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如風搞定了龍應揚派來看管我的保鏢,很奇怪,龍應揚卻未有所動作,彷彿從人間蒸發了般。
真的很奇怪。這陣子聶如風也未來找過我。只是,我依然隱約發覺我附近總是有人在監視着我。
不知是龍應揚派來的,還是聶如風派來的,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裝着不知道的樣子。
倒是我的出租屋三時不時有客到來,熱鬧得很。
母親後來又來過一次,只是被我的冷漠弄得氣股氣脹的。
我的沉默加冷漠,把她弄得手足無措,想發火,卻顧忌重重似的。
“無心,媽知道,以前媽沒有過多的關心你,你對媽有怨言,媽也不怪你。可如今,公司真的快跨了,這可不是隻要宣佈破產就能解決的問題,你爸他,他掏空公司財產,還作假帳,虛報稅收,現在被檢察院,稅務局都盯上了,如果真的被查出來,那可是要坐牢的,而且,我們的別墅也會被收回去,到時候,我們一家子,全都喝西北風了-----”
我看着越說越可憐的她,心裡恍忽着。
很奇怪,母親脾氣一向暴燥,就連父親都在讓她三分。她可以一個眼神,就瞪得家裡新來的傭人瑟縮發抖,一聲厲喝,可以讓在外邊花天酒地父親立即嚇得酒醒。她可以用一句話,就可以把父親在外邊包養的憑寵幸而越見囂張的二奶嚇得再也作不得聲。她可以憑一雙利眼,進入公司,用一雙火眼金睛只稍對花枝招展的女職員輕輕一掃描,就知道哪些是父親安排在身邊的身心調劑品。
只要楚恨憂受了委屈,她可以使出家法來懲罰我-----可如今,她卻對我和顏悅色的很。
如果不是我此刻有更大的利用價值,或許她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很好笑,只是爲了楚氏能度過難關嗎?
只要有了楚氏,她就會一直尊貴下去嗎?
而我,就是唯一拯救楚氏的救星嗎?
她拋卻高傲,數度對我折腰,只是爲了她的丈夫依然能過着人上人的生活,她能一直過着貴婦人的日子,她的寶貝女兒,依然是楚氏高高在上的董事長。
金錢,權力,可以使人低聲下氣,卑躬屈膝。
多麼現實的女人,多麼-----可悲。
“無心,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她聲音緊崩,我回過神來,看着她鐵青的臉色,她拉長了臉,雙脣不悅地緊緊抿起,如果按照以往,她早就一巴掌甩過來了。
“無心,就算你恨媽,恨你爸爸也好,但你畢竟是楚家的一份子,難道,你就真的見死不救嗎?”
見死不救?想當初,我小時候,發高燒到四十度,家裡保姆趕緊打電話給正在打麻將的她,要她趕緊送我去醫院,可她正在麻將桌上無往不利,想也不想就斥責了保姆一頓,讓她自已想辦法。
那時,雖然我已燒得暈迷不醒,可依稀聽到電話裡傳來的不悅的聲音:“四十度又怎樣?燒死了就算了,楚家有她不多,有她不少。你自己想辦法,不要再來打擾我。如果我輸了,你給卷着鋪蓋走人。”
看着她楚楚可憐的神情,眼裡閃動着淚花,她看着我眼神,還真是愧疚。
忽然心好累。
我閉了閉眼,半晌,才道:“母親,於顏,她究竟到哪裡去了?”
她花容失色,張口結舌。
我看着她,她臉色驚懼,驚恐的望着我。我輕笑:“母親,我再問你一次,於顏,她爲什麼會與父親離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於----於顏,她是誰?”她神情驚惶,想掩飾,卻又語無論次。
我目光平靜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有一個母親,她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從來不聞不問,漠視她,鄙視她,利用她,還處處打擊她,那麼,”我看着她越發慘白的神色,輕輕地說道:“只有一個可能,那個母親,並不是女兒的親生母親。”
她張大了嘴,神色駭然。
我換了個坐姿,欣賞着她驚恐的神情,輕輕一笑:“所以,十三號那天晚上,你和楚恨憂一同設計我,讓我失去了初夜-----”
她瞳孔倏地放大,臉色更加駭然,我輕描淡寫地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你爲了自己的女兒處心結慮,不惜設計別人的女兒來成全自己的女兒。呵呵,我還真佩服你。”
她神情麻木地望着我。
我再度說道:“叫了你十多年的母親,現在,我是不是該改口叫你一聲阿姨,或是,表姐?”
***
母親神色恍忽地離開了,我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任滿腦子裡苦澀流淌在心底。
手機響了,我接過,當看到上邊一線陌生的號碼,猶豫地接過,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在做什麼?”
心底空空洞洞的,我淡淡地回答:“你不需要知道。”
手機裡傳來一陣呵呵輕笑,攝取人心魂的笑聲,直震耳膜,“我現在正在**,龍應揚那傢伙也不是省油的燈,上一次我託了他的後腿,讓他手忙腳亂了一陣子,想不到,這回他卻反過來反咬我一口,我正在這邊處理忽發事務。”
我沉默着,原來龍應揚離開這裡了,他們二人一向不對盤,又是競爭對手,相互扯着後腿。怪不得這陣子都沒看到他們的身影。
他彷彿習慣了我的沉默,自顧地道:“我正與楊董談生意,這楊氏集團雖然只是中型企業,但很有發展前徒-----”
我耐着性子地聽着,不明白他幹嘛要扯些不着邊際的話,難道,只爲了找話說?這不像是他的風格。
“楊董四十歲才娶了位夫人,呵呵,這位夫人氣質很棒,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但風韻特棒,他們夫妻卻恩愛極了。真是令人羨慕。”
我打斷了他的話,“沒有其他事了嗎?那我掛了。”
“呵呵,我的無心還是這麼沉不住氣。”他輕呵呵地道:“這位楊夫人長得好美,氣質獨特,清冷又帶着高雅,看樣子,應該是個大家閨秀。只可惜,她眉宇間一直帶着輕愁-----”
我再也忍不住了,忿然掛了電話。把手機丟在一旁。
過了會,手機又響了,我冷冷盯了一眼,沒有接。
手要鈴聲響了一次又一次,我瞪着已經不再流行的機身,良久,還是拾起,接過了。
“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纔剛一接通,那頭已傳來一通責通。
我一愣,這個聲音,居然不是他的。
“我並不知道你的號碼。”
他輕哼一聲:“我聽說,聶如風已來找過你了。”
“你要說什麼就直接說吧。”
他呵呵一笑:“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很想你。”
握着手機的手指驀地輕顫着,我沒有說話。
他又道:“你想我嗎?無心?”
我輕笑一聲,語氣輕嘲:“龍總裁,你有什麼地方值得我想你呢?”
他沉默了下,“後天,我就會回X市了。你的好友,小名叫小喬是吧?她已經升成拉長了。”
我咬着脣,心底驀名一陣刺痛,冷道:“我與她已經很久沒聯繫了。”我沒有忘記,我這一生中,唯一的朋友,我最信任的人,卻把我出賣了。
“不要怪她,是我逼她的。你應該知道,她有多麼喜歡這份工作。”
我滯了滯,毫不意外他用了什麼法子。心裡澀澀的,恨他的霸道和專制,卻氣小喬的沒有原則。
“你對我說這個幹嘛?”
“沒什麼,聽說她交了男朋友了,他們在同一個車間裡。”
我強硬地道:“我說過,她的事與我無關。”
“我知道,可是,我還聽說,小喬的父親在老家摔斷了腿,需要大筆金錢。她需要這份工作。”
他一再強調“她喜歡這個工作,她需要這個工作”,我怎麼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心裡憤怒極了,這個卑鄙無恥的混蛋。
“說吧,你的目的。”我笑了,憤怒到了極點,我已經氣不起來了。或許,這就是氣極而笑吧。
“很簡直,我要你在三天後,早上八點,X市機場來接我。”
***
奸商,奸商,無奸不商,他們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威脅,利誘,無所不用其極。
他已抓住了我的弱點所在,讓我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很憤怒,卻又無耐,我爲什麼要承受這些?
纔剛掛掉龍應揚的電話,另一個電話已打來了。
看着熟悉的號碼,我眼裡閃過一絲光茫,飛快地按下接聽鍵,“喂。”
“剛纔是誰打電話給你?”那頭響來一句責問。
我脣角輕勾,“龍應揚的。”
“該死。”他低咒一聲,自言自語地道,“看來這一次對他下手太輕了。”
“他對你說了什麼?”他又問我。
“他說,三天後,我要我去機場接他。”我老實交待。
“他那麼快就處理好了?嗯-----你答應了嗎?”
“-----”
“楚無心,你要是敢去接機就拭拭?”他冷冷在威脅。
我冷哼:“聶先生,你是我的什麼人?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
他放聲大笑,“說的好,我是沒資格命令你。我也知道,你並沒有原諒我。可是,親愛的無心,我是個商人,商人做事同樣也是不擇手段。你想一想,我會用什麼法子讓你乖乖聽我的話呢?”
憤怒,已經到了極點。
我緊緊握着拳頭,深吸口氣,冰冷道:“你與龍應揚完全是一丘之貉,除了威脅以外,就沒有其他本事了?”
他沉默。
我繼續冷潮:“我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威脅,能讓我屈服,但並不代表我的心也跟着屈服。可惜----”我住嘴不語。
“-----或許你說的對,我們除了威脅你以外,就真的沒有其他法子了。但這能怪誰?無心,如果你不渾身豎起刺,如果你不要對我那麼敵視,我保證,我不會再威脅你。”
“把我推向懸崖,再遞條繩子給我,我是不是就該感謝呢?”我冷笑。
他輕嘆一聲,道:“後天,我會派人接你來**。你趁現在收拾一下吧。”
我心頭的憤怒再也忍無可忍了,尖銳的憤怒銳不可擋地充斥全身,我怒聲道:“聶如風,你憑什麼?憑什麼要我聽你的話?你憑什麼決定我的事?我根本不願再見到你,我不想與你有任何瓜葛,你的臉皮怎麼那厚,你聽不懂人話嗎?我告訴你,我討厭你-----”
“我知道你討厭我,但,就算你再怎麼討厭我,於顏,這個人,你總不討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