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二十五章

白蔚手腳冰涼, 眼見江顏逸一步一步款款走進,終是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郝伍少瑟縮,不由向白蔚身後躲去。

江顏逸目光森冷, 美豔不可方物的臉上卻顯出幾分笑容。他並不出手, 只是淡淡道:“白蔚, 將他給我。”

白蔚渾身顫抖, 如臨大敵一般看着江顏逸。

江顏逸嗤笑:“十六年前你不顧他死活, 十六年後卻要爲了他與我對抗嗎?”

郝伍少猛抽一口冷氣,震驚地盯着白蔚——他之前雖已十分懷疑,然而聽江顏逸親口說出來, 心臟還是不可避免地抽疼了一下。

母親……嗎?

白蔚始終不動,江顏逸卻也不惱, 柔聲道:“白蔚, 你護不住他。”

白蔚目光虛空地盯了江顏逸一陣, 突然嗤笑:“是啊,當年我連自己都護不住……我從來不是你的對手。”她笑的悽迷, “莫說我武功不如你,便是遠勝你又如何?我怎麼忍心對你出手……”

江顏逸不語。

白蔚指尖突然多了一柄小飛刀,江顏逸正驚詫間,忽見白蔚身形一閃,郝伍少脖頸上已被泛着幽藍滿光的刀鋒抵住。

江顏逸蹙眉。

郝伍少沉浸在震驚之中, 然那刀鋒抵的緊, 他絲毫不敢動彈, 也開不了口詢問, 只是用又驚又怒的目光盯着白蔚。

白蔚忽略了他的目光, 只是滿臉嘲諷地看着江顏逸:“韓詡之死了,你又愛上他侄子?”

江顏逸彷彿事不關己, 淡然道:“如何?”

“哈。”白蔚只作聽了甚麼笑話,一臉不屑,“原來你的癡心是這般癡法。我若是韓詡之,只怕要倒灌九泉來與你拼命!”

江顏逸眉目間滿是悵然,微笑道:“詡之若是如你這般,我倒求之不得了。可惜他不是你。十年前我就與他說過,我會愛上別人,他妄想困我一生。”

白蔚嘲道:“愛一個眉目與他有七八分相似的人?”

她冷哼:“十年前你沒找到龍皿,十年後卻讓你得到。你可不可惜晚了這十年光陰?!”

江顏逸聳肩:“十年前有韓詡之,十年後有韓子凡。還不算太晚。”

白蔚顯是被激怒,冷笑三聲,已有些癲狂:“好!!很好!!你以爲我將郝伍少捉來只是爲了護着他不成?!”

她手上的飛刀又遞進半寸,郝伍少只看那藍光就知劍鋒上淬了劇毒,連氣也不敢喘,臉色已憋得發紅。

江顏逸神色晦暗不明。

白蔚嘴角挑起一個陰沉的笑容:“你說得對,十六年前我已不顧他死活,又怎會這麼好心救他?他活着倒也罷了,可他就是死,也不能成全了你!”

江顏逸眉心猛地一揪。

郝伍少心已沉至谷底,他認命地闔上眼,試圖籠住眸中的霧氣,不讓它化水而出。

落在白蔚手中是死,落在江顏逸手中也是死。既然如此,他倒寧願讓江顏逸劫了去,既能救了韓輕嗣,又不至死在親生母親手中。

江顏逸只是淡淡看着白蔚,試圖從她表情中看出些什麼。然而印到他眼中的只有三分癲狂、三分哀婉、四分癡纏——白蔚性格太烈,愛的太癡太猛,恨的又太兇太狠。

他嘆了一聲:“過剛易折。”

一口氣輕輕呵出,餘音還未散去,人已逼到白蔚面前,驟然出手!

江顏逸欲奪郝伍少,卻又絲毫不顧及會傷到伍少,一招一式兇狠不已,直逼白蔚。

白蔚連忙招架,架在郝伍少頸間的飛刀鬆開,一把將伍少推到一旁,與江顏逸纏鬥了起來。

——這一把江顏逸賭贏了,白蔚到底不如他狠。

在仇恨的煽動下,或許白蔚的確狠得下心玉石俱焚,殺了郝伍少也不讓江顏逸得其血。然而若是不給她思考的時間,天性使然下,白蔚的第一反應終究是推開了郝伍少不願傷他。

失去了郝伍少這個掣肘,白蔚且戰且退,已在江顏逸狠辣的攻勢下逐漸不支,額上滲出冷汗。

江顏逸沒有拔出名劍噬魂,只取下腰間的玉簫“胭脂”爲兵器,行進間風姿傲然遊刃有餘,全不似在打鬥,倒像是持着一管玉筆在作畫。

兩人貼的太近,白蔚來不及抖開長鞭,只得以飛刀爲兵,攥在手中心,擋開江顏逸的攻勢。

玉簫管身與飛刀不斷髮出清脆的碰撞聲,白蔚看着那一管綴着赤黃斑點的“胭脂”,竟是雙目泛紅,狠辣的掌風竟不是衝着江顏逸去的,而是意在他手中“胭脂”。

“坪!”

一聲脆響,胭脂被白蔚劈成兩半,與此同時,江顏逸七成功力的一掌打在白蔚胸口,只見她如碎布一般飛出,猛地撞在石壁上,口吐鮮血。

饒是郝伍少這般不懂武功之人,只聽白蔚與石壁相撞時的巨響,再看她慘白的臉色與一地污血,也知她這一下受了重傷。

江顏逸的七成功力,便是白蔚這般內功深厚,也已震碎了五臟六腑。

白蔚一句話也說不出,雙目微凸,目光惡狠狠地瞪着地上“胭脂”的殘片,復又不敢置信地望向江顏逸。

江顏逸彎腰將斷成兩截的“胭脂”拾起,揣入懷中,蹲在白蔚面前扳起她的下頜,輕笑道:“不過一管玉簫罷了,你若喜歡,弄來數千數萬支折斷都可以,何必爲了毀它連性命都不顧?”

白蔚目光怨毒,喉間發出含糊的聲響,又吐出一大口黑血。

江顏逸挑眉:“噢?你說以前?”

他嘖了兩聲,搖頭道:“人都死了,我留着一管玉簫做什麼?更何況,我現在喜歡的人,是韓子凡。”

白蔚呼吸困難,目光已有些渙散。

江顏逸手指加力,空曠的石洞中迴盪着骨骼碰撞的聲音,白蔚的臉已有些扭曲。

江顏逸笑得好不妖嬈:“我總是捨不得殺你,今日……”

他話音未落,身後突然有風逼近,江顏逸迅速回過頭,卻被人猛地封住了穴道,三下五除二以精魂索捆了起來。

身手之矯捷,縱使江顏逸有備也未必能勝。

他滿眼震驚地盯着身後人:“你……”

郝伍少驚訝地失了聲:“輕……”

韓輕嗣眸色依舊在紅黑中轉換不定,江顏逸怔怔地盯着他,一時分辨不出他神智是否清明。

韓輕嗣將精魂索收緊,看了眼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蔚,提着青雪劍緩緩上前。

郝伍少眼睜睜地看着韓輕嗣走到白蔚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冷笑一聲,將青雪劍緩緩舉起——

“輕嗣!!”郝伍少下意識地吼出了聲,望着那懸空的青雪劍,腦中一片空白。

韓輕嗣的動作停下了。

他冷冷地扭頭看了眼郝伍少,眼神中沒有任何東西,然而那一貫的面無表情看在郝伍少眼中,心卻一分一分涼了下去。

他顫聲道:“你……”

然而囁嚅了許久,求情的話卻說不出口。脖頸上彷彿還有一柄無形的飛刀抵着,讓他一陣虛無的鈍痛。

韓輕嗣也不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他出聲。

“她是……江顏逸指示的……”郝伍少艱難地出聲,眼睛卻不敢盯着韓輕嗣,心口一陣陣鈍痛。

“我聽到了。”韓輕嗣冷聲道,“她要殺你。”

郝、江、白三人俱是一怔,江顏逸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盯着韓輕肆。

郝伍少怔了許久,一顆被攥緊的心緩緩鬆了下來。他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到白蔚身前跪下,顫聲道:“你,是不是我娘……”只要你承認……

白蔚目光復雜地看着他的臉,須臾後緩緩閉上,絕望地搖了搖頭。

郝伍少如墜冰窟,渾身止不住顫抖。

韓輕嗣等了一陣,收劍回身,冷冷道:“心脈俱斷,五臟受損,她活不久了。”

郝伍少闔上眼,眼角墜落一串淚珠。他勉強勾起嘴角,一如往日的嬉皮笑臉,卻止不住聲音的顫抖:“不是……最好……”

白蔚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用口型道:“小五……”

可惜這一幕,誰都沒有看見。

她凝起最後一口真氣,向江顏逸爬去,拖了一地血污。

江顏逸的目光始終晦暗不明地盯着韓輕嗣,直至白蔚爬至腳旁,終於憐憫地低下頭看了她一眼。

白蔚扯着他的衣角,骨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她顫着手撕去臉上的□□,露出真容——秀到了極致的臉,隻眼角微有歲月的痕跡。曾瀲灩的雙目已有些空洞,曾豔紅如血的嘴脣已慘白若紙。

她似笑似哭,喃喃道:“我恨了你三十一年……了你三十三年……”有一個字她始終未說出口。

江顏逸渾身被精魂索所縛,雙手反絞在身後動彈不得。

他彎下腰,輕吻白蔚的眉心,聲音柔情似水:“我知道。從今日起,你再不必恨了。以往是我對不起你。”

白蔚臉上滑落一串串水珠,手指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他衣角不放,已發不出聲來,用眼神和口型表達着最後的意思。

江顏逸微笑:“是,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便喜歡你。”

白蔚精疲力竭地泛起最後一個笑容,微笑着闔上眼,停止了呼吸。

郝伍少與韓輕嗣着走上前,看清她的容貌——那眉眼臉型,幾乎與郝肆奕一模一樣,與郝伍少亦有七分相似。

郝伍少一口氣喘不上來,險些昏厥,韓輕嗣連忙將他扶住。

郝伍少柔弱無力地靠在韓輕嗣懷中,雙目空洞,眼淚只似山泉細細流淌不絕,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江顏逸擡起頭,平靜地望着韓輕嗣:“爲什麼?”

韓輕嗣以空着的一隻手從頸間掏出一枚寒玉:“南山寒晶玉魄,碾碎成粉嚥下,可暫時壓住心火。”

江顏逸恍然道:“裴滿衣給你的,他早就料到……”他頓了頓,又問道,“你昨夜服下的?”

韓輕嗣頜首。

江顏逸苦笑:“昨夜的一切……都是你做戲給我看的?你故意……以放鬆我的警惕?”

韓輕嗣沉默了片刻,點頭道:“是。”

江顏逸笑得悽絕:“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我了罷?你到底有沒有信過我?”

韓輕嗣冷笑,將郝伍少扶到一旁坐下,走至江顏逸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有沒有信過你?你又可曾對我說過一句實話?”

江顏逸癡癡地盯着他。

韓輕嗣彎下腰,蹲在江顏逸面前:“卞安說叔父二十五年前向他學的石陣,而白蔚三十一年就已失蹤……呵,那陣法是叔父教了你,你再教給她的罷?”

江顏逸恍惚道:“就因爲這個?”

韓輕嗣嗤笑:“有的時候,信與不信,不在於你說的多麼荒誕或是逼真,只在於我的感覺,在於對方是誰。”

他狹起眼:“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過要相信你。”

江顏逸猛地一揪眉心,突然放聲大笑,在石洞中顯得愈發悽迷瘮人:“在於對方是誰……哈哈,那時候我竟然不信他,竟然不信……哈哈……”

韓輕嗣蹙眉盯着他。

江顏逸笑夠之後,眉眼中滿是絕望,癡怔地盯着韓輕嗣,竟湊上前欲吻他。

韓輕嗣嫌惡地一把將他推開。

他站起身,厭惡而疏遠地看着江顏逸,周身綻出強烈的殺氣,眼眸墨色的時間縮短:“你爲何滅我韓門?!叔父也是你殺的嗎?!”

江顏逸忽然劇烈地掙扎起來:“不是!韓詡之是……”他扭動了一陣,精魂索越縛越緊,陷入皮肉中,“我!!我縱是殺了自己,也不會動詡之!!”

韓輕嗣心口撩起一把火,燒得大腦昏昏沉沉,意志險些喪失。

他迅速走近郝伍少,輕輕在他腕間一劃:“抱歉。”說畢便躬身飲起了血。

郝伍少哭的累了,整個人失魂落魄,木訥地看着韓輕嗣飲血。

韓輕嗣舒了口氣,揩揩嘴角,眸色終於沉了下來。

他隨手扯下一塊布替郝伍少包紮住傷口,這才轉回江顏逸面前:“爲什麼?”

江顏逸已冷靜下來,淺笑道:“不急在這一刻……等你解了蠱,我自會告訴你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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