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細跟涼鞋踩在鋪着織有高貴牡丹的地毯上，慢慢地下了樓。
樓下大廳裡，早已擠滿了人，中央舞池裡，楚恨憂穿着潔白色細肩帶晚禮服，露出美麗的香肩與胸前傲人的山峰，與她共舞的是龍應揚，他今晚穿着白色西服，黑色襯衫，黑白相間的條紋領帶，黑色西褲。看上去即優雅，又貴氣。
白色西裝穿在他身上，與楚恨憂的白色晚禮服，相形得益。
只是，我總覺得龍應揚身上的光茫太盛了，反而讓我感覺不到楚恨憂的光彩。
應該是心理作用吧。
舞池周圍，圍着一羣男男女女，看着舞池裡跳的起勁的二人，紛紛鼓掌，不時說兩句嫉妒羨慕的話。
我目不斜視，朝父親的方向走去。
一個人影攔住了我的去路。
“楚無心，你怎麼也在這？”對方語氣帶着質問以及不悅。
我擡眸，扯了扯脣角，一臉嘲諷：“方夫人，好巧，你也來了。”她的臉色不悅極了，彷彿在看充滿野心的女人，隨時對她的兒子虎視眈眈而隨時隨地防備着。
她冷哼一聲，目光一閃：“你怎麼也來了？你是怎麼進來的？難道你還不死心？”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的臉，語氣驚疑不定：“今天還挺美的，看來現在的化妝師技術越發高明瞭。”
我掀掀脣角：“過獎。”
她驀地鄙咦一笑：“就算你化得再美也不起作用，我家文豪要與楚家二小姐訂婚了。任你花再多心機，也無濟於事了。”
我眉尖一挑，嘴角揚起濃濃的嘲諷，“多謝提醒。我想，楚二小姐除非瞎了眼，不然，不會認你作婆婆的。”不想理會這種老是以有色眼光看待下層人物的自以爲高人一等的女人。我轉身朝前方走去。
父親與母親站在臺階上，笑容滿面地與客人寒暄，見到我後，同時臉色一僵。在我的臉上來回掃視着。
我上前，“父親。”
父親目光閃動着複雜，聲音略微吵啞：“無心，你今天好美。”
我淡笑：“父親過講了，再美也美不過姐姐。”我看了看還在舞池內跳得盡興的楚恨憂。
身旁傳來一聲冷哼，我看向母親，淡淡地點頭，“母親。”
母親冷哼道，沒有說話。
父親多看了幾眼，或許，我長這麼大，他今天看我的次數是最多的了。
“無心，你今天打扮好亮眼。雖比不上你姐姐，但也差不到哪裡去，尤其是這身氣質-----”
母親的冷哼，讓父親倏地住了嘴，他訕訕一笑，問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我低頭，擡手，這是一管普通竹製的蕭，是我昨天才從樂店裡買的。雖然價錢不貴，但吹出的音質還算可以，就買下了。
“你拿這個幹嘛？”他好奇地問我。
我淡淡一笑，雖然表面平靜，但胸腔早已積滿了嗜血的興奮，那種馬上就要把對手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感覺，讓我全身熱血沸騰。
“今晚是姐姐的文定之日，姐妹妹的，當然要表示一下，我也沒什麼禮物可送給姐姐，就奏蕭以示情誼好了。”我望着舞池裡如天鵝般高貴的楚恨憂，脣角揚起完美的弧度。
母親再度冷哼一聲：“你倒是有心嘛。”
我不說話，看着場中熱鬧非凡的人羣。
我看了看舞池裡舞動的人影，楚恨憂很美豔，完全是雞立鶴羣般，令人囑目。與她共舞的龍應揚氣勢卓然，二人今晚倒是挺般配。
楚恨憂跳得雙頰駝紅，眼裡只有龍應揚的聲影。
而龍應揚，我定定地看了會，驀地，他一個轉身，目光朝我這邊瞟來。
我這回沒有避開，直直地迎着他的黑眸。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有片刻的滯凝。
倏地，他脣角輕揚，幽深的黑眸裡，閃現出森銳的光茫----那是勢在必得、如狩獵人獵取獵物般的萬丈雄心。
我怔住，他的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
龍應揚定定地望着我，被楚恨憂發覺了，她一個旋轉，取代了他的位置，她順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我。
我朝她微微一笑，目光冰冷。
她臉色一沉，目光收縮了下，隨即不動聲色地又一個旋轉，與龍應揚又跳到另一邊去了。
不過，我卻看出了她的舞步，開始僵硬。
隨着音樂節湊加快，龍應揚加快了舞步，每個旋轉，都會望我一眼，目光含有別種深意。
而楚恨憂，美麗的大眼冷若冰霜地掃了我一眼，隨即揚起嘴角，再別開雙眼，至此，再也沒看過我。
我垂下眼瞼，不感興趣地四處張望。
“楚董，生日快樂。”一個熟悉的聲音讓我回頭，居然是方董，我的上司。他身旁挽着他的夫人。她朝我笑笑，神情卻不顯尷尬。
挺佩服她的，我還以爲她會在得知我的身份後，會羞得無地自容。看她如此神色自若，我倒真低估了這些貴婦人見風使舵的本領。
倒是方董看到了我，神情很是自然，對着我笑道：“無心啊，你瞞的我好苦，你怎麼不說你就是楚氏二小姐呢？否則，我怎能讓你屈就一個文員的職位。”
我不動聲色地挑眉，看到他左邊的方文豪，他也正看着我，迎着我的目光朝我咧嘴一笑，笑容裡有無耐和不好意思。
我也回他一笑，心想，應該方文豪告之他父母親我的身份吧。
方夫人自始自終都保持着微笑，一副慈愛的面孔。
很奇怪，這世上居然有人變臉變得如此之快。
父親愕然看了我一眼：“怎麼，你在方董那裡上班？”
方董趕緊答道：“是啊，無心工作很出色，又認真負責，可是我的得力幫手呢。呵呵----”
我冷眼旁觀，扯了扯嘴脣。終於見識到逢人說人話，逢鬼說鬼話的人了。
父親呵呵笑道，“我家無心雖然內向了點，但一向是好孩子。”
母親想反駁，被父親暗地制止，方董夫婦也看到了，彷彿沒有發覺似的，方夫人掠掠耳邊的頭髮，若無其事地笑道：“是啊，無心確實很乖巧，連我們文豪都對她情有獨衷呢。”
方文豪飛快地掃了我一眼，臉騰地紅了。
我也愕然，這位方夫人，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