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學兵一邊觀察對方,一步一步向鐵籠後退。獅子慢慢逼近。
他像逗寵物似的招手,口中噓噓連聲,同時飛快鑽進籠裡。
獅子到了門口卻驟然停下腳步,圍在籠子邊上打轉。很明顯,它對面前大鐵傢伙懷有深深的警覺。
獅子抽動鼻端嗅了一口氣,下定決心,終於擰身轉頭尋找另外的獵物。
那些人只嚇得尖叫連天。
廖學兵照着獅子的屁股就是一腳過去。獅子低吼一聲,徹底被激怒了,撲進籠子裡。
籠子是個三米長三米寬的正方形,底部一塊鐵板,天花也被鋼枝覆蓋,只要把獅子關好,大家的安全將重新得到保證。
廖學兵和獅子在裡面轉圈對峙,尋找機會脫出籠外。
一團黑影從路燈杆子後面竄出,閃電般衝到籠子,抓住閘門上推,鐵門咔咔咔的合起,將一人一獅關在裡面。
那人正是吳向宣,捂着胸口調勻呼吸,得意洋洋的說:“廖學兵!爲了大家,對不起了!像你這種老鼠,只好主動獻身給貓。”
這個形勢變化出乎意料,衆人的叫聲憋在喉嚨,有人想罵吳向宣卑鄙,但念及自己的身家性命,罵人的話語生生變爲一個好字。
廖學兵透過密佈的鋼枝鐵絲牢牢記住吳向宣的笑臉,眼前局勢容不得他分心回話,一人一獅已成完完全全的困獸之鬥。
3×3平方米的籠子內,空間十分狹小,廖學兵和獅子面對面不超過一米距離,彼此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血腥氣息。
李丹嶽眉開眼笑,重新搬開沙發打開玻璃門返回後院。
伊採彤飛快的鑽出車底,光着腳丫在草地上奔跑,雙手抓住鐵籠閘門往下壓,想把廖學兵放出來。吳向宣一腳將她踢開,冷笑道:“你不想要命,我還想活下去呢。把獅子放出來萬一再傷害到別人,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廖學兵衣服盡數破碎,露出赤條條的身軀,一道又一道血痕。看來只有打敗獅子,自己才能活着走出這道鐵門了。
鐵籠空間狹小侷促,缺少翻轉騰挪的餘地,再靈活的身手也施展不開,再機巧的計謀也派不上用場,只有面對面的較量。
廖學兵曾有過多次狹小空間裡鬥毆的經歷。最初是剛從老家梨花鎮去瑤臺市上高中,第一個晚上他就被五個高三的小混混堵在樓梯口要錢。
在死衚衕裡單挑十多個流氓;在電梯裡對峙六名壯漢;在房間遭遇黑幫的追砍;在應急通道碰見過兩條發了狂的大型犬;在公共廁所裡面對拿着兇器的逃犯……
每一次都是廖學兵站着走了出去,不管身上的傷有多重。後來他總結出一套“密室搏殺理論”。
第一,別想着逃跑,別給自己留退路。一旦你打算逃走,那麼你很可能跑不出去。
第二,地形很重要,樓梯的上下臺階、死衚衕的牆壁和垃圾桶、乃至廁所的坑位都是可以利用起來的。
第三,不要留後手,把儘可能多的手段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用出去,因爲戰鬥不會太久。
第四,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
第五,純粹的力量和
勇氣,誰更強,誰才能活。
廖學兵暴喝一聲,便如晴天打了個霹靂,肌肉因充血而膨脹,形成極其壯碩健美的外觀。
如果有人打一開始就留意他的體型,會驚訝的發現現在和原來有大大的不同。他本來體型偏瘦,肌肉緊緻均稱的緊貼於骨骼,看起來瘦骨嶙峋,現在肌肉劇烈膨脹,一塊又一塊肉暴凸而起,形成完美生動的曲線。
胸肌漲鼓,肱二頭肌彷彿小老鼠似的活動,八塊腹肌堅實如鐵,背肌聳動,連帶着肩膀也寬闊了不少,青筋和血管蜿蜒浮現,宛若蟲子在身上蠕動。後腰處一片曇花圖案的紋身好像突然活過來了一樣,妖豔明亮,即將盛開。
吳向宣一聲媽呀,嚇得當場癱坐在地上。
他給人的感覺像是突然壯了四五十斤,心臟跳動速度達到每分鐘一百七十次,腎上腺素急劇飆升爲平常的十倍水平,掄起拳頭砸向雄獅。
雄獅張嘴咬向他的拳頭,脖子一扭,速度快得難以形容。
廖學兵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狀態支撐不到半分鐘,如果不在這半分鐘內解決戰鬥,那麼倒下的將會是自己。他不避不讓,剎那間眼睛看得分明,在獅子的牙齒即將接觸到拳頭的瞬間突然上擡五釐米,狠狠砸中獅子的鼻頭。
獅子嗷嗚一聲,在地上打了個翻滾。
廖學兵當即矮身下蹲,長腿橫掃,擊打獅子的前腿關節。
哺乳動物的骨骼結構大同小異,關節在肌體中承擔連接各處骨骼以及力的傳輸,捱了重重一下,獅子還沒站起又被掃倒。
廖學兵得勢不饒獅,高高躍起,膝蓋向下突出,就要撞在獅子的腦門上。不料哐當一下,他的背脊先狠狠撞中了籠子的頂端鋼枝,呼的往下掉。
獅子扭頭擰身翻滾,一口咬中他的小腿,長長的牙齒穿透腿肚肌肉。
廖學兵一拔腿脫不開,腎上腺素的刺激作用竟然不覺得痛,提起拳頭不管不顧的往獅子頭顱猛掄。力量沉猛剛勁,彷彿強力打樁機似的,連吳向宣等人也能聽到那股力氣在空氣中爆裂的聲音。
獅子吃痛不過,沒能再咬下去,鬆開牙齒,一巴掌拍向他的面門。
廖學兵不敢大意,側頭避讓,獅子的巴掌直直掛落,在他肩膀劃出三道血痕。
獅子的巴掌威力相當驚人,曾有過把人類顱骨拍碎的記錄,若非廖學兵肌肉膨脹得厲害,只怕這一掌下來肩膀也要碎了。
他急忙握住獅子的前掌往後扯,同時深深吸了一口氣,膝蓋前屈,猛頂獅子的胸口。
喀嚓!獅子左邊一扇肋骨斷了三根。
他緊抓獅子前掌用力一甩,體重達四百五十斤的巨大身軀竟然直飛起來,狠狠摔在圍護的鋼枝上,撞得鐵籠子劇烈晃動,幾乎傾覆。
籠子外邊吳向宣、李丹嶽幾人手心全是汗水,只嚇得心臟怦怦亂跳,不知如何是好。蘇國良、董修竹等人也都從藏身之處出來,看到這一幕,無人不爲之震撼、驚恐、錯亂、失措。
董修竹本身在千嘉順公司產業下的“午夜大世界”大廈裡經營一傢俬人地下拳場,擁有二十多名專職拳手和四十多名簽約拳手,看慣骨裂
牙折、讀懂血飛肉濺,但是一個人把一頭雄壯的成年草原雄獅打成這樣,他簡直聞所未聞。
董修竹曾組織過最慘烈的一場比賽是“人獒鬥”,臺上那名曾創出十一連勝記錄的拳手被獒犬咬得奄奄一息,根本不能與之匹敵。而籠中的這人,他是鬥神麼?
還有蘇國良也算是國內眼界甚高的一個羣體了,生來鐘鼎玉食,見過不知多少驚濤駭浪,這一場人獅大戰出奇的血腥殘酷,他竟有好長一段時間難以思考,心頭涌起無數的驚歎號。
獅子顫巍巍起身,後背驀然多了一人。
廖學兵雙腿緊夾獅子腰背,一點點收緊,將它斷裂的肋骨部位夾得咔咔作響。左手揪住脖子上的鬃毛,右手拳頭一下又一下砸在它的頭顱上。
獅子負痛,仰首咆哮,使勁旋身。廖學兵被掀下背脊,左手仍牢牢抓着鬃毛,右手搭過去,雙手同時用力,箍着它的脖子就往鐵籠子猛撞。
哐哐連聲,獅子被撞得嘴歪鼻斜,犬齒斷了一顆,口中只能發出軟弱的嗚咽聲。
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在所有人空白的思維中,只見廖學兵周身青筋暴凸,雙手抓住獅子高高舉起,再猛然摔落。
“今天,我站在這裡!站在一座可悲的別墅裡!這座李丹嶽用偷來的錢買到的別墅!”廖學兵浴血站起,環顧四周,大聲喊道:“我的身邊,是一個大鐵籠子,是囚禁獅子的地方!”
李丹嶽想說錢不是偷的,可廖學兵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他只覺渾身汗毛倒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在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羣武館的弟子!一羣面對獅子而倉皇逃命的可憐之輩!”廖學兵一腳踏上獅子的腦袋,大聲道:“自從鐵籠門口打開以後,你們的尊嚴就沒有了!你們平日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卻連臉都不要了!”
那頭獅子口鼻滲出鮮血,軟弱的躺倒在地,望着他的眼光充滿畏懼與臣服。
廖學兵指着李丹嶽道:“告訴我,你們把一個弱女子單獨留在空地上時,你的選擇是秦檜那樣的走狗還是汪精衛那樣的懦夫!?”
在場人人低着腦袋不敢與之對視。吳向宣想像平時那樣渾不在意的罵上幾句,可是喉嚨又苦又澀,根本張不開口。
徐貞妍從牆上翻下,飛奔過來,伸手去拉鐵籠閘門。吳向宣急忙用身子護住,叫道:“喂,不能打開!”
“快讓開!”徐貞妍怒道。
吳向宣說:“你看他連獅子都打得死,萬一狂性大發,我們豈不是要遭殃?我建議最好是關起來,留給警察處理。他殺害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起碼判個七八年。”
“他是人不是獅子!”徐貞妍伸手去搬吳向宣。
廖學兵說:“妍妍,你走開一些。”
“怎麼?”徐貞妍搞不清楚了。
“你退出十米開外就對了。”廖學兵說。
徐貞妍猶豫着退後,吳向宣冷笑道:“你們看,他都不保證自己會不會發瘋,你們還要開門嗎?”
話音剛落,廖學兵一腳踹中鐵籠門口。鋼枝連接處的電焊猛然斷裂,門口轟地倒在地上,壓進草坪裡三四釐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