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親生爹孃

在煙雨濛濛中,楊遙遙看着那個詩畫如玉的人時,目光一黯,心裡不由的泛起失落,多想自己做一場夢,他還在自己身邊,可惜不是他。

玉沐塵自然看到了楊遙遙眼中那失落的情緒,目光微微一動,看着頹然如雨人的楊遙遙,將傘打在她身上。

雖然是春天了,但雨中的風還是涼的,透着清冷的寒意,尤其這雨下了一天了,而楊遙遙是否一直在雨中,就沒動過。

她就那樣靠在墓碑上,整個人是恍惚的。

玉沐塵並未動,也未說什麼,就這樣給楊遙遙打着傘,任由自己被雨淋溼,目光平靜中帶着一絲絲憐惜的波動。

“你來做什麼?”淡淡的聲音從楊遙遙嘴邊傳出來,但她並未再次擡頭,更未再看玉沐塵一眼。

玉沐塵輕嘆一聲“雨會越來越大,你在這裡會傷了身體的”風雨中的她,就如那樹梢的柳條般,給人柔弱無依的感覺,他目光一轉,看着那墓碑上的字跡,心一顫,那是用血書寫的,夫張希,這三個字不知爲何,讓他心泛起一絲絲的顫動。

“呵呵,傷身體,我已經不在乎了,活着無非也就是行屍走肉”楊遙遙滿不在乎的嗤之以鼻,沒有了張希,她還好好照顧自己身體幹什麼,總有一天她解決完一切,會下去找張希的。

“你這樣,他若泉下有知,定會難過的”看着現在的楊遙遙,他無法將以前那個眉眼都是笑意和希望的女子聯繫起來。

他手中捏着那玉佩,這是曾經楊遙遙救他後,他給的那個玉佩,心有些悵然,似乎過去了很久,而他從來不知道費盡心思要找的那個人就在自己身邊,並且被自己忽視。

“這樣最好不過,他難過,是不是就會來找我,就會入我夢中”這三天,她都沒有夢到張希,自己睡夢中彷彿就在一片迷霧中,醒來想到那一天的場景,心就疼痛難忍。

玉沐塵聽着楊遙遙魔障的話,目光微微一轉,心有一股揪起的感覺,雖然他不制動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大體也猜測出什麼來。

他一直覺得楊遙遙這個女子表現的淡然冷漠,似乎對什麼都不上心,也永遠一副堅不可摧的樣子,原來她的在乎和柔弱都給了別人。

因爲玉佩的事情,他才仔細去回想曾經在益州和楊遙遙相處的那些時日,曾經不覺得怎樣,再回想,卻覺得那時光珍貴而美好。

以前他不怎麼在意,這次用心去聆聽,百姓們無不說她的好,感念她的恩德,原來她做過那麼多的好事,幫助過那麼多的百姓。

再次回來,能明顯感覺到益州百姓生活的好轉,因爲戰爭結束,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着,大家臉上也都流露出笑意,因爲戰事耗用了百姓很多的物資,但一點也不影響他們的生活。

“唉,遙遙如今是朝廷大官,雖然是當官了,咱們替她開心,但這孩子還一直讓人照顧俺們,要不是她,我們一家人早就餓死了”

“是呀,如今有個輕鬆的活幹,還可以月月拿錢,這是上哪找的好事”

“那孩子嘴上不說什麼,但大家都知道她做的很多事情,那些林林總總的店鋪,商鋪呀,都是經過她的指點,生意才越來越好”

“楊家人個個都是好樣的”

“也不知道楊女官去允州怎麼樣了,俺娘可掛念了,像這樣爲民爲百姓的真少呀”

“聽說都是太子愛民如子,楊女官只是奉命行事”

“咱們有個好太子呀,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大家說着,臉上洋溢着笑容,目光裡充滿希望。

……

玉沐塵想起益州百姓的反應,目光定定的看着楊遙遙,心不知何種滋味,最初她愛慕他,追求鎮上的男子時,他並沒怎麼在意,只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如今心中滋生悔意,若是當初……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

時間一點點過去,玉沐塵似乎有的是耐心,一直等在這裡。

“你大嫂快生了,你不回去看看嗎?還有樂樂也需要你”玉沐塵緩緩道,聲音如飛絮般輕柔。

楊遙遙觸摸石碑的手微微一顫,她擡頭看向遠處,層巒的山峰遠遠的高聳着,在雨幕下如畫般美麗,清新卻透着傷感,就如她的心境般,再也回不去了。

她明白現在該做的是什麼。

楊遙遙依依不捨的撫摸了幾遍石碑,狠狠閉上了眼睛,在心中道“夫君,等我”

之後楊遙遙便要起身,突然身子一個趔趄便要朝旁邊倒去,被玉沐塵眼疾手快的給扶住。

楊遙遙輕輕掙開玉沐塵的手臂,運了運功,讓自己筋骨活絡起來,這才穩穩站住,因爲一直蹲在那裡,時間太長,全身幾乎僵硬了。

玉沐塵在觸碰楊遙遙手臂的瞬間,被她身上的寒氣給驚住了,可以想象,她在這雨中待了多久,他從未見過哪個女人,像楊遙遙這樣不愛惜自己的。

在他記憶裡,那些貴門女子們,各個嬌柔如菟絲花般,而楊遙遙身上卻透着任何女子都沒有的傲氣,如梅花般傲然開放。

“多謝玉公子”這聲謝,或許也是一語雙關,謝他能夠帶兵前來支援。

“不用謝”其實他明白楊遙遙的意思,一開始他確實有自己的計劃,不容閃失,可那一瞬間他看到楊遙遙飛鷹傳書還有那玉佩,便把計劃改變了,雖然讓屬下們不理解,可現在他並不後悔,原來看到百姓們安居樂業,心竟然那樣平靜不悔。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楊遙遙側目深深的看了眼玉沐塵,輕聲道。

玉沐塵拿傘的手一僵,如玉溫雅的目光變的深邃起來,不由的想起很久之前的繁華場景,如今如夢如幻,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嘴裡不斷喃喃的唸叨這兩個詞。

楊遙遙並未管玉沐塵想什麼,徑自往前走着,待玉沐塵從沉思中回神,再去看,楊遙遙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雨幕中了。

玉沐塵站在原地,溫雅的目光裡帶着一絲幽深的光芒,讓人看不清辯不明。

恍惚間,他彷彿看到一個從畫中消失的女子,此時他才驚詫,剛剛沒仔細去觀察,楊遙遙的容貌變了很多,印記似乎也看不清楚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曾經她臉上的印記並不是天生的。

最初的時候,大家看到楊遙遙,會被她醜陋的容貌驚詫,但後來被她身上獨特的氣質吸引,後來倒也忽略了那容貌,此時看來,這裡面有太多的疑惑。

楊遙遙從山林裡往回走,這裡也滿滿的都是張希的回憶,幾乎走到哪裡,都能恍惚看到他的身影。

突然楊遙遙感覺到一股獨特的氣息,她目光一厲,然後踏空躍起,幾個輕點便來到了密林中,眼前一片迷霧,似乎什麼都沒有。

但楊遙遙仔細看去,便發現異樣,她踏着七星路,走進迷霧中,便發現這裡竟然藏着一處精緻的小屋,如世外桃源般。

楊遙遙明白這是機關陣佈置的一處屋子,外人一般看不出異樣來,突然似有腳步聲,楊遙遙屏息隱藏自己。

便看到一個青衣人影從暗中出現,走近那木屋,楊遙遙想起自己在那懸崖上的時候,聽力極好,便想運功力去聽屋子裡的聲音,可不知爲何,她身體裡的力量竟然發動不起來,只能來到木屋下,屏息去聽。

只見屋子裡傳來兩個男子的聲音。

“公子,陵炎烈已經被安排妥當,只是受傷嚴重,暫時還不能統領紫冥宮”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屋子響起。

“剛過易折,他的心思太重,超過了我們的掌控,這樣也好”一個風輕雲淡的聲音從屋子裡傳出來,只是這淡然的態度中似乎隱藏着一些凌厲。

“公子,那陵炎烈的傷勢?”

“畢竟他是代替我的身份,所有心有不甘造成現在,讓玲瓏去吧,她會救他的”

“公子,若他完全好了,會不會反過來掣肘你,畢竟他可是知道咱們的秘密”

“不用擔心,你以爲玲瓏女爲何稱爲玲瓏,有她在,陵炎烈傷好也翻不出大浪,凡是經過她手的,身體總會帶着毒”

“玲瓏女多年不出手,屬下差點忘記了她師承萬毒前輩”

“不錯,但是她還是沒法和萬毒前輩相比,你知道傳說中的荊雪斷魂毒就是萬毒前輩之祖研究出來的,但至今仍然沒解藥”

“公子,難道就是曾經綠夢國那個五皇子所中的毒?聽說是綠夢國如今的皇后夕緋所害,那位殿下從出生便帶此毒,可惜後來發生那樣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就算是活着估計也無法抵抗那樣的毒吧”那暗衛聲音本來低沉,說起這個的時候,倒有些感慨。

“不過死了也好,若他活着,那樣驚採絕豔的人物,一旦成爲敵人,即使祖輩準備了幾百年,我們必然也不是他的對手”那位公子的聲音帶着一絲惆悵。

……

聽着這些,楊遙遙不知爲何,心微微一顫,綠夢國五皇子?中荊雪斷魂毒?會不會說的是張希?她從左影和右影口裡得知張希身份原是綠夢國之人,她想他的身份定然是尊貴的。

還有最重要的是玲瓏女,她竟然師承萬毒前輩,在這個世界上,萬毒前輩的始祖是創毒之始,而且都是隻收一個徒弟。

楊遙遙似想到什麼,心一痛,若是早知道這一切,她定會想盡辦法找來玲瓏女給張希解毒,就算是沒法解毒,但知道這毒的配置,也總能相出辦法來,可是……

不,她一定相信張希還在,他一定還活着的,接下來的事情楊遙遙也聽了一些,然後悄然離開。

回來,知道這一切,還是有幫助的,那個公子的聲音聽着很熟悉,再在窗戶上看那隱隱的身影,像是百里陌弘,曾經百里陌弘就是和玲瓏女經過這片山林的,原來他們那會就有了不一樣的計劃。

楊遙遙擡頭看着天空,任由雨滴落在自己臉上,她目光深邃凜冽,心中更是悵然,這天下原來藏着那麼多人的秘密,早晚會亂,那就讓她來點這把火吧。

當然雖然她現在大體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但還是想向孫氏確認。

想到這裡,楊遙遙便不再耽擱,往村子裡走去,此時已經快傍晚了,家家戶戶炊煙升起,一片平靜安詳,如今的白華村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以前破舊的屋子都換成了嶄新的瓦房,讓整個村莊顯得古樸而寧靜美好。

這裡曾經是她心中的一片淨土,有家人有張希,如今回來,竟然有一股近鄉情怯的感覺,心裡不知何種滋味。

楊遙遙悄無聲息的翻牆來到自己屋子裡,看到裡面一切都整整齊齊,如離開時的樣子,手微微一顫去觸摸那竈臺,被子,她輕輕的坐在炕沿上,彷彿有一種感覺,張希還在自己身邊。

他在竈臺忙活爲她做飯,她在炕上躺一會再坐一會,甚至張希會將她需要的紙張給她,讓她就在炕上寫寫畫畫,很溫馨。

可回神後,卻知道剛剛又是自己幻覺了。

當初若不是她,根本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楊遙遙低頭用雙手捂着自己的臉,淚水透過手指滴落下來,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那隱忍的嗚咽聲。

作爲暗夜女王,她冷酷無情,甚至不知眼淚爲何物,因爲小時候的時候眼淚都流光了,在現代的時候,她自從走了那樣一條冷厲之路後,便再也不會哭,更不允許自己懦弱,她堅強強大的讓所有人都畏懼。

現在,允許她放縱自己,原來她並不是冷心冷情,想到張希總忍不住落淚。

她告訴自己,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哭,哭過之後,她便要報仇,再不會允許自己逃避和懦弱。

既然別人不放過他們,那就別怪她楊遙遙爆發,她會讓所有傷害她們的人都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將情緒收斂後,楊遙遙將巾帕沾溼擦了擦眼睛,這才走出門往旁邊的屋子走去。

爹孃的院落似乎還和以前一樣,爹在竈臺燒火,娘在那洗洗擦擦的,在塵土煙火中,兩位老人顯得格外溫情。

“爹孃”楊遙遙輕輕的喊了一聲。

孫氏本在用抹布擦着桌子,聽到熟悉的聲音,頭也未擡的嘆息道“我又幻聽了,聽到遙遙那丫頭叫喚我們了”

“不要多想,那孩子是個福大的,會好的”

“這孩子跟夫人一樣,是個極有主見的,可是夫人就希望她能平平淡淡的生活,進入那個地方,總是危機重重呀”孫氏語氣裡透着哀愁。

“那孩子的心性擋不住的,她就是鳳凰不屬於我們這小山村,她是屬於外面世界的”

“哼,可不是,小小姐的金貴任何人都比不上,連皇宮的公主都要靠邊站”孫氏說着,語氣裡透着驕傲和自豪。

楊遙遙心裡一陣溫暖,這是她的爹孃,無論怎樣,他們都是愛她的人,是她的家人,回家的感覺真好。

“爹孃,我是遙遙,我回來了”楊遙遙控制好情緒,大聲的說道。

孫氏這才擡頭,看到楊遙遙那一瞬間,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流,擡起的手都有些顫抖“遙遙,是遙遙回來了,他爹,我沒聽錯,沒幻聽”

楊成本來在燒着火柴,聽到聲音也擡頭看去,是遙遙這孩子,忍不住也激動起來“他娘,沒聽錯,沒看錯,是孩子,孩子回來了”

“回來了好,回來了好,遙遙,快進屋,累了吧?娘給你做吃的,呀,怎麼這麼涼?”孫氏上前要握楊遙遙的手時,突然發現不對勁。

楊遙遙搖搖頭“娘,我沒事,就是趕路累的,外面下雨,空氣涼,進屋一會就好了”她剛剛在自己屋子將溼衣服換了下來,要不孫氏會更加擔心。

“快快,這孩子也不知道愛惜自己,上炕,剛燒的熱炕暖和着呢,就等着你和你大哥回來”孫氏握着楊遙遙的手,使勁給她暖和着,臉上露出慈愛滿足的笑容。

楊遙遙能感受到孫氏的手心又多了很多老繭“娘,你的手今年沒凍着吧”

“沒凍着,一直在屋子裡,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有人打理,娘和你爹這是跟着你享福呢”孫氏樂呵呵的,她對如今的日子很滿足,住的舒服,吃的好,穿的暖和,村民們對她也都客客氣氣,還有兒子結婚也快有孩子了,媳婦也孝順,女兒更是好的不得了,想起來,就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如今誰不羨慕她。

不過她唯一擔心的也是遙遙這孩子,可這孩子是個極有主見的,她又不知道如何來說,心裡總是多一絲牽掛和憂慮。

還有張希那孩子,身體也不太好,不知道會不會徹底好起來。

楊遙遙仔細打量了爹和娘,看他們似乎確實過的可以,然後點了點頭“對了,娘,樂樂和大嫂呢?”

她啓程回來,大家也都回來,不過她擔心大哥太過勞累,便讓他做馬車回來了,估計再有一兩日纔會到家,相信大哥也傳書給家人了。

“樂樂上學,還沒回來了,如今快開考了,朝廷要選用人才,夫子也顧不上休息,對幾個學習要好的單獨教導,樂樂也跟着去聽了,樂樂這孩子真懂事,別看現在六歲的年紀,什麼都懂,他說呀,要好好學習,以後好能幫助你,不讓你和張希那麼辛苦”

聽到張希的名字,楊遙遙的心還是顫了一下,看着老邁的孫氏和楊成,楊遙遙不打算告訴他們,張希的事情,免得他們傷心難過,別給急出個病來。

“還有你大嫂呀,身體好着,快要生了,不過今天她回她爹那裡吃飯去了,說晚上不用等她,這孩子也不容易,大着肚子,嚴浩也不在家,卻也沒任何怨言,還幫着我老兩口忙活,說個體己話……”孫氏絮叨着這段時日的生活,樂呵呵的。

“哎呀,就等着你大哥回來了,估計沒兩日了,你大嫂呀開心着呢,我們一家人團圓了,真開心,人老了呀,不中用,就圖孩子在身邊熱熱鬧鬧,不操心……”也許是看到楊遙遙回來了,孫氏心裡開心,一直忍不住說着話。

楊成繼續在竈間燒着火,不過聽着她們娘倆說着話,嘴角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花白的頭髮也遮擋不住他一顆慈父的心。

“娘,您白頭髮又多了”楊遙遙伸手輕撫弄孫氏的頭髮,不知如何開口問那些事情,她可以想象當初的多麼不容易,她一個本該被抄斬的孩子,卻被孫氏保護了這麼多年。

仍記得那會,孫氏一家人都去金府幹活,挨餓受凍,還被打罵,卻依然堅持,就爲了她這個不是血緣的女兒,這份感動和恩情她永遠都無法忘記。

“哎幺,這人老了,就這樣,哪能沒有白頭髮,一晃幾十年就這麼過去了,真快呀”孫氏樂呵呵的笑着,不當回事,只是心裡還是有感觸的,原來真的老了,當年她還是個丫頭的時候跟着小姐,後來小姐成了水將軍的夫人,她也在身邊伺候過,那日子繁華美麗,卻又帶着驚心動魄,那些日子好歸好,如今想來,還是平平淡淡溫馨的日子才踏實。

記得以前夫人也說,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和她的赫哥一起隱居,過着不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一生一世一雙人,多美好。

可惜水將軍的身份擺在那裡,夫人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呀。

空氣中的氛圍一下子帶了一絲的傷感,楊遙遙上前抱住孫氏道“娘不老,還要和爹長命百歲陪着我們呢,到時候嫂子的孩子出生,娘還要照顧孫子,頤養天年”

聽到孫子,孫氏立馬開心了起來,“哎呀,到時候抱着孩子出去轉悠,你不知道,村子裡的那些有孫子孫女的,抱着孩子出去,可羨慕死人了,大家的話題全是圍在孩子吃什麼,要怎麼照顧,我呀是盼呀盼着,你哥哥結婚了,又盼着有孩子,就是止不住操心呀”

“是,我們有娘真好”

在溫情中,楊遙遙和孫氏絮叨着,說了很多的話。

似想到什麼,孫氏疑惑道“遙遙,張希那孩子會不會出什麼事情,你說他沒事,會回來的,可我這心裡總不踏實”

楊遙遙眸光轉了轉,輕聲道“娘,別擔心,她會沒事的,娘,您跟我說說我的身世吧”最終還是說了出來,一開口,心便輕鬆了許多,只等答案了。

孫氏沒想到楊遙遙會問這樣一句話,瞬間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微張着,不知如何開口,似乎也給驚住了,她目光怔怔的看着楊遙遙。

“娘,我知道一些,你就告訴我吧”楊遙遙目光堅定,語氣認真。

孫氏深深的看了看楊遙遙,聲音輕顫道“遙遙,你從哪聽來的?”

“娘,我不是聽來的,我是做夢夢到的,夢到水將軍府的夫人,還有水將軍,還有男孩水亦澈,女孩水依瑤,很多點滴的事情我都在夢中夢到,所以,娘,那麼真實,我想知道”她不想讓孫氏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怕孫氏太多擔心。

“夢,夢,竟然夢到了?”孫氏喃喃低語着,有些不敢相信,神情也有些恍惚。

半晌後,孫氏才喃喃道“看來這是天意,是夫人在天之靈讓你知道一切呀”

“所以娘,您就告訴我一切吧,否則我一直猜測,而且我現在長大了,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現在還不能做,不會讓自己有危險的,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不讓爹孃擔心好不好?”楊遙遙挽着孫氏的胳膊,靠在她胳膊上,輕聲道,她很享受爹孃的關愛,享受這一刻的溫暖,可屬於她的使命和責任,她不能逃開,也逃不開呀。

從青青使用出玉龍陣法的時候,很多人便盯着這裡了,玉龍陣法是當初水將軍獨門陣法,若那些敵對勢力想找尋關於水將軍遺留勢力,必然會找青青,一切就會複雜起來,她必須在危險之前掌握全局,才能化解一切,才能保護好她的親人和朋友,她不能再失去身邊任何一個人了,她也冒不起這個險。

孫氏拍着楊遙遙的手,不知在想什麼。

“她娘,你就告訴孩子吧,如今遙遙身份不比最初,她現在頂着朝廷命官的身份,若是她多知道一些事情,或許對她也是有幫助的”楊成一直沒說話,但也一直聽着,最終開口勸着孫氏。

“唉,罷了,既然你想知道,娘就告訴你,不過遙遙,你要答應我,一定不要衝動,一定要好好活着,保護好自己”

“娘,你放心吧”

看楊遙遙神態平靜,孫氏這才緩緩開口說道“孩子呀,其實我不是你的親孃,就像你夢中那樣,你其實是水將軍和夫人的女兒,你以前還有個哥哥叫水亦澈,你的本名叫水依瑤,那會呀,將軍府溫情幸福。

你爹和你娘是在打仗的時候認識的,當時我陪着你娘下山辦事情,路過有當地的紈絝子弟調戲,當時你娘不能用家傳功力,幸虧你爹當時路過,救了你娘,如所有話本里的一樣,英雄救美,但你爹救了你娘後,便急着去邊關打仗,讓人護送我們。

你娘說見到她,不爲所動,一心只想着百姓安危,保衛家園的男子纔是真男人。

後來你娘不聽我勸,便也去了戰場,在邊關戰場,你爹和你娘相愛了,他們的愛其實那樣驚心動魄,燦爛絢麗,在烽火中,他們生死相許,甚至你爹爲了保護你娘,背後中了毒箭,而你娘爲了給你爹解毒,更是不顧老夫人下的禁率。

後來勝利,他們回了赤越國帝都,可是光有愛情什麼都不行,你娘身份,你爹的身份,都是重重阻礙,你知道這個世界等級森嚴,在皇城金宮下,有誰能爲自己做主。

可是呀,你爹不愧是你娘看上的,水將軍爲了娶夫人,用盡了辦法,他對赤越國貴門女子從不假辭色,就連對待公主也不會多說一句話,他就是要用行動證明,沒有夫人,他寧可不娶。

而夫人並沒有告訴水將軍她真正的身份,所有人只以爲你娘是個山野女子,無權無勢,哼,那些人不懂,夫人尊貴着呢,說出來都能嚇死人,不過爲了和將軍在一起,夫人被逐出家門,從此和族中沒有半點關係,更甚至被老夫人踢除了一切能力,當時夫人痛了三天三夜,這才挺過來。

老夫人不是狠呀,老夫人也是沒辦法,你娘堅持下山,老夫人也是爲了保護她呀,否則被人知道了,夫人危險呢。

唉,那是我看着,心疼呀,卻也沒辦法。

水將軍其實愛護百姓,更愛護士兵,大家都尊他敬他,當時赤越國還只是一個國力並不怎麼強的國家,都是有水將軍在,收復周邊勢力和小國,變成大國。

哼,赤越國的皇帝纔是最陰狠毒辣的那個人,他用夫人牽制水將軍,讓水將軍替他一次次的作戰”說道赤越國那個皇帝,孫氏眼中含着凌厲的光芒,全身透着一股凜冽的氣勢。

這氣勢讓楊遙遙一驚,孫氏是娘身邊的人,原來也這麼不簡單。

頓了頓,孫氏繼續道“這赤越國的皇帝野心勃勃,他是想一統各國,稱霸天下,水將軍知道赤越國皇上的野心,但他本性忠君愛國,皇上的命令,他自然要服從也要達成,不過水將軍提了一個條件,就是大功回朝後,光明正大的迎娶夫人,皇上答應了。

再後來,水將軍帶兵殲滅雲藍國和水天國,但是水將軍待他們投降後,並未做任何傷害百姓的事情,是後來皇上派的處理後續事情的士兵趕盡殺絕,很殘忍。

這次大功後,皇上封將軍爲鎮國將軍,問他要什麼賞賜,將軍只說迎娶夫人,一生只夫人一個,再不會娶她人,當時這樣的言論驚了多少人,多麼驚世駭俗,可將軍和夫人就是愛着,他們眼中容不得他人,那些凡夫俗子怎會懂得這樣的愛情。

那次大婚百姓們紛紛觀看,百姓們眼中只有水將軍,歡呼吶喊着,或許也是百姓們心中將軍的位置大於皇上,引起了皇上的忌憚,也或許是別的。

而夫人的露面,也驚豔了許多人,夫人傾國傾城的容顏,不是任何人能比的,尤其那氣質更是無與倫比,遙遙,你不知道,這世間夫人是舉世無雙的,我就站在夫人身邊,我清楚的看到了皇上眼中不甘和掠奪,是的,皇上對夫人起了掠奪之心,這就是後來,爲何夫人不願意進宮的原因,唉……”孫氏說道這裡,深深的嘆息。

楊遙遙下炕端了一杯水給孫氏,讓她潤潤喉嚨,孫氏搖了搖頭,似乎沉浸在過去的事情裡,繼續緩緩說道“成親後,夫人和將軍和恩愛,將軍心疼夫人,對她很寵,將軍府也處處洋溢着幸福和溫情,後來小公子和小小姐你的出生,讓將軍和夫人更加的滿足,雖然被皇上忌憚着,也有些隱患,但總歸不影響他們的幸福。

美好的日子也就那麼幾年,後來夫人似感覺到了什麼,瞞天過海,然後將我秘密送了出去,我死活不願意,夫人卻說只有這樣才能爲以後做準備,我聽夫人的話,最後來到了這裡。

可過了一兩年後,赤越國發生了一件大事,驚動了各個國家,甚至連我這村子裡百姓都聽說了,鎮國水將軍通敵賣國,被滿門抄斬”說道這裡,孫氏語氣透着咬牙切齒的恨意。

楊遙遙也是一驚,原來是通敵賣國的莫須有罪名,她目光一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都說將軍被斬首示衆,甚至被懸掛城牆,說夫人帶着一雙兒女被山匪殺死,我聽到這個消息昏了過去,幾天都心神不寧的,我還記得,那天大雪紛飛,雪下的極厚,那會茅草屋的門幾乎都打不開,那天夜裡,我見到了夫人,夫人踏空而行,抱着你來到了我這裡,我知道那會夫人已經不行了,她被踢出了族中能力,身體便不能再運強功,而抱着你踏空行走,不在雪地上留一絲痕跡,定是她自己打通心脈,倒行心血,才能發揮出那樣的功力,只爲了救你”說道這裡,孫氏閉上眼睛,似乎不願意去想了,眼中的淚怎麼也止不住。

“娘,別難過”楊遙遙聽的心裡也有些發酸,那是她的親生母親,母愛真的很偉大。

孫氏擦了擦眼淚“怎能不難過,我這麼些年,每每都會夢到夫人,夫人爲了不連累我,爲了抹平所有痕跡,爲了讓你活下來,她將你送來,交代了一些事情後,便離開了,我也沒來得及問小公子是不是還活着,我就那樣趴在窗戶上望着遠處,我知道夫人的身體狀況,她把命交出去了,將軍和夫人死去,我恨不得去殺了那個狗皇帝,但想到夫人的交代,再看到你,便也作罷了,日子也就這樣過來了”

“我的夫人”孫氏顯然陷入了過去的悲傷中。

楊遙遙心裡有些內疚,她上前抱住孫氏,安慰道“娘,我還好好的,我會陪着娘”

“遙遙,我不是你的親孃,我只是你娘身邊的一個丫鬟,你知道自己身份,還……”孫氏哭的眼睛有些通紅。

“娘就是娘,娘養育了我,照顧我,那樣愛我,我也愛娘,喜歡這個家,所以知道身世只是知道,一切都還是不變的,相信我母親若有靈知道了,也會欣慰的”她還沒想到過去的一切,來到這個世界最深的感情便是對這個家的。

而且她不斷回想夢中的場景,懷疑自己是不是小時候就穿越來到這裡,後來靈魂便又回到了現代,之後長大再次靈魂迴歸?

不過這要等自己弄明白一切後纔會清楚。

但她心裡是悲的,聽到這個故事,心脈彷彿都在觸動,這該是血脈的感覺吧,她的感覺很強烈,水將軍夫婦就是她的親生爹孃。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孫氏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緊緊握着楊遙遙的手,這麼多年,她對這個孩子的感情超越了所有,她將對夫人的感情也融入在了裡面,這孩子果然貼心,讓她心裡既酸又暖。

孫氏似想到什麼,神情凝重的道“遙遙,答應娘,不要衝動,不要去冒然報仇”

“娘放心,我心裡有數,我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敲門聲,楊遙遙目光一凜,孫氏對楊遙遙使了個眼色,然後讓楊成去開門。

“爹孃,我回來了”是樂樂放學回來了。

“樂樂回來啦,來回家,吃飯了”楊成開心的將樂樂一下子抱起來。

“爹,我都長大了,不用抱的,是夫子送我回來的”

孫氏聽到外面的聲音,看了看遙遙,楊遙遙點了點頭,孫氏這纔出去道“既然是夫子來了,那就進來吧”說着,將夫子迎進大門,然後探頭看了看外面,沒什麼異樣,便將門重新在裡面鎖上了。

冷修離明顯能感覺出今日的異樣,心裡定了定,便跟着進了屋,待看到炕邊的楊遙遙時,神情一變“楊女官?”

“冷夫子,不必對我客氣,楊遙遙還是楊遙遙,不會變,夫子請坐”

“姐姐,姐姐你終於回來了”樂樂激動的上前一把抱住楊遙遙,他真的很想哥哥姐姐,很久沒吃姐姐做的飯了,也沒聽姐姐跟他講道理了,他每天都在盼着數着,等哥哥姐姐回家過年,可過年了他們還沒有回來,終於終於看到了姐姐,他本來有很多話要說的,但卻不知道說什麼。

楊遙遙什麼都沒說,蹲下身子,一把抱住樂樂“樂樂,我的弟弟”她將頭靠在樂樂的肩膀處,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還好樂樂在,她的弟弟還在。

“姐姐,姐姐你怎麼了?”樂樂如今也六歲了,跟着姐姐和夫子也學了很多東西,感覺到楊遙遙身子的輕顫,還有那全身明顯流露着悲傷,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做什麼,腦海裡不由的想,是不是那些朝廷大官欺負姐姐了,他聽別人說,寒門子弟在朝堂不好做,沒勢力沒背景,他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以後有機會進那個地方,好幫助姐姐,讓所有人都不能欺負她。

“沒事,我沒事,姐姐看到樂樂開心,樂樂都長大了”楊遙遙將樂樂放開,仔細看着樂樂,目光裡含着欣喜和激動,長大了,也長高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呢。

“姐姐,樂樂很想姐姐”

楊遙遙看着眼前的樂樂,似乎跟現代的弟弟身影重合在一起,那一世,她的弟弟愛她,護她,她不懂沒好好珍惜,如今她定會做的更好,幸好她沒衝動撇下樂樂,張希說的對,還有樂樂需要照顧。

看着樂樂眼中的依賴,和明顯的快樂,楊遙遙好不容易纔穩定下情緒,不讓自己有強烈的波動。

“遙遙,你不在家的時候,樂樂可真懂事,幫着燒火做飯洗衣服,不讓幹,他非要自己做,說這樣等以後你回來了,他好會照顧你,說這樣,你就會喜歡他,每天吃完飯就坐在桌前學習,說要以後考取功名,進朝堂幫你去,不讓人欺負你……”孫氏絮絮叨叨的,她看着樂樂,也是心疼的,這孩子懂事的讓人不得不心疼喜歡。

張希和遙遙不在家的時候,也就是沈美玲和樂樂,陪着他們老兩口說說話,讓屋子不那麼冷清。

“樂樂真乖,樂樂先去裡屋學習,姐姐跟夫子說幾句話好不好”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和冷修離說,正好他來了,不用她去找了。

樂樂看了看夫子,也看了看楊遙遙,心裡也聰明,點了點頭,回了西面的裡屋去。

冷修離自始至終就一直關注着楊遙遙,也能看出她這次回來有什麼不對勁,而且她臉上的印記也幾乎消失不見,整個人便的清麗動人起來,不知爲何,他有一種感覺,她若真正去除臉上那些不屬於她的保護層,定是傾國傾城的女子。

孫氏和楊成給兩人將門關上,方便他們敘話,孫氏知道,遙遙這孩子定是有什麼想法和主意,她就不在屋子打擾,給他們一個清靜的空間。

“楊遙遙,你臉上的印記消失了,果然如我所料”冷修離有些讚歎出聲。

楊遙遙摸了摸臉,自從張希出事後,她再沒照過鏡子,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我記得,曾經夫子跟我提過臉上印記,說那不是天生的,青青貌似也說過。”

“是呀,傳說有一種功力可以做到這樣,你去了帝都,我後來也查閱了很多古籍,才弄清楚一些,那是至親之人做下的印記,爲了保護子女的,我想你的至親定是希望掩蓋你的容貌”

“掩蓋容貌?”楊遙遙蹙了蹙眉心。

“自古紅顏禍水,不是沒有道理的,也或許是,想讓你遇到一個真心愛你,而不是愛你容顏之人”

聽到冷修離這樣說,楊遙遙心中對這一世的親生母親產生了很多溫暖,母親總是用心良苦的,她心中堅定,以後定要爲爹孃報仇。

而她現在首先要做的事情還是處理好青羅國的事情,尤其是關於自己哥哥的。

“想必夫子也瞭解如今青羅國的局勢,我想聽聽夫子是如何想的,還有如今學校裡有幾個今年可以參加科舉考試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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