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頭,白燁深深的凝望着他,“收了一個那樣的徒弟,不會覺得很不值麼?”
江啼施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好久之後,他才輕輕的吐出一句,“你……終究不會是她的對手。”
白燁一怒,大手來到他纖細的脖子,用力一擰!
只聽見一聲咔擦聲響起,江啼施便徹底的閉上了眼睛。
白燁神情冷厲,滿眼陰鶩,“來人,將他的頭顱割下來,懸掛於城牆之上。”
他要讓顧流離知道,那就是他得罪他的下場,這場戰役,終究是他贏了,自此以後,朝局,永不再會有顧氏奸佞的存在。
“樓朝睦,你別攔我!”
……
擡起頭,顧流離靜默無言地擡頭看着他,他也深深望着她,修長的眼睛裡,有很淺很淺,如同水霧的黯淡光芒在閃爍!
半晌,他嘆息了一聲,妖媚的眸子裡閃過一道無力,“我替你去。”
“我顧流離想要做的事情用不着假手於人!”
她喚來汗血寶馬,剛翻身上馬,陸煥便急急忙忙的跑了上來,“公子,出事了。”
顧流離心口忽然一痛,朝着他看了過去,視線落到了他懷裡彩色鳥身上。
那比利蕊還白幾分的容顏一下子就僵住了,就猶如一陣冷風次醒了她渙散的意志,讓她感覺到了噬骨的疼痛。
眼前的鳥,顯然已經失去了生機。
這是當初和師父同時吃下並蒂果的鳥,師父痛,它亦然,師父受傷,它亦然,師父喝醉,它亦然,師父死……
它……亦然!
伸出手,她顫抖的覆上那隻沒了生息的彩色鳥,她的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思維,尖銳的鈍痛猛烈的襲來,她感覺有一雙魔爪正死死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讓她呼吸困難,就如葬溺於一片汪洋的大海之中。
看着看着,她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沒心沒肺,笑得幾經瘋狂!
‘咚’的一聲,手中的魚腸忽然落地!
心裡涌起的波濤駭浪,彷彿一潭再也望不到見盡頭和彼岸的水,滿溢心上。
到了此刻她才真的明白,當初……師父之所以和彩色鳥一直吃下並蒂果並把彩色鳥給她,不是因爲無聊,不是因爲實驗,而是……
謀略過人的他早就意料到了今日,從很早之前,他就下定決心要這麼做。
以自己的生命來成全她的復仇。
她顧流離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待!
“啊!”一聲尖銳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如同離玄的箭矢,銳利的的劃破這夜色織就的星空。
江啼施的死就好像一條條毒蛇鑽進了她的心裡,整顆心血淋淋,五臟六腑扯起的疼痛,足夠將她整個人毀滅。
“噗!”一口鮮血忽然從她嘴裡吐了出來,接着,整個人於馬背上墜落,卻被樓朝睦一把抱進懷裡。
……
自那天之後,她一直靜坐無言,不吃不喝,不鬧不哭,彷彿一具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在外面遊蕩了整整一天的男人終於忍不住
的走了進來,臉上扯出一抹故作輕鬆的笑容。
“小流離,走,我帶你出去玩。”
她就是連眉眼都未曾擡過一下,整個人冷冷冰冰的,彷彿天地間只有自己一人。
看着她,樓朝睦眼裡閃過一抹心疼,狠狠心,他似乎下了一個什麼讓自己痛心疾首的決心。
一臉悲壯的開口,“小流離,別難過了,我把我的錢分你一點。”
聞言,她沉寂了許久的眸子忽然動了一下,睫毛輕輕顫了顫,沙啞的聲音吐出一個:“好。”
樓朝睦:“……”
江啼施的死給了她很大的啓發,當初都說盛京邊域發水,江南地震,皇城瘟疫橫行。
因爲瘟疫,自然而然的阻斷了消息的流通,當是看着皇城的瘟疫難民,便沒有人去證實那些地方是否真的發水和地震。
地震和發水不好僞造,而瘟疫,只需要一劑藥便可。
由此可見,這是針對她的一場重大陰謀。
“陸言,派人去邊域和江南取證。”說完,她看向樓朝睦,“你醫術還行,給你七天的時間,我要知道瘟疫的真相。”
聞言,樓朝睦嘴角一抽,“那你呢?”
“我還是朝廷欽犯,只能在這。”說完,她轉身回屋睡下。
第一次樓朝睦沒有與她計較,因爲他知道,她雖然表面平靜,可依舊,沒有放下江啼施的死。
那對她來說,是一個過不去的坎。
打扮一番,他帶人去了盛京,這一次,他要輔助小流離復仇。
幾個人動作都很快,短短几天便把整件事的爭相揭開在了眼前。
“我想過是白燁搞得鬼,只是沒有想到燕明昭居然也有參與其中。”
“公子,你打斷了皇后的腿,燕明昭記恨你的應該的。”
聞言,顧流離眉頭微微挑了一下,“我怎麼記得打斷皇后腿的是你呢?”
“咳!公子,緋畫只是一個下人,燕明昭自然只會記恨你。”
瞪了她一眼,顧流離沒有再說什麼,“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該是他們四人作爲的時候了。”
“公子,你指的是寒門士子趙楓,耿懷,木北,秦戰四人麼?”
“嗯,他們當人蒙受我恩,又都是重義氣之人,把事情真相透露給他們,他們必然會去燕盛天那裡澄清。”
似乎是想到什麼,顧流離眼睛輕輕的眯了起來,唐賀,當初就不該對他太過寬容了。
想不到,他居然會在背後給她放暗箭,當真是好手段。
“至於我,今夜就去一趟唐賀的府邸吧。”
樓朝睦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小流離你要去殺人麼?”
眉頭一皺,她嫌棄的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斯文一點,每天喊打喊殺的,難怪你現在都嫁不掉!”
樓朝睦:“……”
“好了,我去了。”
翻身上馬,看也不看男人難看的臉,她一夾馬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便與夜色融爲一體,徹底的消失在了視野裡。
對於燕盛天來
說,真正讓他下定決心想要殺她的,無非是唐賀的一席話,而她想要扭轉乾坤,最終還是要靠唐賀。
……
盛京依舊繁榮昌盛,似乎她的消失並沒有讓這一切有絲毫的改變。
看着眼前的府邸,她脣角輕輕一勾,身子一躍,瞬間隱沒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大人,這是今日齊王送來的。”
掃了一眼面前的財寶,他點了點頭,“放下吧。”
放下手中的書,他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來,剛一擡頭,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之上的人。
臉色一變,剛要叫人,啞穴便被人點住,接着,那人囂張慵懶的聲音緩緩傳來,“唐大人,別來無恙啊!”
唐賀擡頭狠狠的瞪着她,昏暗的燭光之下,她慵懶的靠在座椅上,眸子輕輕閉着,嫺靜如臨花照水,說不出的清麗嬌柔,宛若池裡的那一朵白蓮花。
慢慢的,那睫毛輕輕顫了顫,慢慢的睜開眼睛,瞬間眸底的風華便如黑夜裡點燃了萬盞琉璃燈,璀璨耀眼,恍人心神,奪人心智。
“我有話直說,我要你到皇上面前說,那天你的話都是齊王和白燁逼你說的,他們用你妹妹威脅你,所以不得已你才冤枉丞相,這幾日你每天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飽受煎熬,覺得愧對爲國爲民忠君報國的丞相,所以故來說明一切。”
她一席話說的很是緩慢,漫不經心的,卻有種蠱惑人心的感覺。
唐賀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這麼無恥的話,他到底是如何說的這麼坦蕩的。
素手一揚,她解開了他的穴道,一雙旖旎的眸子灼灼的看着他,“你說呢?唐大人?”
“你該知道,我所說的話不是假話!”
“那我當真是謝謝你了。”一句話,她依舊說的慵懶,只是,那雙眸子裡卻浮起了一絲細細的寒冰,“唐賀,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不願意,我可以讓你唐家全部地獄團聚,若你願意,事成之後,我可以助你歸隱。”
唐賀不言不語,靜靜的盯着她,似乎是在猶豫,也似乎是在考慮。
見此,顧流離低笑了一聲,滿臉嘲諷,“你以爲,齊王和白燁能讓你活下去?”
聞言,唐賀瞳孔清晰的縮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只是,他別無他法。
半晌之後,他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你真能助我歸隱?”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罷了!”他頹然的嘆息一聲,“天下興亡與我又有何干系,我只願唐榮好好的。”
她紅脣輕輕挑起一個魅惑的弧度,起身,大步走了下來,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輕輕在他肩上拍了一把,“還算識相。”
唐賀:“……”
皇權更替,如浪淘沙,欽天監本就是一個極其敏感的位置,他聚集了無數的骯髒與齷齪,和他當初入朝爲官的宗旨相差甚遠。
如此,還不如歸隱山林,不問世事。
只是,當初找他的人是齊王,卻不是將軍,如果將軍出事,北燕一定會被他國虎視眈眈,所以,這次,他絕對不能把將軍拖下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