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學兵只覺一陣眩暈,還沒反應過來,安德魯上前抱住他的腦袋,膝蓋提起,連續往他的腹部撞擊。
孟益強坐不住了,怒道:“廖學兵,你到底行不行?考覈資格還要不要過了?”
“少廢話。”廖學兵一扭胳膊,手肘架住安德魯的下巴往上頂,兩人分開。
安德魯也有些吃驚,這人看起來瘦瘦的,沒想到這麼經打,幾個膝撞他居然渾若無事。
廖學兵表面沒事人似的,實則體內氣血翻涌,呼吸了一個周天才平靜下來。安德魯身高一米七八,體重一百公斤,周身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全是結實的肌肉,其中蘊含的力量可想而知。
“快打啊,愣着幹嘛?”孟益強又繼續催促。
“要不你來?”廖學兵道。
孟益強不吭聲了,緊緊抿住嘴脣瞪着這討人厭的小子。
安德魯再度發動攻擊,保持着肩膀輕微擺動的頻率,重直拳隨着身子幅度,擊向廖學兵右胸。
廖學兵倉促間將左手挒出,按住他的手腕,右足腳跟回成虛步,左足伸直。右前臂隨即向對方腋下分去。
安德魯站不住腳,身體傾仰,廖學兵肩頭立馬靠前頂住他的胸口,安德魯不由自主的向後跌開。
孟益強不禁拍手讚道:“好一招‘野馬分鬃’!當真絕妙無雙!”
連坐在門口觀戰的譚廣致眼中也露出讚賞的色彩。
廖學兵愕然,省起自己無意間使出太極拳的經典招式,破解了對方的進攻。
這時由不得多想,安德魯連使兩個蹬腿穩住身形,又重新撲了過來,左右直拳直上直下,攻勢十分凌厲。
廖學兵心中一動,兩手上下分開安德魯的拳頭,左手擒住他的右腕,右臂攬住他的頭頸,轉腰橫跨,手臂使力前推,正好藉助安德魯前衝的力量,把他推趴在地上。
“好!白鶴亮翅!”孟益強眼睛亮了起來。
傳統太極拳講究內外兼修、輕靈緩慢、平和中正,可廖學兵這一招看起來似是而非,充滿了力量感,與太極拳的宗旨大大不符。急切間孟益強也沒想那麼多,能打敗敵人的拳法就是好拳法。
譚廣致更是覺得驚訝,太極拳哪個不是使得輕柔瀟灑的?他倒好,一招白鶴亮翅像跟人拼命一樣,偏偏還特有效果。
安德魯腰背一擰,騰身躍起,廖學兵又一招“攬雀尾”強勁有力的打在他的脖子上。
安德魯被打得頭昏腦脹,看見對手呈金雞獨立姿勢,一腳撩了過來,急忙搶進一步,左拳在上右拳在下衝向廖學兵。
這哪裡是什麼拳擊了,分明是羅漢拳中的“銅人錘”功夫。
他先前用羅漢拳誘使譚廣致上當,拳擊纔是真正殺招。這時被廖學兵逼急了,情不自禁又使出壓箱底的羅漢拳功夫。看來不管在外面歷練多少年,真正好用的還是自少年時開始學習的少林功夫。
廖學兵僅以一條腿站立,身子被撞歪過一邊,另一隻腳高高擡起,像毒蛇般掛在安德魯肩上。
安德魯正要將他
撞倒,廖學兵已順勢而起,整個身子騎在安德魯肩膀上,手肘砸向他的腦門。
兩人同時摔倒在地,廖學兵雙腳一前一後緊緊夾住安德魯的脖子。
孟益強叫道:“奪命剪刀腳,好身手,好功夫!”
安德魯難以呼吸,在軟墊上扭動身軀,不管什麼方位就往廖學兵身上揮拳。
兩人彼此糾纏,在軟墊上滾來滾去。
廖學兵想站起身被安德魯拖住,翻滾中互相換了方位,廖學兵的腳早不在安德魯頭上,兩人你掐住我的脖子我捏住你的咽喉,打得十分狼狽。
孟益強和譚廣致目瞪口呆,這哪是比武?
在管理中心多年,他們主持的考覈少說不下百場,就算最低級的武師至少也拳來腳往、有招有式,哪像這兩人,完全毫無高手風範,分明是市井潑皮無賴在不顧臉面的打架。
兩人滾到場地邊沿,安德魯打得急了,一腳踢開廖學兵,轉身就在武器架子上抄起一根齊眉短棍。
單手抓握,放在胸前,棍子和身體瞬間直成水平線。
安德魯來了精神,另一隻手接過木棍中端,當空便舞了起來,帶着呼嘯風聲點向廖學兵。
廖學兵急速後退,木棍點在他前方的軟墊上。撲的一聲,軟墊破開一個大洞,露出裡面白花花的填充物。
安德魯毫不停留,木棍連續點向敵手,廖學兵再退,幾個起落之間軟墊被開了一排洞口,連成一條直線。四周盡是軟墊的破皮和破碎的塑料。
孟益強喊道:“喂!徒手格鬥不準使用武器,你犯規就是輸了!媽的快停手,老子的考場還要不要了?”
譚廣致喃喃道:“好犀利的羅漢棍法,要是挨他一下,不說筋斷骨折,皮開肉綻是免不了的。”
他的棍法聲勢驚人,每進一步便帶起一蓬細碎的塑料渣子,像裝了微型炸彈似的,砰砰砰砰,無數的碎渣在半空中灑開。
廖學兵往後一滾,手頭在地上一拖一帶,隨手抓住一塊一米長兩米寬的軟墊擋在身前。軟墊下面的木地板許久沒有清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隨着軟墊被抽出而揚起,考場裡彷彿車禍現場一般煙塵滾滾。
安德魯棍勢一往無前,直接穿透廖學兵手上的軟墊,棍頭已到眼前,距離鼻尖只有十公分,若是這一棍下去,只怕會當場毀容。
廖學兵雙手各捏軟墊一角,左手下扯右手上拉,軟墊立即以棍子爲圓心旋轉起來,帶出一股離心力,纏繞住木棍。
安德魯手指頭力量再也不能寸進,手勢反而被高速旋轉的軟墊托起。
譚廣致看得分明,一時間大驚失色。他先前真真切切感受過安德魯的力量,三四百斤的力氣,拳頭彷彿鐵錘一般,根本難以抗拒,現在廖學兵只甩甩軟墊就把他帶得飛起,莫非這就是太極拳中的“陰陽勁”?
砰的一聲震爆,木棍連同軟墊寸寸片片斷裂,安德魯手腕像是被行駛中的汽車狠狠撞了一下。
考場中間煙塵漫天,安德魯看不清目標,急忙向後退開。
猛然
間他感覺到危險臨近,還沒反應過來,後背突然捱了狠狠一下,如同電擊似的,五臟六腑和半邊身子的肌肉瞬間麻痹,再也支撐不住,俯面倒在地上。
廖學兵出現在安德魯身後,撥開身上掉落的軟墊殘渣,說:“好傢伙,回去又要洗澡了。”
孟益強和譚廣致兩人陷入深深的震驚狀態,久久沒有回神。
過了一兩分鐘時間,安德魯才呻吟一聲,手指抽搐着,漸漸甦醒過來。
孟益強顧不上察看他的傷勢,一把抓起桌面上的美鈔叫道:“贏了!我發財了!”
譚廣致身後的醫生輕聲提醒道:“譚哥,你該去醫院了。”
譚廣致竟覺察不到骨折的痛苦,興奮的笑:“好,好!我這下死也瞑目了。”
“只是骨折而已,還沒到死的地步。”醫生苦笑。
安德魯強壓着體內的不適感,手撐住膝蓋想站起身,不料手頭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五臟六腑幾乎不像是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樣,肺葉彷彿在燃燒,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帶着灼燒感;胃部好像被人用手狠狠攥住,不停往咽喉噴酸水;肝部似乎被滾水燙過的豬肝,疼得厲害;腎臟如同生了兩斤重的結石,每動一動就讓他覺得生不如死。
他一輩子也沒吃過這麼大的苦頭,幾度欲暈過去,終於還是咬着牙硬撐下來。
他想尋找廖學兵的方向,可是滿眼都是黑白電視機一般的雪花點,看不到人在何處。
想用耳朵分辨方位,然而耳朵嗡嗡嗡的鳴響,哪能聽到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安德魯只見旁邊有個上了年紀的保潔員在打掃衛生,廖學兵已經換回原來的服裝,正和孟益強在對面的桌邊數錢。
“我、我輸了?”安德魯一時間茫然失措。
孟益強點出十張百元美鈔推到廖學兵面前,笑道:“大兄弟,辛苦了,這錢是你應得的酬勞。”
廖學兵看到眼前薄薄的幾張,再看看他手裡厚厚的一疊,不確定的問:“我就一千塊?”
“是啊,我也很辛苦的,又要安排安德魯的比武,又要安排你的高階武術家考覈,還得掏錢給譚師父支付醫療費,地板也要重新換了,你還想咋地?”孟益強發現安德魯醒了,長身而起,問道:“喂,你還有剩下兩萬塊沒給,是你自己拿出來呢,還是要我翻你的包。”
安德魯來的時候帶着個單肩旅行包,放在角落,兩萬美金就是從包裡拿出來的,孟益強早已覬覦多時。
他對孟益強的問話並不理會,像重症患者一樣,好半晌挨挨蹭蹭走到廖學兵面前,問道:“剛纔那招是什麼?”
“哦,太極拳,有疑問嗎?”
安德魯滿腦子都是問題,話到嘴邊卻說道:“好功夫,我服。”
“你服?那就快給錢啊,要我說幾次?”孟益強插嘴道。
安德魯橫了他一眼:“算你今天運氣好,找了個這麼厲害的幫手。不過明年就說不準了。”
“此話怎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