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音擔心會被博裡找到律神父這裡來,因爲她曾對博裡說在大教堂有相熟的人。爲此,到教會區的這些日子她還是比較謹慎的,出入大教堂也都是通過小道側門,裝束上遮擋得也算嚴實,還換了兩次旅舍。這幾日也確實沒有見到巖殤軍中的人,或許暴亂也起到了阻礙地作用,但如今城內情況已得到控制,就怕他已經有精力開始找她了。
炎京不宜久留,若是被博裡找到,她的行動又會被限制。月音想着如何出城,好利用沙影注意力在炎京的機會,多爭取往坎薩去的時間。她請律神父給叔叔打電話,商量自己離開炎京的計劃。律神父聽說還有一個由多勒斯撫養的孩子被沙狼挾持,很是緊張,但多勒斯卻怎麼也聯繫不上,等了一日,月音實在坐不住了,決定先離開炎京,律神父卻不同意。
“你們對多勒斯來說都很重要,現在那個孩子已經是這樣了,我不能讓你再去冒險。”
月音廢了不少口舌仍然說服不了神父,於是決定私下離開,可她沒有合適的交通工具,因此她打算找索蘭和龐克聊一聊。
月音在屋外時看到兩人時,他們正在教會的花窗下熱吻,不僅男人主動,女人也很熱情,月音臉上不禁一熱,還想到了清霖時的經歷,可巧索蘭就是清霖人。
“我自小在清霖長大,我們那邊就是這樣的,女人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若是伴侶背叛我們了,”說着她用手指半警告半挑逗地掂了掂龐克的下巴,“那我就讓他不得好過。”
龐克笑着又把她拉進懷裡。
“那是不可能的,再沒有女人能比得上你。”
索蘭高興地用媚眼飛了他一眼,而後一手推開他,轉過身來和月音正經地說話: “安小姐定力挺好啊。”
月音故作鎮定地笑了笑,“打擾兩位了,我有些事情想和兩位商量。”接着月音說了自己想要回坎薩找妹妹的想法,沒想到索蘭答應得十分爽快。
“合同只是要求保護你,但並沒讓我們限制你的行動。更何況是爲了自己的親人,我們沒有理由阻攔。只不過要長途跋涉的話,需要帶上一些裝備,只有兩輛車不行。”
索蘭和龐克討論起了車的問題,或者是已有的車輛欠缺維修短時間內無法正常使用,或者是城內採買車輛十分困難,畢竟從數年前起,新產車輛都是要滿足特殊條件的人才能購買的。
“那就只剩一條渠道可以弄到車了,但是價格不菲。”
月音看着索蘭那試探的眼神,明白她是在等自己開口。
“車子的錢沒問題的,這些年我自己也有做一些小買賣。只是不知道你說的渠道是?”
“黑市。確切的說是影子城的集市。”
“影子城?”月音雖然對砂岩東部情況不瞭解,但也大致知道砂岩東部不過五個城而已,而且並沒有一個城市叫這個名字。
“影子城就是炎京外的流民在廢墟地下組織起來的社羣,一羣活在陰影裡的人建立的,可不就是影子城麼。”
月音想起了她被沙影困住時曾經見過的那片人聲鼎沸的地下街道,她直覺索蘭指的就是那裡。如果要去那裡買車,豈不是有很大風險被沙影發現。索蘭不知道月音真正地顧慮,以爲她在爲沒有足夠的資金而發愁。
“在影子城,車也算是奢侈品,你若是真的爲難,我們可以再想辦法。”
月音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問了索蘭大概的價格,隨後毫不在意地說道:“那倒是沒問題。”
索蘭看着她輕描淡寫的樣子,帶着幾分驚詫看着她。
“能跟得上我們這兩輛車的,普通的車可不行,黑市可是一兩黃金一兩鐵的地方,安小姐確定不是和我說笑?”
月音沒有回答她的疑惑,只說道:“兩位想想律神父爲我開的價,難道我還出不起一輛車的錢嗎?”
月音的說辭讓兩人不得不承認十分在理,可索蘭還是好奇的打探起月音。
“看來安小姐的小買賣不簡單啊。這時代小買賣最划算的就是賞金了,我知道在坎薩地區有一些沙獵人和我們類似,不知道在那邊接的單子會不會比我們高出許多。”
月音再次佩服索蘭的洞察力,但面上不置可否,索蘭看她沒有接話,便打算點到爲止,卻沒想到月音卻接着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有什麼就近的地方可以弄頭髮的嗎?”
“我們女人要弄頭髮,教會區恐怕不合適,要到商業區纔有好的。但最近這個狀況有點麻煩。”
“那我就自己解決了。”
索蘭原本以爲月音是小女孩愛美才問的,但聽她要自己動手的語氣這麼果斷,直覺月音的用意並不簡單。
“你這是要?”
月音認真地向他們說明:“按行規,我還是將情況和你們說一下,我算是去過影子城,當時不小心得罪了一個小首領,爲了避免被認出來,我要剪個發。”
不過一日,索蘭和龐克就把需要的裝備準備好了。
“到黑市前我們只有兩輛車,負重有些大,會耽誤速度,也不安全。”
“只要能出城,總是要擔些風險的,你們願意陪我走這一趟,我很感謝。”
“你可是我們的金主,自然要想辦法滿足你的要求。”
三人約定次日宵禁一解除便走。月音猶豫是否要留個信息給神父,再三考慮後,還是決定出城後再找機會用手機與神父報個平安。
次日一早碰面時,索蘭看着月音那一頭男裝短髮着實有些可惜,但也十分讚賞。臨行,月音不捨地看了看大教堂高高的尖頂,在心中爲律神父默唸了一段祈禱詞。
出了教會區後一路上的的城區還是一片混亂,但卻與前幾日看到的大不一樣了,今日幾乎是中央軍佔了上風,正在城中到處搜捕逃竄的鬧事者。三人在商業區中央廣場一側受阻時,龐克看着四下攆人的中央軍,擔憂地說道:“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中央軍,昨天出來的時候還沒見這麼多士兵。”
“會不會是從城外調進來的?”索蘭說完這話,三人忽然頓悟地面面相覷。這是不是意味着局勢又有了變化?
遇到路卡時,索蘭向士兵打探情況,那士兵看到和自己說話的是個美女,才勉強耐下性子應付他們。
“不是看在你們掛着教會的標識又有通行證,估計你們腦袋就不保了,現在城裡到處抓人,你們還是老實些待着的好。”
“今天看到有你們在,我們纔敢出來的,是不是法肆大人沒事了?”
士兵原本對索蘭的小小恭維挺受用,可一聽到“法肆”的名字,臉色又變了變。
“法肆大人被沙狼殺了,現在將軍正在爲大人報仇。哼,那些亂民竟然還想讓將軍承認坎薩獨立,真是做夢。今天我們就要將這些叛亂者一網打盡,看他們還能不能鬧騰。你們辦完事就不要瞎跑了,子彈可不長眼。”
這消息讓月音吃驚極了,沙影是失敗了嗎?爲什麼要殺了法肆祭刀?可怎麼想都覺得沒這麼簡單。而對月音來說,沙影如果離開了炎京可不是好事。
最後在城門他們還是被攔了下來,爲了剿滅城中叛亂者,將軍已禁止所有人進出。
“還有什麼辦法嗎?”月音焦急地向索蘭徵詢。
“有是有,就是今天這個局面,風險極大。”
“若是爲難的,就請兩位告訴我路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索蘭聽月音這樣說反而不高興了。
“安小姐這樣說真是太小瞧我們了。或許在西部地廣人稀、氣候惡劣的地方,沙獵人在野外生存上略勝我們一籌。而我們更擅長在連綿無邊的城市荒漠裡行動,我們可是從那些在‘弱者清理運動’裡活下來的藏在每個角落裡飢餓的眼睛底下討了這麼久生活的人。”
月音知道自己心急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能有你們的幫助,我當然是萬分感激的。”
感受到月音的歉意,索蘭緩和下來。
“那就好,我們先把護衛旗收起來,待會可能還要冒一點險。”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天上下起了雨。開着車轉了幾條街,終於找到了地方。而此時一羣抱團的流民正擠在河邊與軍隊拼死抵抗着。
“河那邊有一個地道口,我們把他們救了,就能讓他們帶我們出去了。”
“地道?”
月音以爲索蘭說的是城市的下水道系統。
“我們的車能開下去嗎?這個雨看來要下得更大了,排水道積水過深應該也開不了車。”
索蘭知道月音誤會了,一邊觀察着形勢一邊解釋道:“不是下水道,是純粹的地道,排水肯定沒有問題,那地道很寬,開汽車下去都沒問題。”
月音驚訝地聽着索蘭介紹那地道的用處。
“炎京怎麼會有這樣的地下通道,不是留給外來人可乘之機嗎?”
“這條道是歷朝歷代一點一點修出來的。將軍自然不傻,下面是有人巡邏的,大部分出入口也有守衛。只是這個地下交通網實在太複雜,配套設施也很多,還是有很多難以監控的死角,我猜這次進城鬧事的流民,許多就是從那些暗口偏道里過來的。”
三人接着商量起如何去救那羣流民,龐克提議分兩路,他帶月音在外邊擾亂那一隊士兵的進攻,索蘭看時機進去接觸他們,領着他們往前邊那條小橋過河,最後在橋頭匯合。月音和索蘭都表示贊同。
“槍給我吧,我來吸引火力。”月音提議。
“那你要小心,不要逞強,必要時可以躲龐克身後,你可不能有事。”
月音自認做不到拿龐克擋子彈,可一旦行動起來確實只能各自隨機應變了。
“當然你也要注意安全。”這對平時膩歪的情侶,此時難得用着認真的眼神相互關切地看了對方一眼,而後毫不猶豫地分道而行。
月音原以爲索蘭讓她躲龐克身後只是本着負責的態度,沒想到龐克再次啓動摩托時,這輛摩托的兩側前部忽然像張開了一對翅膀似的自動展出一片柔韌的甲,這對翅膀向上擡起,最後在車前方閉合成一個梭形的擋風片。龐克俯下身子緊貼着機車身,將身體掩護到了擋風片後,並示意月音貼緊他的背。
“你身形儘量不要高於這個擋風板,這個擋風板有一定的防彈作用,可以做掩護。我們只是擾亂,你打槍時不必瞄準。”
月音點了點頭,俯身一手扣穩他的腰,一手拎緊了他們給她的槍。
龐克的車以極快的速度衝出去,從攻擊的士兵中間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將他們衝散。這自然吸引了不少火力,但龐克並沒有將月音的後背留給他們,而是一個180度的迴轉,又回身和他們周旋着。他的車技確實好,始終保持着車側面或正面迎向火力密集的方向,即便要轉身速度也極快,絲毫不給任何人瞄準的機會。子彈穿梭的空氣摩擦聲摻雜在風聲裡從月音身邊不斷的略過。她右手持槍,爲了保持平衡和躲避子彈,只能在右側迎向對手時才方便開槍。他們也不時觀察着不遠處索蘭的行動。待到那羣流民終於上了橋,龐克立即轉向直衝橋頭而去,但對手似乎看出了他們的意圖,一部分士兵提前放棄與他們周旋,已在橋頭堵住了去路。
眼看那窄橋的去路被阻,月音嘗試向集結在橋前的士兵開槍,但不知是否是他們看出了月音不想傷人的意圖,並沒有因此而退開。龐克只得在橋前盤桓。送人過了橋的索蘭回身看到他們的情形十分着急,只得火力支持。結果僵持了好一會兒後,反而讓中央軍小隊在橋頭列好了陣。
時間越久,這樣的對壘對他們越不利。忽然月音聽到一道刺耳的破裂聲,隨後發現車身後方冒出了黑煙,她大聲地提醒着龐克,龐克示意她還能堅持,但隨着車子的軌跡,黑煙漸漸漫向整個橋頭。就在兩人還在考慮是否要棄車跳河時,只看到橋頭的士兵陣型被什麼撕開了一個口子,月音定睛一看是索蘭的摩托車,但車上沒人。
“坐好了!”
龐克對着月音大喊了一聲,月音立刻明白過來,俯身抓緊了龐克。這輛黑色的重型摩托如利箭般從破口衝了過去,只留下一道黑色的煙痕。
三人跟着流民進了地道,爲了阻攔追兵,龐克將摩托橫在了道口,並開槍引爆了油缸。衆人又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個休息設施,才臨時停下休整。
算是初步安全了,月音此時才發現自己身上有許多子彈的擦傷。索蘭也關切地問道:“你沒有中槍吧。”月音笑着搖搖頭,看着他們兩人也差不多,反過來關心他們。
“你們也有不少傷,也沒事吧?”
“都是擦傷而已,”說着還是不放心的看了看月音的傷口,“你這些也差不多都是擦傷,這裡不方便做細緻的處理,等我們到黑市上再找醫生,你先用這藥應應急。”索蘭遞給月音一個小瓶子。能準備如此細緻,着實讓月音對他們兩個平時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印象轉變了不少。
損失了交通工具,三人只能跟着流民沿着他們入城的暗道一路向外去。這些暗道大部分都是在地道的排水和修護管網中間穿梭。似乎地面的雨下大了,排水管網的水有些深,有些通道已經不能經過,大家只能冒險從正道穿過,好在今日主力軍隊都在地面上,地道的巡邏人手並沒有太多的變化。憑着那些流民熟練的躲貓貓本領,要繞過這些常規的巡邏,沒有太大的難度。
可這個地道比月音想象的要遠,除去中途爲了躲避巡防繞的路,他們行進的距離似乎遠遠超出了炎京的城門邊界。也不知已經是什麼時間了,月音隨口問了一句,索蘭擡起手錶看了看。
“應該是晚上八點了。”
月音十分驚訝,他們竟然在這地道里走了將近大半日。
“大概還有多遠?”
索蘭搖搖頭,“我也沒走過,關於這些暗道也僅僅是聽人提起過而已。”
約莫又走了兩小時左右,一個流民告訴他們就要到出口了。他們說的出口是一個略寬闊一些的管線總集成口通到地面的出口。第一個人打開出口頂蓋的時候,從外部傳來的槍聲讓衆人都繃緊了神經。那個人爬上去一會兒後,又探頭下來喊大家出去幫忙:“外邊有中央軍,大家快來幫忙。”
月音沒想到這些流民這麼團結,跟隨他們出去後,看到外邊是一間設置在高樓第二層的電井,再往外是一個長廊式的大廳。樓外邊圍了不少中央軍。她聽到身旁一個女人疑惑地問道:“中央軍怎麼發現這裡的,我們的出口都是隱蔽的。”
另一個男人說道:“我們這麼多人行動,總會引起注意的。現在先去幫忙,其他再說。”
這個長廊大廳長長的通道和走廊窗沿下蹲着一溜持槍抵抗的人。看到這些人數,月音吃驚不小,同時也與索蘭小聲討論:“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這麼多人聚集在這裡,不被中央軍外圍哨站的巡防發現怕是不可能。”
“我猜這些人不少應該是白天從城裡被趕退出來的。一時間沒分散撤退,所以才擠在這裡了。”
龐克接話道:“畢竟不是正規軍,還是缺乏作戰意識。”
三人跟着流民防守着,卻看到合圍的中央軍越來越多。龐克覺得這不是辦法,至少他們並不打算陪着他們送命或者被軍隊抓回去,他和索蘭、月音囑咐了兩句,便跑到一個看起來算是領頭的身邊去了。
不一會兒,他向月音兩人招手示意她們跟過去。待她們走到跟前,龐克說道:“我和這個大哥商量好了,待會他會將人手分成幾組,相互掩護撤退,這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外圍城市的地道口,應該還沒有被發現,你們跟着撤退就好。”
原來龐克給那個小頭領支了招,分成幾波人馬,一部分在這裡佯裝繼續抵抗迷惑對方,一部分想辦法繞到軍隊側面去騷擾,裝成有援軍的樣子,一部分人清理出撤退路線,剩下的人就聽從指揮分批撤退。
既然是龐克出的主意,那個小頭領便拉着他在正面小隊幫忙指揮,也答應龐克讓月音和索蘭在第一批撤退。沒想到還是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幾個裝備較好、混子模樣的人竟絲毫不退讓,要求先行撤退。
“我們是最先退到這裡的,先走的自然是我們。”
那個小頭領似乎不太看得起那幾個鬧事的,想要和他們爭一爭。可外面的槍聲時刻提醒着衆人現在並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時候。月音站了出來對着小頭領道:“那就我們和他們換一換順序吧,早撤晚撤不是問題,抓緊時間纔是關鍵。”
這話讓衆人都住了嘴,那幾個混子竟也向着月音豎了豎拇指。
“女中豪傑呀,小姑娘。”
月音也不理會,跟着索蘭退到後邊去了。
分散中央軍的注意力並沒有計劃中的那麼順利,對方似乎相當有戰場經驗,比城裡的那些更要精明一些。派出去吸引火力的人被堵在外邊回不來了,等到大部分人員都已經過了中央軍的監控區域,下了外城地道口,只剩正面佯攻的人還在這棟高樓裡支撐。龐克一直被那頭領帶着也不好脫身,看到龐克沒能脫身,月音主動要求留下來,索蘭卻不同意。
“龐克自然有他脫身的方法,你和我一起安全離開,他纔好放開手來。”
月音承認索蘭說得有理,可心裡卻過意不去,她並不想讓任何人爲她冒險,即便他們是受僱的保鏢,但從這幾日對他們的瞭解,月音知道他們定會竭盡全力而行。正猶豫中,外面的槍聲忽然小了下來,只聽到一個人驚呼道:“他們要用炮了!”
衆人下意識的從已經被打得支離破碎的窗沿向外窺看。同時外面高樓間響起一個熟悉的男聲:“你們只要願意束手就擒,我承諾不會傷害你們。”
這個聲音如此熟悉,以致月音都有些不敢相信,她一直認爲他應該還在城內纔對。
那個小頭領則大聲回話道:“我憑什麼相信你,你們這些城裡人從來沒把我們的死活當回事。”
“憑我們是少主直系。”
這句話一出,月音只能承認她聽到的確實是博裡的聲音。而周圍人聽到這話後也都有些猶豫。但那小頭領還是不願妥協。
“少主又怎麼樣,他雖然是巫婭掌會的兒子,但他也同時是獠的兒子,你們現在還不是聽從獠的指揮嗎。獠是什麼人衆人都知道,我們纔不相信一個背信棄義之人的軍隊。”
“你的意思是你們打算選死路了?”
博裡的話一出,小頭領也沉默了。就在這時,衆人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
“那麼我代表聖醫會請求博裡中校放這些人一馬,不知可否?”
只見一個短髮獵裝女子凜然地出現在窗戶正中,冒着被子彈一擊而亡的風險,對着不遠處的指揮車說道。
這裡四周都是高樓,此時雙方火力都保持靜默,在深夜的高樓廢墟中,月音的話音雖不大,卻在層層回聲中被加強放大,衝擊着衆人。
小頭領驚訝地看着月音,低聲問龐克道:“原來你們是聖醫會的?”龐克沒有回話。月音也知道自己現在冒領聖醫會的名目不好,她只是爲了掩飾自己才這麼說的,她也知道不管她用什麼身份博裡都不會在意,她在賭博裡至少爲了巖殤不會戳穿她的身份。
博裡確實是個聰明人,但他還是對看到月音而感到意外,他實在想不到月音怎麼到的這裡,這些日子他主動請纓到外城來平叛,也實時的關注着下屬尋找月音的進展,卻沒想到在這裡見到她。但他知道此時他沒法完成少主的交代,必須掩護月音的身份,畢竟要追回她,必須首先讓她安然無恙地活着,當然他也想試一試逼她回來。
博裡用着從未見過月音的陌生口吻回覆道:“沒想到小姐認識我,不知道這位小姐在聖醫會中擔任什麼職務?”
“這個不方便說,但我這裡有聖醫會的信物。”雖然月音此時提出信物對博裡來說不過是裝個樣子,但是爲了避免其他人的猜疑,她還是找了這個藉口,她將自己身上的項鍊鍊墜展示了出來。靠近她的一個流民眼還挺尖,看着鍊墜感嘆了一句:“確實是聖醫會的會標啊。”
“且不說你手中的信物真假如何,但是今日要抓捕叛亂者是我們的職責,我想小姐如果真是聖醫會的,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博裡果然想要藉此機會連帶她一起帶回炎京,但月音仍然堅持離開炎京的決定。
“正因爲我是聖醫會的人,我纔不能見死不救,剛纔博裡中校說這裡有叛亂者,可我看到的都是流落在城市外苦苦求生的普通百姓,卻不知爲何受到軍隊的攻擊?”
“小姐說笑了,普通百姓會向軍隊以火力對抗嗎?”
“是對抗還是保命?中校確定分辨清楚了嗎?”
博裡沒接話,若是他否定月音,便會馬上回到對抗狀態,若是肯定,他又不甘心放她離開。月音沒打算等他想好,繼續道:
“人人都說少主的軍隊有仁慈之心,就算是流民都會留一條生路,我想今天博裡中校應該不會破了這個美譽吧。”
高樓間忽然響起響應的喊話:“少主軍隊確實是仁義之軍,除非你們不是少主的軍隊。”
博裡後悔方纔沒有駁了她的話,但還是掙扎道:“小姐你說手上的是聖醫會的信物,這麼遠我怎麼能確認?”
月音轉頭向小頭領要來了一盞便攜應急燈,將項鍊取下後,將燈對着鍊墜照射出去,那透過鍊墜的光向遠處的高樓外牆投射過去,展示出一隻銜着百合的鴿子。而那精細而清晰的圖景讓衆人爲之感嘆。如此工藝技術的物件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好,既然聖醫會作保,看在聖醫會的面子上,我放他們一馬。”
博裡說完後,讓軍隊向後退了數米,自己也下車用滿是不甘的眼神望向月音。而那個女子只是微笑的向他點頭表示感謝後,便隨流民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