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凋這話說得很沒有道理,所以小六子苦笑着說,
“我是小六子啊!大哥你糊塗了!”
熊凋卻依舊面色冰冷的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說,
“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熊凋的劍已經深深的切進了小六子的脖頸,只要再動分毫,他的氣管就會被割破。
小六子終於不再嬉皮笑臉,他認真的回答道,
“卜鷹!我叫卜鷹!”
“幹什麼的?”
“錦衣衛!”小六子面無懼色。
“朝廷裡的錦衣衛?!他們爲什麼要你來跟着我?”
“殺你!”
“我好像沒有得罪過朝廷!”
“你確實沒有,你只是拜錯了師父!”
“呵呵,我師父還真夠叫人不省心 !”熊凋苦笑。
“你會殺了我?”卜鷹淡淡問道。
“爲什麼不?”熊凋輕佻的笑着。
“那好,能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從一開始!”
“看來我確實很失敗!”
“是很失敗。”
“給我講講吧,我都哪裡做的不夠好?”
“太多了,至少,你不該蠢到說自己是個逃荒者,現在又不是青黃不接的年景,你就是吃草根、啃樹皮也不至於餓成那樣。”
“額……確實夠蠢!”
“我雖然沒有練過輕身功法,但是我要擺脫一個普通人的追蹤應該並不算難事,可我用了三天時間都沒能甩掉你,所以,你並不是個普通人!”
“還有呢?”
“還有就是,你的臉皮太厚了,我知道這世上有種人很不要臉,但是你真的是太不要臉了,就算你沒有別的企圖,我也會因此懷疑你!”
“……這可真不是什麼好名聲!”
“你裝作對霹靂堂大小姐垂涎三尺,故意挑起我與霹靂堂的爭端,爲的是借刀殺人!”
“可惜我借的這把刀不夠快,所以沒能殺掉你!”
“再有就是剛纔,你明明口乾舌燥,卻是不肯喝下這溪水,反倒來勸我,這可不是你一貫的風格,一個沒臉沒皮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禮教了?”
“確實如此!可我還是不明白,大哥既然早就懷疑我,爲什麼遲遲不肯殺我?”
熊凋頓了頓,緩緩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認真的盯着卜鷹說道,
“我本來想,萬一你真的只是想要找個人每天給你口飯吃,那樣的話,我也不介意多個兄弟照顧。”
卜鷹笑得越發難看了,
“哎,我要真是個乞丐,那該多好……不過如今也不錯,好歹二郎也沒喝這溪水,你待會兒一劍殺了我之後,至少還有個伴兒陪着你。”
“二郎沒你這麼蠢,他不會做傻事兒!你也不必說這麼多廢話,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時間,但我還是給足了你面子,你雖然對我虛情假意,可你終究叫過我幾天大哥,我總要讓你死個明白!”
“那,真是謝謝大哥了!既然咱們情誼已盡,你最好馬上動手殺了我,因爲我的人很快就會沿着溪水找到這裡了。”
“無妨,我不介意多殺幾個,尤其是那些喜歡在水裡下毒的宵小之輩!”
“三弟還是勸你快些離開,錦衣衛並不比唐門好對付多少。”
“卜鷹,既然話都已經說開了,你就不必在我面前演戲了罷?”
“我有必要嗎?反倒是大哥你,你要是真能放得下,爲什麼遲遲不肯動手?”
熊凋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收回了劍,轉身離開。
熊凋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下次再叫我遇見你,我會殺了你!”
卜鷹搖頭苦笑,
“大哥啊大哥,你這個殺手當的可真夠失敗的!”
熊凋不以爲然的迴應道,
“你這個錦衣衛也好不到哪裡去!”
望着熊凋漸去漸遠的背影,卜鷹臉上始終掛着開心的笑,他的右手自腰間緩緩抽出一把匕首,然後毫不猶豫的插入了自己的肋下。
鮮血伴着陣陣絞痛汩汩而出,卜鷹倒臥在小溪邊,嘴裡自言自語着,
“錦衣衛的兄弟們,你們可要快一點,別等我真死了……”
話沒說完,卜鷹便是昏死了過去。
昏迷前的那一刻,卜鷹終於明白了當年那個年長的錦衣衛曾經告訴自己的一句話。
有時候,人要想活下去,就得先把自己往死裡整。
熊凋走出去好遠的時候,心情依舊複雜至極。
記得師父逍遙子曾經說過,人在江湖,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的毒辣陰謀,而是自己的善良和軟弱。
情誼二字看似柔弱無力,實則卻是割肉鋼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一刀取了你的性命。
熊凋低下頭盯着二郎說,
“二郎啊二郎,以後咱們又變成兄弟兩個了!”
二郎沒好氣的別過頭去,它現在又成了老末兒,心裡自然不高興。
突然,二郎的耳朵直愣愣的豎了起來,大鼻子在空氣裡嗅了幾嗅,然後拼命的向着身後的方向奔了回去。
熊凋大聲喝止了幾聲,卻是無濟於事,
“難道小六子出事兒了?!”
熊凋不禁猜測着,可轉頭一想,自己幹嘛還要管他死活?
雖然心裡這麼想,可熊凋腳下的動作卻是毫不含糊,很快便是追上了二郎。
此時,卜鷹依舊躺在溪水邊,在他的身旁站着五個衣着怪異的男子。
這些人清一色的黑披風,披風下着了紫金衫,衫子上修着一條盤旋飛舞的金龍。
正有一人蹲下身子查探卜鷹的脈象,然後伸手在卜鷹臉上狠狠刪了兩巴掌。
卜鷹緩緩轉醒過來,虛弱的睜開雙眼望着此人,半天才虛弱的說道,
“頭兒,你可算來了……”
卜鷹口中的頭兒嘴上長着兩撮兒精緻鼠須,加上他那兩隻眯縫小眼兒,活脫脫兒一隻大老鼠。
大老鼠一把揪住卜鷹的衣襟將他提起來幾分,口中陰陽怪氣的問道,
“賊人呢?”
“他暗算我,逃走了!”
大老鼠沒好氣的一把將卜鷹重新扔在了地上,猛然站起身來,向着其餘四人呵斥道,
“還不快追!”
那四人並未動彈,其中一個向着大老鼠問了一句,
“頭兒,卜鷹怎麼辦?”
大老鼠瞪了那人一眼,陰森森的說道,
“他失血過多,活不成了,看在兄弟一場的份兒上,你來送他一程吧?!”
方纔說話那人怔了一怔,目瞪口呆的望着大老鼠,不知所措。
大老鼠滿眼不屑,拔出腰間佩刀冷笑着說道,
“一羣沒用的,還要本官親自動手!”
他說着話,便是舉刀欲砍。
其餘四人見狀,雖然心中不忍,可也無能爲力,只好將頭扭到了一邊。
大老鼠的鋼刀攜着勁風眼看就要砍到卜鷹的脖頸上,千鈞一髮之際,樹叢間突然竄出一隻白毛巨狼,那巨狼一口便是將大老鼠握刀的胳膊生生咬成了兩段。
不待大老鼠驚叫出聲,巨狼的利齒已然一口咬斷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