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二十七章

郝伍少跟在郝肆奕身後回了棄廟中, 甫一坐下,卻見一個褐色的羊皮水囊丟到面前。

郝伍少迷茫地擡頭看了眼,見是韓輕嗣, 掂了掂, 水囊是空的。

韓輕嗣眼睛盯着他身旁的稻草, 面無表情道:“你……自己裝。”

郝伍少愣了片刻, 突然恍然大悟, 面頰驀地燒紅了。

韓輕嗣轉身就走,江顏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背影,竟有些幸災樂禍。

郝伍少想起方纔郝肆奕所言, 連忙出聲道:“等……等等!”

韓輕嗣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看他:“何事?”

郝伍少侷促地爬起來, 雙手死死捻着衣角, 結巴道:“出, 出去說罷。”

兩人出了棄廟,郝伍少悶頭走了一里遠, 韓輕嗣跟在他身後不由蹙眉:“夠了吧?你到底想說什麼?”

郝伍少僵硬地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緩緩回過身。他盯了韓輕嗣半晌,卻囁嚅着說不出話來。

韓輕嗣見他異常,心中更是疑惑:“到底怎了?”

郝伍少啓脣又闔上, 反覆數次後決定迂迴出擊:“你, 我被白蔚捉去的這些日子, 你和江顏逸一起發生了什麼?”

韓輕嗣揪着眉, 薄脣輕啓, 只吐出兩個字:“找你。”

郝伍少面有喜色,舔了舔嘴脣, 道:“他,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韓輕嗣想起那夜之事,不由心頭一緊,狹起眼盯了郝伍少一陣,緩緩搖頭:“沒有。”

郝伍少嚥了口殘唾,道:“他,他喜歡你……”

韓輕嗣冷冷地打斷:“我說了,我不是不捨得殺他。”

郝伍少怔了片刻,方知他誤會了,連連擺手,臉上已紅成一片:“不不,我是問……一個男子向你示愛,你、你……你怎生看待?”

韓輕嗣一臉嚴肅地盯着郝伍少,半晌後緩聲道:“你不會,看上我了吧?”

郝伍少:“……”

他紅着臉跳腳,梗直了脖子嘴硬道:“誰!誰看上你了!少往自己臉上添金!你、你這個……這個……”

他斟酌了半天沒想出一個合適的詞來,韓輕嗣點點頭,打斷道:“不是就好。”

郝伍少:“……”

兩人沉默片刻,韓輕嗣道:“還有事麼?”

郝伍少又是生氣又是難過,竟是紅了眼眶。他仗着夜色的掩護,想韓輕嗣也看不清楚,插着腰口氣蠻橫:“是又怎樣?你待如何?少爺看上你是你的榮幸!”

韓輕嗣心情原就在谷底徘徊,陰惻惻地盯了他片刻,突然轉身就走。

郝伍少傻了眼,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陣,怎麼也沒料想到韓輕嗣是這麼一個反應。他見韓輕嗣走出老遠後纔想起去追:“哎!站住!”

韓輕嗣一言不發地繼續走。

郝伍少心中一悸,不曾想韓輕嗣竟是如此決絕,當下心疼得雙手冰涼,全身血液都往腳下衝去。

他顫聲罵道:“你,你別蹬鼻子上臉!鬼才喜歡你!少爺戲弄你呢!”

韓輕嗣薄怒地回頭瞪了他一眼:“有完沒完?我不想和你爭執。”

郝伍少難受得呼吸不順,直想蹲下身將自己蜷成一團,勉力支撐住雙腿站着,眼中滿是受傷之情:“爭什麼?”

韓輕嗣蹙眉,無奈地看着他:“你叫我出來到底想說什麼?就是戲弄我?”

郝伍少鼻子發酸,金豆子已在眼眶中打轉,險險滑落。他用力咬着下脣,偏生不願當着那人流下淚來——裡子已經敗光了,無論如何面子也要撐着。

他惡狠狠地瞪着韓輕嗣不出聲,生怕一張嘴便剋制不住情緒,要教眼淚落下來。

韓輕嗣緩緩覺出他情緒不對,微有些詫異:“你不會真的……”

他話音未落,郝伍少已氣洶洶地撲了上來,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涼涼的水珠滾入他衣襟之中。

韓輕嗣原想躲開,不知爲何竟是杵在原地動彈不得。他雙手僵硬地垂在兩側,就任郝伍少這麼摟着咬着,肩上一陣陣的疼痛傳遍肢體。

他始終蹙眉不語。

郝伍少咬了許久,齒關上的力道漸漸鬆了,滿口血腥味。

他放開嘴,擡袖一抹脣上的血跡,大步向棄廟走去。

韓輕嗣一言不發地跟着他往回走。

棄廟逐漸出現在視野中,歪歪斜斜的匾額破落地掛在廟門上方,風一吹過,老舊的木板吱呀作響,彷彿隨時會掉落。

郝伍少突然止住步子,氣鼓鼓地轉頭:“你就不想說些什麼?”

韓輕嗣眉目清淡,在凜然的月光下透出幾分事不關己的意味:“說什麼?”

郝伍少已是破罐子破摔,抓狂道:“是!我喜歡你!少爺從十歲就喜歡你了!不不,八歲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看上你了!”

韓輕嗣眨眨眼,竟有這麼幾分無辜的感覺:“噢。”

郝伍少吼完已是被抽空了力氣,不甘心地看着韓輕嗣:“……沒了?”

韓輕嗣緩緩頜首。

郝伍少:“……”

他飄也似的進了棄廟。看了眼地上的羊皮水囊,一時惡向膽邊生,賭氣也似的往自己腕上狠狠割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

他慘白着臉往羊皮水囊中灌血,在場衆人都是一怔。

郝肆奕看着郝伍少將韓輕嗣帶出去,心知肚明發生了什麼事。裴滿衣與江顏逸雖不清楚來龍去脈,卻也能猜得一兩分。

江顏逸笑得狡黠,裴滿衣抱着看戲的心態津津有味,只有郝肆奕寒了臉。然而他只是冷冷看着郝伍少的動作,卻沒有出聲阻止。

過了一陣,郝伍少竟止不住血,郝肆奕這纔不清不願地走上前點住他的穴道,替他將傷口包紮起來:“哼,怎不再用力一些?割了動脈倒爽快,也好一次將他治好了。”

郝伍少抿嘴不語。

再過一些時辰,衆人各自倒頭睡去,韓輕嗣將衣服墊在草垛上,倒頭就眠,不出須臾已呼吸悠長靜謐。

江顏逸望着他的睡顏笑得好不溫柔,也闔了眼含笑睡去。

裴滿衣原想挨的郝肆奕近一些,卻被他嫌惡地一瞪,只得灰溜溜地挪到一旁,可憐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入室弟子兼關門弟子兀自睡去。

可憐癡心鬼醫,一個月的獨處都沒能將小弟子哄好了,眼巴巴看着美味卻沾不得吃不得。

郝伍少哪裡睡得着,一肚子火氣燒得眼眶發酸頭腦發昏,心疼如刀絞,黑暗中盯着韓輕嗣的身影咬牙切齒,恨不能上前將他踹醒,更恨不得一口一口將他吃拆入腹。

有了夜幕的掩護,郝伍少一個人按着心口,無語淚千行。

第二日,裴滿衣溫柔地將郝伍少推醒:“該出發了。”

郝伍少本是天微亮之後纔有了睡意,睡眠極淺,被裴滿衣一搡便醒了過來。他將頭垂地極低,溫順地應道:“噢。”

裴滿衣眼睛好的很,一眼便看出他眼下黑黑兩道印跡與腫脹不堪的雙眼,嘆了口氣,竟生出些同病相憐的感慨來——郝肆奕與韓輕嗣待人的冷漠倒是如出一轍。

他從懷中掏出一盒藥膏遞給郝伍少:“抹一點就好了。好了以後出來,我們在外面等你。”

郝伍少怔怔地接過藥膏,半晌後方才以無名指沾了些,向眼皮上抹去。

冰涼沁心,倒是極快的舒緩了乾澀與不適。

鶴唳鎮距江南不遠,只消一個月的車程便可趕到。

郝伍少與韓輕嗣自離家遠行,數次已臨近江南,卻又因橫生變故而愈行愈遠。

郝伍少悶悶地坐在車上,心中百轉千回,無力地閉上眼。

午時,馬車在一間山路上的酒肆邊停下,衆人下車吃食,江顏逸被留在馬車上。

郝伍少食之無味地吃了一塊酥油餅,雙目空洞地捧着茶碗啜飲。

茶水順着他的嘴角緩緩流下,他恍若未覺。

韓輕嗣看在眼中,蹙着眉峰將他的茶碗拿下來,推給他一碗麪:“多吃點,一會兒還要趕路。”

郝伍少一臉迷茫地看了他片刻,忽然狠狠一拍桌子,站起來指着韓輕嗣的鼻子兇狠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衆人被他嚇了一跳,酒肆中爲數不多的客人霎時統統扭過頭,裴滿衣眼放精光地向他們那桌望去,心道:又有好戲看了嘿嘿嘿!

郝肆奕連看也不看他,冷笑道:“吃飽了就回馬車上去。”

裴滿衣連忙低頭悶飯,只敢用餘光打量那邊的動靜。

韓輕嗣蹙眉,不帶溫度的目光掃過衆人,一時間看熱鬧的人不由紛紛打了個寒顫,竟是都低下頭去。

韓輕嗣緩聲道:“什麼什麼意思?”

郝伍少一把拉起他的手向外拽:“跟我出來!”

兩人離開酒肆又走出一段,郝伍少確定那裡頭的人聽不見兩人對話方纔停了下來。

他氣勢洶洶地戳着韓輕嗣的肩膀:“你昨天的‘噢’是什麼意思?你關心我又是什麼意思?你不喜歡我就直說,何必吊着我的心思讓我坐立難安?少爺不會賴着你不放!”

說完他擡手蹭了蹭鼻子,扭扭捏捏卻故作豪邁地又丟出一句:“當然了,你要是早對少爺動了心思,也別端着矜着,揣在心裡偷笑!少爺沒什麼耐心,轉頭就會看上別人的!”

韓輕嗣點點頭,依舊面無表情:“我知道。”

郝伍少一時語塞,莫名其妙道:“你知道什麼?”

韓輕嗣竟是嗤笑一聲,眼神中頗有些嘲諷:“你不正是這種人麼?”

郝伍少僵住。

韓輕嗣搖頭嘆氣:“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會對我說出昨日這些話,但我不是喬洛玉,更不是花樂醉之流。”

郝伍少氣悶:“喬洛玉是什麼流?花樂醉又是什麼流?你以爲我在跟你說笑?”

韓輕嗣一聳眉峰:“你從小到大朝秦暮楚拈花惹草還少麼?我又不是不明白你是什麼人。怎麼今日換了口味,將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郝伍少無力地將臉埋在手心裡,恨不得死過去,至少不想再看見韓輕嗣那張毫無波濤起伏的臉。

他有些後悔,昨夜不該聽了郝肆奕的話就將數年來隱藏的心思說出去,然而既已說出了口,他又不願再裝下去。

太累,太傷人。

郝伍少低眉喪眼地喃喃道:“我說了,我從小就喜歡你,我喜歡的向來都只有你一個。那些人都是我故意找來氣你的。”

韓輕嗣歪着頭環胸看他:“你對每個人都是這麼說的?”

郝伍少再次語塞。

“你!”他抓耳撓腮道:“你到底要怎麼樣纔信啊!”

不等韓輕嗣回答,他又道:“不不,重點是,你心中可也有我?”

韓輕嗣明顯一怔,旋即又將話題岔了回去:“以前的暫且不說,難不成我和你……一道之後,你會收斂性子,不再看上別人?”

郝伍少想也不想,堅定地應道:“自然!”

“噢。”韓輕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盯得郝伍少心如擂鼓,方纔緩聲道:“我——不——信。”

郝伍少:“……”

他氣急敗壞地揪住韓輕嗣的衣襟,清秀俊俏的臉蛋已有些扭曲:“你你你!!”

韓輕嗣抿了抿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彷彿一個撩撥花貓炸毛的旁人,只是靜靜地觀賞着那貓發狂——如此欠揍!

郝伍少突然如遭雷劈一般僵在原地,雙眸死死地盯着韓輕嗣的臉。

韓輕嗣莫名:“你……”

他話音未落,郝伍少突然撞了上來,堅硬的齒貝磕到韓輕嗣的上脣,痛得他一激靈,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郝伍少略顯生澀的舌頭已胡亂衝了進來,毫無路數地舔舐他的玉齒,想要突破那層層阻礙向裡侵襲——郝伍少招貓逗狗雖不少,但大抵都是言語上的,如此這般身體力行卻是頭一回。

韓輕嗣如雷擊了天靈蓋,忘了闔眼也忘了抵抗,只是死死盯着郝伍少不斷顫動的睫毛。

韓輕嗣的牙關原也閉的不牢,被郝伍少如此撬弄,不消片刻便開了。

郝伍少一條軟舌滑入,生澀地勾弄韓輕嗣的舌尖,雙手鬆開他的衣襟,改爲環住他的脖子。

韓輕嗣之前曾被花樂醉誘的親吻過郝伍少一回,然而只是輕輕一觸,除了那人嘴脣溫軟之外並無其他感想。

然而這一次,除卻那人的笨拙而造就出的淡淡血腥味不談,實在是,實在是——怦然心動!那一顆隱在左胸下的物什,似乎要破膛而出。血液涌上他的大腦,攪得他腦中一片混亂,耳根卻是越來越燙。

郝伍少見他不抵抗,更是大膽地吮吻起來。韓輕嗣不動,他便笨拙地將韓輕嗣的舌頭捲入自己口中,用力吸吮。韓輕嗣被他弄得痛了,只是微微蹙眉,手指動了動,卻到底沒有將他推開。

郝伍少毫無技巧地吻了一陣,涎水順着兩人合不攏的嘴角緩緩淌落。他舌根發麻,終於悻悻地放開韓輕嗣,緊張地望着他不語。

韓輕嗣手指茫然地滑過嘴角,酸脹的口中依稀還殘留着他舌尖攪弄的滋味,教他驀地紅了臉。

郝伍少嚥了口唾沫,裝作兇狠道:“你不抵抗,就說明你已從了少爺。從現在起,你韓輕嗣就是我郝伍少的人了!”

話雖霸道,他指尖的顫抖還是沒有逃過韓輕嗣的眼睛。

韓輕嗣眯起眼,斂住所有的情緒,淡淡望着郝伍少:“你方纔說過的話都當真?”

郝伍少靈動的大眼睛瞪得幾乎要脫框:“當真!我……從八歲到八百歲,我都只喜歡你一個!”

韓輕嗣想了想,倒似在認真考慮。

郝伍少心如擂鼓,終於得蒙韓輕嗣對他刑滿釋放。他微微點了點頭:“我好像,也有點喜歡你。”

郝伍少繼續瞪眼:“把好像和有點去掉!”

韓輕嗣這回說得爽快,從善如流道:“我也喜歡你。”

郝伍少從昨夜到現在,終於破涕爲笑,一把夠過韓輕嗣的脖子又在他脣上輕輕啄了一下,惡狠狠道:“以後也只許喜歡少爺一個!”

韓輕嗣雙眸澄澈地望着他:“你不負我,我不負你。”

郝伍少這才勉爲其難地咧了咧嘴角:“那……我們回去罷。”

方纔還霧濛濛的天空,竟像是霎那放晴,一時陽光普照,錯覺中荒蕪的山路開出一地春花,甜的人如飲蜜釀。

韓輕嗣與他攜手前行,突然道:“你親人……的確很生澀。”

郝伍少柳眉斜飛,促狹地擠眉弄眼:“那以後,你每天陪我練習?”

韓輕嗣想了想,竟是認真道:“好。”

“……”郝伍少被他的一本正經逗樂了。

兩人扣着十指上了馬車,早已吃完東西在馬車上候着他們的郝肆奕與裴滿衣見到了,俱是一驚。

韓輕嗣倒也不覺有什麼,彷彿一切順其自然,入了車廂後便鬆開郝伍少坐定。

郝伍少喜得眉眼間竟是遮也遮不住的笑意與春光,瞥一眼臉已冷成冰霜的江顏逸,嘴角更是咧到了耳根。

是夜,衆人在一間廢棄的道觀中過夜。

郝伍少握着羊皮水囊有些糾結,他一會兒兀自紅了臉,一會兒又兀自蹙着眉,半晌後悠悠嘆了口氣,撩起袖子預備放血。

韓輕嗣突然站起身,摁住他的手道:“你隨我出來。”

郝伍少一怔,默默放下刀,起身與他並肩走出道觀。

兩人來到一處無人的空地,韓輕嗣看着郝伍少道:“你我既然已是……那就務須再放血了。”

說話時臉上雖是依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好似輕柔了許多。

郝伍少驚訝地看着他,嘴中能塞入一個雞蛋。

……

一個時辰後,兩人衣衫完好地走回道觀,只是韓輕嗣走路的姿勢似乎有些奇怪,好似一腿有些跛。

郝伍少滿臉紅雲地走近一隅,抱膝坐下,將臉埋在兩膝中不語。

韓輕嗣走近裴滿衣,恭敬地出聲:“先生。”

裴滿衣連忙起身:“怎了?”

韓輕嗣耳根發紅,整個人彷彿籠罩在一種曖昧的煙霧之下,與往常大爲不同。

他道:“先生,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出道觀,韓輕嗣低聲道:“先生……精水會流出來,怎麼辦?”

裴滿衣五雷轟頂,盯着韓輕嗣暫時失去言語功能。許久之後,他以一種魂魄出天的精神狀態乾笑道:“哈哈,那個,可以直接嚥下去,哈哈……噢,用上面那張嘴。”

韓輕嗣臉似乎紅了一紅,然而在昏暗的光線下,裴滿衣卻也沒有瞧真切。

他頜首道:“知道了,多謝先生。”說罷便轉頭走回了道觀。

江顏逸這個時候倒有些痛恨起自己的內功來。一身無雙內力使得他耳力與眼力極佳,韓輕嗣與裴滿衣的對話竟是一字不拉地闖進他耳膜之中,如鐵杵一般生生攪着他五臟六腑,痛得他蜷起身子發不出聲來。

片刻後,江顏逸滿頭大汗地直起腰,虛弱地喚道:“子凡。”

韓輕嗣微微蹙眉,卻依舊提着青雪劍走了過去。

江顏逸恍然看着他,那清清冷冷的氣質,與往日並沒什麼變化。與那個人,實在是太像、太像。

他苦笑道:“我是不是該叫你韓輕嗣。”

韓輕嗣冷冷道:“隨意。”

江顏逸點頭,目光癡迷而朦朧,籠住了煙媚,包含了太多訴不盡的情感。他緩聲問道:“你幸福嗎?”

韓輕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許久後才道:“抱歉,我姓韓。”

江顏逸:“……”

裴滿衣、郝肆奕、郝伍少:“……”

良久之後,江顏逸狂笑出聲,笑得悽迷而慘絕,彷彿玉盤落在地上砸碎的聲音,一聲聲不絕於耳。韓輕嗣不由蹙眉。

“哈哈哈哈,好,好得很!”

江顏逸的手不知何時從精魂索中脫了出來,緩緩站起身,含笑盯着韓輕嗣。

韓輕嗣大驚,瞬間青雪劍已出鞘,一臉戒備地盯着江顏逸。

江顏逸挑眉托起精魂索:“韓輕嗣……!!這東西困你還可以,困我可不行!”

幾乎是同時,青雪劍呼嘯着直刺他心口而去。

江顏逸只是微微錯身避開心臟的位置,躲也不躲,反倒是迎刃而上,只聽血肉撕裂的聲響,青雪劍已將他刺了個對穿。

韓輕嗣正詫異間,江顏逸的手指已死死扣住他手腕上的神門穴,頓時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感傳遍全身。

郝肆奕見江顏逸起身的時候已衝上去將郝伍少護在身後,郝伍少聽見響動,迷茫地擡起頭,卻見江顏逸不知何時已掙脫了束縛。他一劍當胸而過,手卻扣在韓輕嗣腕間。

旁人不懂其中奧妙,只有韓輕嗣與江顏逸兩人知道,韓輕嗣此刻全身動彈不得,真氣衝撞間颳得骨骼生疼,幾要昏厥過去。

江顏逸笑得像只狐狸一般狡黠:“我讓你衝開三百六十四個穴道,獨獨留了神門,你可知爲什麼?”說話間一股血水從他口間溢出,他卻恍若未覺。

韓輕嗣痛得一個字也發不出,牙關打顫,肺腑都將將灼燒起來。

江顏逸舔了舔猩紅的嘴脣,眉目間是最後的溫柔:“因爲這是你的命門。從此你一身內力再也無用……”

他說話的時候雖然依舊是滿滿的笑意,妖媚俊逸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神情變換,腿卻一點點軟了下去,跪倒在地。

他輕聲道:“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爲他涉險……”

韓輕嗣想嘲笑,卻笑不出聲,喉頭一甜,一股鮮血噴了出來。

“啊!”

郝伍少驚呼,推開郝肆奕就要衝上去,卻被郝肆奕一把拉了回來。

江顏逸一貫清亮的雙眸已經渙散,他依舊在笑,笑得乾淨無瑕,最後唸了一個名字。不是子凡,不是輕嗣,而是詡之。

與此同時,韓輕嗣握劍的手一鬆,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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