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風從特務機關逃出,趁着夜色翻牆潛入慈生堂,躺在自己的牀上歇息。閉上眼睛,他仔細盤算着眼前的處境,腦海裡浮現出洪武門、日本人、國民黨、**這四枚棋子。在雲州這個棋盤上,洪武門內奸不斷,面臨分崩離析的境況,而日本人勢力強大,氣勢逼人。在洪武門的背後,軍統局雖是日寇敵手卻暗中覬覦寶藏,看來必須和雲州當地黨組織聯合,只是他們的力量非常薄弱。要想打破眼前的僵局,只有拋出藏寶圖,讓軍統局先找日本人的麻煩了。打定主意,墨子風心中釋然,躺在滿是灰塵的牀上呼呼睡去。
一覺醒來,天已晌午。墨子風坐在爹的書桌前,找到筆墨,又拿出一張白紙蒙在藏寶圖上,依樣畫出了上面的符號和線條,只是在關鍵處改動幾分,註明“碧雲”二字。這才悄悄翻出院子,去了一家叫“仿古齋”的店鋪。那店鋪掌櫃姓張,祖傳的仿古手藝,最擅長書畫仿古。墨子風進店見到張掌櫃,把真圖與白紙上的往櫃檯一放,問:“掌櫃的,能不能給我做一張這樣的?”
張掌櫃接過真圖一看說:“時間不長,仿製不難。”墨子風把白紙往前一推說:“按照上面的圖形,做一張和老圖一樣的,越快越好。”張掌櫃說:“先生放心,保證依照原尺寸,原摺痕複製,一點也不會差的。只是時間緊,價錢要貴一些。”墨子風從口袋裡掏出十塊大洋放在櫃檯上說:“夠嗎?”張掌櫃忙說:“夠了夠了,半日即可。”墨子風笑笑說:“我看着你做,可以嗎?”張掌櫃笑笑:“這倒無妨!”
夜幕籠罩時,墨子風拿到一張仿製的藏寶圖,順便在路上吃了幾個包子,這才原路返回,依舊從雜貨間進了秘道。墨子風剛進殿堂,正好看見着急萬分的衛卜杵在原地打轉。衛卜杵突然見到墨子風,一步跨到跟前說:“少爺,你跑哪裡去了,我和弟兄們都急死了。我問了唐堂主,原來周祥文是齊全玉安排的奸細,就是要引你上鉤呢!”墨子風說:“周祥文呢?”衛卜杵說:“四處找不到!”墨子風說:“估計已經跑了。”遂說了一遍分手後的情形。
衛卜杵聽說齊全玉死活不明,餘黨皆投靠鬼子,路不寬已經暗中投靠軍統,臉帶憂色說:“現在怎麼辦?情形像是越來越糟了。”墨子風說:“你先安排弟兄們把各種武器運出城一部分,帶十個腦子活泛的兄弟去雙龍鎮找陸森,你們可以先學習使用武器,等我與你們聯合之後再教你們射擊術。等這十來個兄弟學會,再傳給其餘的兄弟。”衛卜杵急道:“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嗎?”墨子風說:“我現在有一件急事要辦。你趕緊走,一路小心!”衛卜杵心知墨子風多說無益,遂聯絡兄弟們去了。
墨子風啓動通往青龍堂的機關,走了二里多路就上了藥品公司小樓,此處正是青龍堂的地盤。路不寬四十多歲,身材精瘦,長着一對招風耳。突然見到墨子風,路不寬心中驚訝,卻依然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少爺,你終於來了,弟兄們都盼你領着大夥兒打鬼子呢!”墨子風關上房門,在路不寬的椅子上坐下,臉帶憂色,說:“打鬼子的事以後再說。路堂主,我今天來找你,有一件大事託付與你。”路不寬忙說:“不知少爺有何吩咐?”墨子風壓低聲音說:“你可知道,咱們洪武門有一批寶藏?”
路不寬眼神閃爍,說:“寶藏?什麼寶藏?”墨子風故作神秘地說:“洪天王有一批寶藏埋在雲州城,我按藏寶圖查找,卻發現此處是碧雲山莊的花園。只是現在碧雲山莊是鬼子司令部駐地,要想進去恐怕太難了。”路不寬說:“少爺是想組織人手打下碧雲山莊?我這就去叫人。”墨子風笑笑:“路堂主莫急,現在打太危險啦。我想離開雲州幾日去邀集人手,只是帶着圖紙不便,臨時放在你這裡。你是我爹信任的堂主,千萬要保管好,等我回來咱們就動手。”路不寬一臉莊重,發誓一樣說:“少爺放心,有我路不寬在,保證萬無一失!”
墨子風從藥品公司出來,暗中藏在一個衚衕拐角處。過了一個時辰,果然看到路不寬從小樓出來,一溜兒小跑地向市集方向而去,便一路尾隨其後,遠遠看見路不寬進了紅櫻桃舞廳,這才放心離去。
安排停當,眼前無事。墨子風便依照分手前和柳琴約定的地點,來到師範學校外的一處院落,看看院牆不高,便縱身跳入。此時天色陰沉,小院寂靜,只有廂房裡有燈光閃爍,便湊近窗前,輕輕敲響玻璃。屋裡果然傳出柳琴的聲音:“誰?”墨子風低聲說:“我,墨子風。”柳琴聽到是墨子風的聲音,連忙開了門。
墨子風進了房間,見室內整齊簡潔,書櫃上放着幾排書籍,後面放了一張單人牀。柳琴把墨子風讓在凳子上就坐,說:“怎麼現在來啦,有事嗎?”墨子風笑笑,說:“辦完了幾件事,左右無事,想過來看看你!”柳琴一臉溫柔,說:“那你坐吧,我給你倒茶!”
墨子風看看柳琴,見她與駱家紅的氣質頗爲相似,在燈光下笑顏親切,楚楚動人,不由得心中砰砰直跳,竟然不知所措,一種久違的情愫瞬間瀰漫心頭。墨子風竭力掩飾心中的波動,支支吾吾地說:“你、你晚上看上去真美!”柳琴不由得臉頰發熱,一時窘在那裡,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激盪。停了一會兒,她鎮靜下來,娓娓說道:“難道,我白天不美嗎?”
墨子風一時張口結舌,說:“不、不,我是說你晚上看上去更美,當然你白天也美!”柳琴本已對墨子風心懷深情,幾次接觸更是感覺非常親近,只是聽說他有未婚妻,一時難抑鬱在心,此時見墨子風明顯對自己傾心不已,那句憋在心裡的話便脫口而出:“我想你的未婚妻一定非常漂亮?”墨子風聽到此話,如鋼針刺心竟一下子愣住了,想起駱家紅的一片柔情,不由的嘆息一聲。柳琴察言觀色,見墨子風臉色忽變,說:“我說錯話了嗎?”墨子風沉思道:“她、她已經去世了!”
柳琴聞聽此言,心中喜憂參半,眼見墨子風沉思不語,急忙說道:“對不起,提起了你的傷心事!”墨子風搖搖頭說:“別安慰我了!你、你和她長得有些相似,所以見到你我就想起了她,也願意和你說話!”
柳琴此時才知那個女子叫駱家紅,看來墨子風把自己當成了她的替身。她坐在牀頭,心中忽有所動,說:“你知道嗎,有一個女子喜歡你。”墨子風臉上一熱,以爲柳琴表明心跡,連忙說:“我也喜歡你!”柳琴本想說是雙龍鎮的曲採桑,看墨子風如何反應,而墨子風卻突然說出這句話,心中一時難以自已,關於曲採桑的話頭也就咽在了肚裡。墨子風說:“你在雙龍鎮救過我,我在朦朧之中聽曲姑娘說‘怎麼你一親他那裡,他就活了’,我一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柳琴沒想到墨子風說出這樣的話,心跳得更加厲害,說:“那是爲了救你,不是你想的那樣。”墨子風心中卻裝作不解:“不知道親的哪裡?”柳琴嗔道:“你這人,外表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這麼多壞心眼,我不理你啦!”墨子風見柳琴俏臉含羞,不由得心旌神搖,一時不能自己,竟慢慢走到柳琴身後說:“我一見到你,就喜歡你啦,現今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更是喜歡之外又加了親切!”柳琴聽墨子風說出心裡話,臉色紅撲撲的低頭不語,墨子風見狀就輕輕在她的臉頰親了一下。柳琴一驚,連忙避開,說:“子風,不要這樣。坐下,聽我給你說。”
脣觸肌膚的剎那間,墨子風感覺自己腦子裡一片空白,竟然有暈眩的感覺。柳琴此時卻極爲冷靜,說:“子風,我知道你喜歡我,其實我也喜歡你。可是在這裡我不想這樣,你知道這是什麼哪裡嗎?”墨子風一愣:“這不是你們地下黨支部給你租的房子嗎?”柳琴哽咽着說:“不,這裡是我家!”說着竟然雙淚齊流。墨子風連忙站起說:“真對不起,我、我……。”柳琴含淚微笑:“我沒有怪你。你可能不知道,現在這個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啦。我的父母、弟弟都沒了。”
看見墨子風一臉疑惑的表情,柳琴說:“我的父親是師範學校的校長,因爲對學生宣傳抗日,被日本鬼子闖到家裡殺害了,還有我的母親和弟弟。”墨子風忽然明白了柳琴此刻的心情,心中不免有些自責。柳琴繼續說:“從那時起,我就發誓抗日打鬼子,爲我的親人報仇。子風,你如果真的愛我,我們就一起打鬼子,好麼?”墨子風沒想到柳琴有如此身世,愛憐之情油然而生,他一把把柳琴攬在懷裡說:“柳琴,從今以後我們永遠在一起,我一定會爲你報仇!”兩人相擁在一起,感覺着彼此的心跳。
過了一會兒,柳琴輕輕推開墨子風,說:“有一件事,我一直放心不下。”墨子風看着柳琴的眼睛,像是在問“什麼事?”柳琴緩緩說:“我知道洪武門在雲州有一定的勢力,可是這畢竟是一個幫會組織,沒有信仰,沒有綱領,缺乏紀律。如果打鬼子,說不定哪一天就會遭到鬼子的暗算;如果順從鬼子,難免成爲民族罪人。這都不是我想看到的!子風,我希望你加入我們的組織,但是千萬不要因爲我而勉強答應。我相信只要你加入這個組織,你會更有信心,更有力量,也會看到光明的未來。”
墨子風想將自己的身份如實相告,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故作懵懂地說:“你現在就給我講講吧,**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柳琴點點頭,清澈的眸子望着閃爍的燈火,緩緩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