,很快,沒有讓大甘將士害怕太久,一刀兩斷,半個身子被馬刀削斷,拋在地上。
另外一半屍體還掛在馬鞍上,戰馬受驚,竄了出去,只拉得五臟六腑流了一地。
倒地的半個身子還沒有閉上眼睛,這名將士不覺得痛,而是怕,拼命的想伸手去夠着本是屬於自己,如今卻扔的到處都是的臟器,蠕動了幾下沒了聲息,死不瞑目。
已經有不少大甘將士墜馬,在人縫中艱難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