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連子心,出了屋子出了司膳司,便漫無目的地走着,宮裡處處張燈結綵,哪哪都透着喜慶,存心要提醒人今兒個是什麼日子。
就像那句話說的,越不想見到的,越偏偏要出現在你的眼前。
她走着走着,突然發現自己來到了玉爵宮附近,迎親隊伍也恰恰好已經到了此處,人聲鼎沸,一派喧鬧,她有些懊惱,好死不死哪裡不去。怎麼偏偏跑到這裡來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走近了去,伸着腦袋張望,此時所有焦點都在玉爵宮門前,她只是衆多看熱鬧的宮人中的一個。
只見平日清冷的玉爵宮,今日卻是繁華似錦,大紅的燈籠、精緻的雙喜,美麗的氣派的紅色卻刺痛着她的眼睛。還有那騎在馬上的男人,身長玉立,一身大紅色的喜服繡着五彩金絲,小酸梅說得沒錯,也只有他能把紅色穿得這般好看,不,若是說好看,那估計要千萬個好看,才能形容他的“好看”。連子心正有點小小的花癡,卻被喜娘的一聲高喊喚回了現實。
喜娘子落轎了,新郎官下馬,挽起弓箭射了花轎,然後走過去在喜娘的吉祥話中掀開花轎的布簾,牽出新娘子。新娘子鳳冠霞帔,看不清楚表情,但是新郎官此時的目光卻是明亮的,一貫清冷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笑容。
這一幕,如同一塊巨石壓上了連子心的心口,而宮門前的新郎官彷彿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擡頭,目光望向了人羣,連子心連忙轉過身去,稍稍蹲下去,捂着胸口平復了一下,才長出一口氣,卻再也不敢回頭去看了。只聽身後一片鬧哄哄的,鼓樂又奏了起來,她停頓了一下,擠開了人羣,快步向前小跑而去。
一口氣跑了許久,停下了才發現自己到了華錦河畔,就在每年元宵節後宮組織賞燈會的地方。
她喘了喘氣,抱着膝蓋坐在河畔的草地上,開始默默發呆。
時間就像眼前緩緩流淌的河水,一下子就過去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醒過神來,周圍已經黑漆漆一片,日已落,月上中天。
她愣了一下,想站起來,但是腿麻得不行,她一賭氣,乾脆又坐下了。捏捏自己的腿,自言自語道:“欺負我,全世界都欺負我,黑就黑,怕什麼?”
眼前又開始浮現今天那一幕幕,還有他成親的前一天晚上,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其實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無論之前做了多少的心裡建設,到真正的時候卻還是控制不了會難過。
“顧惜爵,你個大壞蛋,還說什麼自己不是真心的,今天不是笑得挺開心的嗎?騙紙,騙紙!”
“我怎麼這麼蠢?竟然相信男人的鬼話,寧願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張破嘴啊!”
“爭氣點!爭氣點啊連子心!這是你自作自受,自己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啊!傷心什麼,難過什麼,有用麼?!你在這裡難過,人家在那裡洞房花燭,恩恩愛愛,誰看見你了!”
她一邊氣呼呼地喃喃自語,一邊揪着身旁的小草。
“誰說沒人看見的?”
後面突然傳來人的聲音,連子心嚇得登時回過頭,看見月色中的那個身影后,呆住了。
他還是那襲大紅繡金的喜服,墨絲的長髮絞着玉色髮帶輕輕揚起。一手負於身後,下襬隨風翻飛,神色從容高雅,眼裡綻出冰山初融一般的明亮光芒,眉宇間淡淡地襲着一抹輕煙,縹緲難即,姿容猶如朦朧煙春裡綻放的清麗夜櫻一樹,不負月光縈牽。
“殿下?”她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顧惜爵微微一笑:“是我。”
她驚了:“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走近她:“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
“你當然不可能在這裡,你現在不是應該……”
“應該在做什麼?”他故意調笑,“洞房花燭?”
她的情緒突然冷下來,轉過頭不再看他,帶點小賭氣道:“是啊,洞房花燭!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殿下今兒可是逢四大喜事之一啊,如此良辰美景,殿下怎麼亂跑,錯過吉時可就不好了。”
顧惜爵笑:“我怎麼覺得這麼酸啊?哪裡打翻了醋罈子?”
連子心繼續揪草:“是挺酸的,您甜甜蜜蜜地成親,還不許別人酸一酸嗎?”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捉住她的手:“咱能不揪了?這草它怎麼得罪你了?”
她這才停下來,掙脫出手,還是不看他:“殿下您管得太寬了。”
他嘆氣道:“可不是嘛,我就是操心的命,否則怎麼會找你半天。”
聽到他的口氣,她突然有點想笑,憋住,問:“你找我……半天?”
“是啊,陪完了賓客的酒,我就跑出來了,到司膳司找你,你不在,又在宮裡逛了許久,好容易才把你找着,結果你還嫌棄我,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太傷心了。”
“……”
子心菇涼突然覺得畫風不太對,彷彿拿錯了劇本系列。
受不了:“你……找我做什麼?”
顧惜爵哀怨地看着她:“你說呢?怕你躲起來哭得傷心啊。”
子心怒了,終於轉過來瞪他:“少自作多情了,我有什麼好傷心的!”
“不傷心你跑什麼?去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別偷看。”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去偷看你了?”
“沒偷看你怎麼知道我笑得挺開心的?”
連子心呆了呆,哼了一聲:“你也承認自己笑得很開心了吧?”
顧惜爵挑眉:“爲什麼不笑?”
“你!”連菇涼心裡冰涼一片,這人這麼快就連謊話都不願編一編了是麼,“沒說不能笑啊,只要殿下您高興,想怎麼笑都行。您坐,微臣不打擾你了。”
說完就想站起來,結果腿又麻了,差點摔倒。
顧惜爵眼急手快地扶住她,簡直哭笑不得,這丫頭,一不高興就禮貌得不得了,真怕了她了。
“你能不能小心一點。”
“放手啦,不關你事。”
任性地說完這話,她就發現某人的臉色變黑了,於是心也虛了下來,乖乖不敢動彈了。
“坐下。”他命令道。
她真的就乖乖坐下了。
顧惜爵也在她身邊坐下來,將她的腿墊在自己的腿上,放平,伸出手輕輕地給她捏起來。
腿是她身上一個很敏感的地方,他這樣做,讓她又驚訝又害羞,當然,驚訝更甚,而驚訝過後,看着他溫柔的眉眼,心裡又化了開來,之前的委屈、不滿,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好些了嗎?”
“嗯……”
“腿這樣放,坐久了纔不會麻。”
“哦,知道了。”
“你在這裡坐了一下午?”
“嗯……我不是有意的啊,坐着坐着沒注意天就黑了。”
“不會真躲在這裡哭鼻子吧?”
“沒有!你看看我,像哭過的樣子嗎?!”她急了,她雖然鬱悶難過,但確實沒有哭。
“好,好,我相信你。”他無奈地搖頭,“但是,你爲何不相信我呢?”
看着他認真又略帶失望的眼睛,她心很虛,不由低下頭,弱弱地說:“其實,其實我也不是相信你,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覺得眼不見爲淨,但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往你那裡跑,我心裡明白,你之所以會笑,是因爲皇上看着你,很多人都在看着你,你一定要笑,可是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說。我承認我很嫉妒,嫉妒那個可以光明正大爲你描眉化妝,披上鳳冠霞帔,與你牽手拜堂的人……這樣的我是不是很沒風度?很小心眼很討人厭?我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我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啊,爲什麼我會變成這樣?”
連子心嘰裡呱啦地說完一堆,小臉上滿是懊惱,但聽的人卻遲遲沒有迴應,她略微遲疑地擡頭,卻發現他正用極其認真地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有些發毛,不禁弱弱地問:“你幹什麼?”
“噓,別打斷,還有麼繼續說,我在享受某個姑娘的表白。”他一臉陶醉地說。
她愣了一下明白過來,無語了:“你理解能力有問題。”
顧惜爵摸下巴:“是嗎?可是我覺得這個中心思想就是一個:你愛慘我了。”
“……”好像是這樣,竟然無言以對。
她愣愣地看着他,下一秒卻被他伸手一撈,摟進了懷裡。
耳朵貼在他的胸口,清晰地聽着他的心跳聲,她的臉都熱了起來。
“你不會討厭這樣的我嗎?”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緩慢地傳來:“不會,你都愛慘我了,我怎麼捨得討厭你?”
他承認,他喜歡的連子心,大氣、溫和、堅韌、自信,從來都有自己的主見,不會像別的女子一般爲情所困,畫地爲牢,有一點小事情、小挫折就傷春悲秋。這些都是他欣賞她的品質。可是,看到她爲了自己吃醋、委屈、難過,他卻感到很欣慰很得意,他喜歡她爲了自己變成這樣,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幼稚了。
連子心臉更熱了,伸手輕輕捶了他一下,細聲道:“少自戀了。”
其實爲什麼會成這樣啊,只能說,愛情,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當你真正的遇上愛情,你很難保證,自己會不會變成一個不可理喻的人。
顧惜爵抓住她的手,低下頭,吻上了她的脣,她軟綿綿的躺在他的臂彎裡。清新的氣息,柔軟的溫存,好像開放在夜雨裡的一朵嫣然的白曇花。
放開她的脣,靜靜地看着她,美人如斯,勝於月光。
四目相對,她也看到他眼裡的鐵馬金戈,彷彿是隱蔽在端雅後的燦燦星輝。
“可是,你這樣跑出來,好嗎?”
“沒事。難道你希望我留下?”
“也不是不可以。”
“你就嘴硬吧,要是我沒來找你,估計你得在這兒哭一整夜了。”
“……可是你這樣,新娘子會不會也哭一整夜?”她微微蹙眉,想到獨守空房的新娘,她其實有些許罪惡感,好像是自己插足搶了別人老公一樣。
“怎麼,你覺得有罪惡感?”
“就是……”她不知道怎麼樣說,畢竟同爲女人,換個角度想想,難免有些過意不去。
顧惜爵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對於他來說,除了他在乎的他所愛的,其他人的感受和死活,他無暇顧及,也不想顧忌。於是他故意道:“你要是覺得有罪惡感,十分過意不去,那我這就回去,反正還不是很晚,洞房花燭,春宵一夜,還來得及。”說罷就想要起身。
“誒誒誒不行不許你去!”她急忙拉住他。
他笑了:“你捨不得我?那你可想好了,究竟是滿足你的同情心重要,還是我重要。”
她咬脣,糾結片刻,一把拉緊他:“不管了,你比較重要!”
對不起,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她也是個自私的。
而對於她如此直接,某殿下表示,他很滿意。
他又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道:“今天無論在別人眼裡是怎麼樣的,我只認定你,如果你願意,天地爲鑑,日月爲媒,我們在此結爲夫妻。”
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是她此時心底卻隱隱有幾分不安,所以沉默了。
他等了片刻,沒有等到她迴應,有一絲慌了:“你……不願意?”
她忙笑起來掩飾:“沒有,不是!只是我覺得,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求婚都沒就要我嫁你!”
“求婚?”他不懂,“是什麼?下聘嗎?”
“不是。算了算了,不用。”
“什麼就算了,很重要嗎?很重要你就跟我說清楚。”
“就是要有玫瑰花,有戒指,單膝跪地問我願意不願嫁給你……哎呀,你就當我沒說,我其實真的不在意這些東西。”
顧惜爵沉默了一下,才問道:“那你在意什麼?”
她微微一笑:“真心。”
他看着她:“難道你還要我掏出來給你看?來人,上刀子。”
她被逗笑了,擺手道:“好了,你可真會撩妹,誰要掏你心看啊。”
“撩妹?”他發現她怪異的詞彙越來越多,他都聽不懂。
連子心吐吐舌頭,笑道:“好啦,我答應你啦,結就結,誰怕誰!”
顧惜爵眼睛一下子亮起來:“真的?”
她伸出手大膽地揪了揪他胸口的衣領,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他立馬將她揉進懷裡,狂吻一番。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進了她的衣領裡,感覺到身上的男人已經有些失控,再這樣下去就要擦槍走火的某姑娘,嚇了一跳,連忙停下來,輕輕地推了推他。
某人雖然情難自已,但也知道,這個時間並不合適。
當然,地點也不合適。他還沒有奔放至斯。
於是很快的,他也停了下來,稍稍將身體離開她一點,他需要冷卻一下,嗯。
連菇涼臉上身上都很熱,涼爽的春風也不能使它降下來,看着他,氣氛沉默又尷尬,她索性轉過身去,用手在臉上扇了扇,然後靈機一動,點開系統倉庫,拿出了一壺酒和兩個高腳杯。
他驚訝,本來想從哪裡冒充來的,但隨即想到她的那個神奇的系統,也就沒有疑問了。
她挑眉:“喝一杯?”
他淡笑接過,將酒倒入杯子裡,拿起高腳的水晶杯在眼前晃了晃:“這杯子真漂亮,也是你係統裡獨有的?這是什麼酒,顏色是紅的?”
她也拿起盛着紫紅色液體的水晶杯輕輕地晃着,看着非常好看,亮晶晶的,彷彿發着光。笑着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這就是‘葡萄美酒夜光杯’,這是用葡萄釀的酒,可以叫葡萄酒,也可以喚作紅酒。”
紅酒是連子心上輩子最喜歡的喝的一種酒,美容養顏,度數不高,味道也不辣。但是在這個世界,葡萄除了從遙遠的邊疆進貢而來,皇莊也有小規模種植,但卻是應季性的水果,產量少時間短,算是很珍貴的一種水果了。就算她在司膳司工作,葡萄也很難吃到,數量不夠釀葡萄酒不說,質量也不足以讓她釀出好喝的葡萄酒。
系統商城裡是有質量很好的葡萄,但也挺貴的,她其實平時也不嗜酒,就沒有再釀過。這不前段時間,她想釀一些送去前線給顧惜爵,便忍痛花了一大筆積分買了些二星葡萄,釀了兩罈子,結果還沒送去,他人已經回來了,就留了下來,打算自己慢慢喝。
“好喝嗎?”看着他試喝一口,她期待地看着他。
“嗯……還可以,就是不夠辣,喝起來不帶勁。”他也是行軍打仗之人,素來習慣了那種喝起來熱辣灼燒的烈酒,那纔夠勁兒。
聽他這樣說,她失望得不行,伸手搶回去:“沒品位!不懂欣賞!你知道葡萄多珍貴嗎?虧我還特意爲了你釀的!不喝還我,我自個兒留着慢慢喝!”
“你看你急的,我也沒說不好喝啊。”他搶回來,又輕抿一口,“而且你說是你爲了我特意釀的,爲了你的濃濃愛意,本殿下也要好好品味一番。”
這人情話張口就來,而且這無賴的樣子,真的是衆人眼中那個高冷清淡,不食人間煙火的四皇子殿下嗎?要是被別看到了,別說三觀,五官都要顛覆了。
“喝酒就喝酒,就你話多。”她羞惱地白了他一眼。
“來喝交杯酒?”他仍舊沒有羞恥的覺悟,盯着她打量一下,“可惜你今兒穿錯了顏色。”
連子心聽了不由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套天藍色的宮裝,再看看他身上的穿的,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不禁笑道:“我覺得挺配的啊,自古紅藍出CP!”
“什麼?”他又聽不明白了。
“沒什麼,你當我胡說好了。”她吐吐舌頭。
顧某人雖然沒追問,但心裡很鬱悶,難道他們倆之間還真有代溝?自己也就大她七八歲啊……不行,以後再有這種問題,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愛情,真的會在潛移默化間改變一個人。
“對了,給你這個。”他把自己帶來的一個差點忘記的東西從身後拿了出來。
“什麼?”她定睛一看,有些驚訝,“包子花燈?”
他點點頭。
她歡喜地接過:“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包子花燈的?”
“你猜。”
她撇撇嘴,突然想起去年的元宵節,她在這裡組織的那次賞燈會,結束的時候她就拿是拿了一盞包子花燈放到河裡許願的。除了那次,她也沒機會拿包子花燈了呀。
“你……你偷看我?”
“是正大光明地看。”
“啊,還真是,你在哪裡?”
“那邊的橋上。”
連子心轉頭看了看河那邊的白玉漢拱橋,心想怪不得那時候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盯着自己呢。
她想了想,突然笑道:“哦,原來那時候你已經對本大人動了心思了呀。”
某人也不否認,挑眉一笑:“那你呢,那時候許了什麼心願?不會是和我白頭到老吧?”
“呸。你想得美。本大人的心願是,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
“就是天下太平的意思啦。”
“呵,沒想到連大人還挺憂國憂民的。”
“那是。對了,給我火柴,我要去放花燈。”
顧惜爵揉揉她的頭,拿起火柴幫她把花燈點亮。
連子心高高興興地接過,又頓了一下,猶豫道:“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顯眼了?我倒是沒關係,萬一被別人看見你在這裡怎麼辦?”
他卻絲毫不在乎的樣子:“看見了就看見了,有什麼要緊。”見她瞪起眼,才擺手說,“沒事的,這個地方,平日裡都沒有人來,更何況晚上。除非像你一樣的,在本殿下大婚之日,傷心欲絕,纔會跑到這個地方來療傷吧。”
連子心直接不想搭理他,這人,之前爲什麼沒有發現這麼自戀呢!
不過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也不管了,直接站起來,蹦蹦跳跳地拿着花燈到河邊,蹲下到河裡,看着花燈緩緩地飄走,雙手合十閉上眼許了個願,然後再跑回去坐到他身旁。
他寵溺地看着她,眉眼溫柔:“許了什麼願?不會又是天下太平吧?”
她笑:“不告訴你。”
他也不勉強,無奈地搖搖頭,說:“來喝酒。”
她端酒杯,眼裡滿載星辰,柔聲道:“謝謝你。”
謝謝你拋下一切來找我,謝謝你讓我安心,謝謝你給了我這樣一個永生難忘的夜晚。
他也舉起就被,眼中亦唯她一人爾,輕描淡寫但卻擲地有聲:“願你我,無歲月可回頭,且以深情共餘生。”
她心中柔軟感動,與他碰杯:“祝你歲月波瀾有人陪,敬我餘生悲歡有人聽。”
倆人相視一笑,飲盡杯中酒。
一輪新月掛在幕布般的天際,繁星點點,如同撒了一把碎鑽。春天夜晚的風,還是有些冷,吹得身後的樹木簌簌作響,眼前的華錦河,倒映着星光和月光,一盞瑩瑩燈火,隨着水流飄飄然遠去,卻搖曳不息。
一陣陣風吹過,蕩起層層閃爍的漣漪,兩顆渴望溫暖的心,從此牢牢的靠在了一起。
許下的承諾很美,美過這春日夜色,月光越發照亮蒼白蒹葭,倩影搖晃心頭迷醉。
真的,願無歲月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