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少女頗爲害羞的模樣,邢峰的內心忽然一動,隨即壞笑着擡手指了指自己那高聳挺拔的鼻樑,“這位美女,請問你找誰?是來找我的嗎?”
“不是的”,少女輕輕的搖了搖頭,繞過邢峰後,快步走到晏英身旁,“你好,我是百罹臺的藥御師蘇柔,剛纔藥御室裡擡進了一位名爲風鏗的少年。”
“他的體內涌入了很多具有炸裂性的靈力,這些靈力致使他周身的傷口遲遲不能癒合,我們嘗試了各種方法,可依然是血流不止,所以過來想請你幫忙看看,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時間?”
炸裂性靈力?聽聞這幾個字後,晏英的臉色忽然一變,緊接着,他的視線迅速的朝着赤觀明,柳蔭等人所在的方向投了過去,“院長,這…”
赤觀明似是知道晏英心中所想,幾乎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這應該與白脊銀劍有關。”
“想去的話,就去吧,這裡的事情就交給我們,風鏗的事情要是不能及時的處理掉的話,恐怕你也沒有辦法安心的進行比賽”
水瑤的眼角餘光從蘇柔身上快速掠過,罥煙細眉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幾乎只是一個閃身,便已來到晏英身旁。
“我和你一起去”,她的美眸直勾勾的凝視着晏英,好像還有着那麼一點點小認真的樣子。
“好了,別鬧。”
晏英的右手略微擡起,指尖在她雪山似的前額上點了點後,有些無奈地揚了揚脣角,“藥御室可沒有什麼好看的,到處都是傷患。”
“更何況,這次我們遇到的對手,可是預選賽中排名第一的恆風學院,所以必須要全力以赴,要是我們都不在場的話,肯定會影響團隊士氣的,到時萬一輸掉了比賽,那該怎麼辦?”
“哦”,水瑤輕輕的哦了一聲後,密集的睫毛緩緩垂落了下去,像蝴蝶振翅般輕輕的顫動,“安心去藥御室吧,這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放心交給我就行,在你回來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失敗的。”
正當晏英與他身旁的那名女藥御師踏入藥御室之際,一道周身充斥着濃郁血腥味的寬闊身影,正火急火燎的從藥御室內部奔了出來。
“晏家小子,你可終於來了”,這道身影的速度極快,幾乎是轉瞬之間,便已來到晏英身旁。
恆風學院的隊服顏色是天藍色的,而帶隊老師的服色則是蔚藍色的,根據眼前的這位中年男子的服色,晏英便能清楚的判斷出,他應該是恆風學院的幾名帶隊老師之一。
粗獷的聲音,使得晏英的內心轟然一振,揉了揉有些嗡鳴的耳鼓膜後,晏英發現站在他身前的正是一位身穿蔚藍色服飾的中年男子。
這名中年男子似乎不大愛說話,簡單的招呼了晏英一聲後,便一直皺着眉頭,雙眼直勾勾的瞧着他,滿臉的不可置信,“我是恆風的帶隊老師蘇明哲,聽聞你能治癒風鏗的傷勢,是嗎?”
晏英輕輕的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在沒有見到風鏗之前,我不能妄自下定結論。”
事實上,在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不論是晏英,抑或是藥御室的其他藥御師,都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覆。
晏英環視了周圍一圈,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間猛的擡起頭來,“對了,蘇老師,風鏗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唉,很糟糕。”
蘇明哲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臉龐的陰雲似乎又加重了幾分,“除過他體內的那些炸裂性靈力比較棘手外,風鏗的內心,對於百罹臺的藥御師們都十分的抗拒。”
“內心對這些藥御師們很抗拒?爲什麼會這樣?你能夠告訴我原因嗎?”
蘇柔喃喃低語了兩聲後,有些不解的看向蘇明哲,“倘若他不肯配合的話,那麼無論是誰,無論他的藥御術有多麼的高明,也都無濟於事。”
蘇明哲尚未開口,一道清朗的聲音便從他的身後突然響起,“這件事情,其實與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準確的說,應該是和他的妹妹有關。”
晏英等人扭頭看時,發現說話的正是風昌。
或許是因爲這場比賽的雙方是乾元與恆風的緣故,風昌在見到晏英後,面龐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起來。
略微沉寂片刻,風昌在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後,方纔向晏英等人講起了這件事情的始末。
原來,這件事情要從風鏗的妹妹說起,並且整個事件的起因,也都與他們村中的一位姓蘇的藥御師有關。
風鏗與風昌倆人從小同處一村,並且兩家又相距不遠,風昌的家庭父母俱在,而風鏗則只有一個妹妹。
在風鏗六歲那年,妹妹突發怪病,於是他連夜冒雨抱着妹妹去村中唯一的一位藥御師家中求救,可偏偏那名藥御師性格執拗,雖然醫術高超,但卻視財如命。
但凡前來看病着,無論貧富親疏,必得先拿七塊靈石放在櫃檯,他才肯瞧病,否則的話,決不搭理。
正因如此,大家都在暗地裡罵他只認靈石不認人,能耐就只值七塊。
雖然大家表面都恭恭敬敬的稱呼他爲蘇御師,但在背地裡,卻都偷偷的叫他蘇七塊,而這位藥御師的真名,則漸漸的被人們給遺忘了。
果不其然,蘇七塊在見到風鏗沒錢後,便斷然拒絕了他的要求,隨即大手一揮,直接讓他離開,無論風鏗如何懇求,都無濟於事。
然而,就在倆人僵持不下之際,風鏗懷中的妹妹卻早已停止了呼吸。
漫天的滂沱大雨之中,風鏗帶着無盡的悔恨與愧疚,抱着他妹妹默默的離去,過度的傷感加上勞累,使得他的身體終於支持不住,昏倒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風昌的牀上。
住在風昌家中的那段時間,風鏗與風昌倆人一起切磋,一起修煉。
一天傍晚,在他們回村的路上,發現路邊座着一個因爲迷路而哭泣的小女孩,藉着朦朧的月光,風昌赫然發現,這個女孩,正是蘇七塊的女兒——蘇柔。
正當風昌猶豫着是否要送蘇七塊的女兒回家之時,風鏗卻早已快步上前,帶她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當他們將女孩帶到蘇七塊身前之際,蘇七塊的那寒潭古井般的眼瞳深處,也不由得泛出幾分異樣的神采。
離開蘇七塊家後,風昌詢問過風鏗爲什麼要這麼做,畢竟,他妹妹的悲劇,雖然不是蘇七塊親手所致,但蘇七塊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若當時的蘇七塊能夠及時的施以援手,那麼風鏗的妹妹或許就是另外一種結局。
面對着風昌的詢問,風鏗只是面色平靜的說了一句話,我已經失去了妹妹,失去親人的痛苦讓我更加明白了親情的可貴。
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絕不允許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在我眼中,她僅僅只是一個迷路的小女孩而已。
這件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多年,但每當風昌提起此事,以往的種種似乎又重新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後來我們一起進入了恆風學院,一起努力,一起進入了院隊,又一起報名參加這場七島天少年御靈師的盛宴。”
“我們的目的,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努力使自己變得更強,以便能夠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說到這裡,風昌的情緒逐漸變得激動起來,隨即朝着晏英與蘇柔深深的鞠了一躬,“正是因爲童年遭遇的那些不幸,在他的內心深處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所以他纔會對這些藥御師們這麼的抗拒,如果有可能的話,請你們一定要治癒好他。”
“不用這樣”,晏英搖了搖頭,雙手扶住風昌的肩膀,沒有讓他拜下去,深有感觸的道:
“真沒想到,在這裡竟然能夠遇到和我有着相似的經歷,以及相同夢想的少年,好了,麻煩你帶我去風鏗那裡吧,讓我先看看他的情況”
“你和他有着相似的經歷?”
聽聞晏英的話語後,風昌的內心忽然一動,他和蘇柔,以及蘇明哲幾乎同時擡起頭來,臉龐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難道你也有過類似的經歷?”
“是的”,晏英重重的點了點頭,在跟隨着風昌等人走進藥御室的同時,腦海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晏嵐的音容笑貌,“我父母都是御靈師,在一次任務中雙雙以身殉職。”
“奶奶怕我重蹈他們的覆轍,所以什麼都沒有教我,就連藥御術,藥草與靈獸辨別的知識,也都是趁着她給人看病之時,偷偷學習的。正因爲親情的缺失,使我更加感受得到家的可貴。”
“所以我才更想成爲御靈師,我想去守護更多的人,想讓他們闔家團圓,而不是家破人亡,天各一方,所以,對於風鏗的內心世界,我多少能夠理解一些。”
“這…”
晏英的話語,使得風昌也忍不住的張大了嘴巴,滿臉的難以置信,薄薄的嘴脣微微翕動之間,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
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在他們的對手乾元學院中,竟然存在着與風鏗有着相同的經歷,相同夢想的少年。
等到他們走到藥御室盡頭的時候,風昌卻突然擡起手來,指了指拐角處的一間比較偏僻的病房,“其實和風鏗相比,你很幸福,看得出來,你有一個很偉大,很愛你的奶奶呢!”
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後,一道病懨懨的聲音從病房內突然傳出,“阿昌,你是不是又帶藥御師過來了,你讓他們走吧,我不想見他們。”
“阿鏗,是我和老師,我們沒有帶任何的藥御師來。”
風昌的略微猶豫了數秒後,手掌在房門上輕輕一推,在一陣刺耳的“吱呀”聲中,那扇緊閉的房門已然被緩緩推開。
隨着房門的緩緩推開,一位身穿天藍色隊服,面色蠟黃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清瘦的下巴,亮聳的肩膀,與在賽場上的鋒芒畢露相比,此刻的風鏗,稱之爲氣竭形枯也不爲過。
由於傷勢的緣故,風鏗原本那身乾淨整潔的隊服,此刻早已血跡斑斑,並且向外瀰漫出陣陣濃郁的血腥味。
如果說,之前在賽場上,他像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劈風刀的話,那麼現在,他則更像是一把鏽跡斑斑的鈍刀。
或者說,那柄寒光四濺的劈風刀,早已失去了賽場上的鋒芒。
風鏗的目光從風昌等人的身上徐徐掃過,當他的視線移向晏英時,枯槁的面色突然一變,眉頭緊緊皺起,“是你,你是乾元學院的御靈師,來這裡做什麼?”
“沒錯”,晏英鄭重的點了點頭,快步走到風鏗身前,“正因爲我是乾元學院的御靈師,所以纔對白脊銀劍的炸裂特性比較熟悉。”
“我來這裡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將那些進入你體內的炸裂性靈力取出來,僅此而已。”
聽聞晏英這近乎開門見山的話語後,風鏗的臉色也不由得緩和了幾分,但依舊很冷淡,猶豫了片刻後,這才重新擡頭看向他,“你有把握嗎?”
“你應該相信他,他有把握的”,未及晏英回答,一道空靈動聽的聲音在他的身後突然響起,衆人回頭看時,說話的正是蘇柔。
蘇柔微笑着點了點頭,繼續解釋道,“或許你們並不知道,在昨天的比賽中,赤炫打入袁恆體內的火屬靈力,就是被他給取出來的。”
對於晏英成功治癒袁恆的這件事,百罹臺的各支參賽院隊關注的並不多,知道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但百罹臺藥御室內的衆位藥御師,卻是人盡皆知,甚至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時間緊迫,多耽誤一分鐘,風鏗就多一份危險,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說完這些,晏英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轉身看向身旁的蘇柔和風昌,“能否麻煩你們,幫我打上幾盆熱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