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自安史之亂後,各節度使掌握重兵,雄踞一方。他們目輕朝廷,甚者不納貢稅,日益驕橫。唐朝已基本處於四分五裂的狀態。由於這近十年的戰爭,導致民貧國乏,天子也無力征討,所以對於藩鎮採取姑息容忍的態度,唐肅宗與唐代宗、德宗無一不是這樣。唐德宗時,節度使朱沘叛亂稱帝。爲保都城,德宗從涇原調兵五千。但由於賞賜不如意,兵士譁變,他們直接衝入長安,德宗被迫出逃。朱沘與叛兵聯合,形勢大震。最終賴李晟等一衆將領拼命作戰,叛亂才僅僅得以平定。自此之後,各藩鎮愈加的飛揚跋扈,兵士也更是驕橫,相鄰藩鎮都有互相侵併者。情況最嚴重的,在節度使死後,節度使之位世襲,或是由軍士自主推選,並不聽命於朝廷。
唐憲宗繼位後,與宰相武元衡、裴度商議,認爲再如此縱容藩鎮下去的話,朝廷威嚴日損一日,將來怕是江山都不再姓李了,他下定決心要革除此弊端。時河北鎮州節度使王承宗最是目無王法,不納貢稅不說,還出兵四處侵略。朝廷決定先從王承宗下手。
公元809年,唐憲宗遣宦官吐突承璀將左右神策軍,率河中、河陽、浙西、宣歙兵大討王承宗。吐突承璀本無威略,軍心不服,士氣不振。與鎮州對陣一年多的時間敗多勝少,還失去一員左神策大將軍酈定進。酈定進爲軍中頭號驍將,他死之後軍中爲之奪氣。戰鬥所耗損軍費也甚多。這讓唐憲宗很是擔憂,若繼續下去的話,兵費將難以維持;可若收兵的話,朝廷將顏面掃地。好在木刀溝的一次戰鬥解決了這個難題。
節度使範希朝與張茂昭奉命進軍至木刀溝。範希朝令朱邪執宜率領沙陀軍七百爲前鋒前去嘗敵,正好遇到王承宗派出的五百騎軍。他們當然不是沙陀軍的對手,很快就被擊散。朱邪執宜領軍追趕,轉過一道不甚寬的道路,這條路旁有一大片密林。朱邪執宜恃勇毫不顧忌,繼續前行。這是一段長達數裡的坡路,地勢越來越往上傾,登至坡頂後,往下坡方向遠望,執宜大吃一驚。坡下的大平原上出現了一支數萬人的軍隊。再向後方一望,更是讓執宜心跳加速。他們之前所經過的那道路的密林中不知何時竄出了埋伏的敵軍把後路給斷了。執宜這才明白,敵軍是將自己引誘入包圍,而由於那斷長長的坡路擋住視線,使得自己根本看不到敵方大軍。幾陷絕境,朱邪執宜不久後反而坦然於心,向部衆們說道“兄弟們,我們沙陀受唐厚恩,本就該效死於唐。如今已無退路,我們唯有血鬥而前,戰死也不失爲忠義之鬼!”沙陀兵士都舉刃向天,大聲說道“爲唐而戰,死而無怨!”
朱邪執宜率先縱馬衝鋒。數百沙陀軍衝入陣中,奮勇搏擊。鎮州軍的主將是王承宗麾下驍將張鐵林,他仗着兵多,本來很是瞧不起這支小隊。但當他看到沙陀軍在數萬人中左馳右擊,來去如飛。身受重傷絲毫不顧,拼命血戰之後,內心被徹底的撼動了。他更是看到有一將尤爲強悍,每發動一次衝擊,都會有數名軍士倒下。那正是沙陀軍首領朱邪執宜。朱邪執宜望見張鐵林旗幟,知是主將,殺開條路直奔而來。張鐵林還未來得及揮槍格擋,就被執宜一槍洞胸。沙陀軍鏖戰多時,主將又死,敵陣已亂。但他們恃着優勢兵力繼續抵抗,不見敗退的跡象。沙陀軍個個都鬥得乏了,再打下去估計真個要爲國盡忠了。正在這時,朱邪執宜看到坡上出現了唐軍的旗幟。原來是範希朝見沙陀軍去的久了,不見回來,怕會遭遇不測,便與張茂昭商議派軍前去探測究竟。張茂昭便使麾下大將阿跌光顏領大軍急速前行。阿跌光顏本是突厥人,與其兄阿跌光進爲將於唐朝,屢立戰功,阿跌光進已官封節度使。阿跌光顏領軍擊潰擋路敵軍,上坡後於高處遠望,沙陀軍個個帶傷力戰,仍能以一當十。嘆道“沙陀勁勇,真是名不虛傳。今日有幸一睹風采”。言畢指揮大軍迅速衝入敵陣。這回鎮州軍可就慌了膽了。他們本就被沙陀的勁勇給殺怕了,但看他們人少,還是想予以圍殲。此刻看到大批的唐軍紛紛而下,個個驚慌失措,再也不敢抵抗,開始丟盔棄甲,奪路而逃了。唐軍邊追邊殺,斬首一萬餘級。
晚上,諸將置酒相賀,阿跌光顏盛讚朱邪執宜之勇“今日有幸看到將軍陷陣衝鋒,以五百沙陀軍大破敵軍數萬之衆。讓我想起三國時張遼以魏軍八百破孫權十萬軍卒。當年合肥之戰,吳軍感染疾疫,是以戰鬥力減弱,成了張遼之名。今日鏖戰更甚於當年,將軍之勇不亞於張遼!”朱邪執宜謙言道“將軍過獎。我沙陀軍終究還是寡難敵衆,若非將軍前來援助,結果尚未可知呢!”範希朝與張茂昭也都向兩位敬酒,誇讚功績,說面見天子後一定上奏戰功。
此戰後,王承宗纔對朝廷有所畏懼,他上書請罪,言道:"往年納地,我迫於三軍,不得專令,從今後願歲歲入輸貢賦,望聖上能給機會改過自新。"淄青、盧龍兩地的節度使也上表請赦王承宗之罪,因爲淄青、盧龍與鎮州三節度早就相互聯姻。木刀溝這一戰,給朝廷挽回些顏面,王承宗也上表謝罪,唐憲宗怕繼續討伐的話不但糧運不繼,如果淄青、盧龍再與之勾結共同叛亂,後果更加不堪設想,心說見好就收吧,便赦免了王承宗的罪過,罷了各道兵。阿跌光顏因功被授予忠武節度使,賜姓李。朱邪執宜則被封爲蔚州刺史 。這對沙陀來說是莫大的榮譽,因爲這是首次讓他們來直接管理唐朝邊塞重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