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自沐音沐柔接連失蹤之後,南侯府便一直處於一種甚爲壓抑的氛圍之中,府裡從上到下完全不見一個笑顏,一個個的就彷彿是丟了心智一般的面上再無半點的表情,整個府裡就好像是籠罩在了永不見天日的烏雲之下,再也沒了一丁點的生機。
在外人看來這些不過也正是因爲這南侯府的二小姐失蹤才造成的,畢竟這侯爺和侯爺夫人對這二小姐的疼愛那是有目共睹的,如今這二小姐已然失蹤了這麼些日子到如今還未查到半點的蛛絲馬跡,心裡定然是十分的焦急的。
卻已然將南侯府大小姐失蹤的消息拋諸到了腦後,或者說是從一開始的篤定慢慢的變成了懷疑,繼而就逐漸的演變成了如今的局勢!所有人都一致統一的認爲這南侯府大小姐的失蹤不過就是有心人散播出的謠言而已,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
更何況這南侯府大小姐若是真的失蹤了這麼長時間這南侯府沒理由直到現在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就算這南侯府的大小姐自小被送出了盛京,不像是二小姐自小便是養在身邊長大的,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大小姐也總歸是這侯爺的親生骨肉,沒有道理就這麼放着不管,還有這與南侯府大小姐被聖上親自賜婚的熠王府直到現在也不見任何的動靜,這種種的跡象表明這南侯府的大小姐或許根本就不曾被人劫持,至於這麼長日子沒有出現也不過就是在準備即將到來的大婚罷了!
然而對於外界的這種猜測,南侯府卻是也一直並未作出任何的迴應,府內的所有人依舊是忙上忙下的尋找沐柔的行蹤,不過今日卻是被一封書信將整個南侯府的人打了個措不及防。
沐靖南原本俊朗英挺的面容彷彿比之之前一下老了十歲,面容看上去很是憔悴,整個人也消瘦了一圈,就連下巴處的胡茬都多了幾絲白色的淡影,此刻的他正神色焦急的踱步在大堂之中,像是在等着什麼消息一般。
而另一邊的凳子上赫然坐着阮僑玉的身影,只見她向來精緻的面容此刻卻是盡顯憔悴,那簡單挽起的髮髻只是簡單的插了兩隻簪子,並沒有之前的那般精緻婉約,而那微蹙的雙眉就像是溢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憂愁和苦澀,那雙微微垂下的雙眸也微微的泛紅,看上去好像是剛哭過一般,放在腿上的雙手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帕子,那撕扯的力道像是要將其扯碎了一般。
沐煦和裴氏則是坐在下首的位置上,不過兩人的面色也都不是很好,裴氏還好,只是面容有些許的憔悴,其他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但是沐煦則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原本溫潤和煦的面容此刻竟顯得如此的頹敗,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雖然不至於蓬頭垢面但是那副毫無生機的模樣卻是沒有一丁點的神采,整個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看上去格外的頹敗!
正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接着大堂便出現了一道身影。
“侯爺!”來人單膝跪地朝着沐靖南恭謹的行了一禮。
沐靖南踱步的腳步立即頓住,快步走到他身前,語氣焦急:“怎麼樣?查到什麼消息了沒有?!”
來人微微彎了彎身子,沒有開口。
不過單是這副模樣在場的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意思,沐靖南頓住的腳步不由得朝後退了兩步,而後那雙佈滿了焦急神色的雙眸也有些頹敗的眯了眯,彷彿是一下子失去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一般,全然再也沒有了支撐點。
“老爺,荀兒他會不會真的……”不待阮僑玉將話講完,突然只見一道凌厲的寒芒閃過,錚的一聲只見那門邊上赫然插着一支鐵劍,上面綴着一枚翠綠色的玉佩,玉佩的兩端像是兩隻相視而立的魚,而在兩隻魚身的中間刻着一個約莫拇指般大小的圓形,看上去不是那麼的精緻,但是卻也少見。
在場的人除了那方纔進來的男子以及裴氏,沐靖南等人在看到玉佩的瞬間皆是剎那間變了臉色,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們卻是不可能認不出,這枚玉佩正是沐荀一直隨身攜帶着的玉佩,此玉佩還是當年自他出生之日起,沐靖南親手雕刻送給他的,當年沐靖南一共雕刻了兩枚,一枚給了沐煦一枚則是給了沐荀,這玉佩上的兩隻魚正代表了他們兩個,沐靖南希望他們能像這兩條魚一般,永遠和和睦睦不會出什麼亂子,是以,沐煦和沐荀兩人也是從不離身的。
沐荀此次離家也是將這枚玉佩帶在身上的,如今出現在這裡,那豈不是表示……
沐靖南快步上前將插在門板上的鐵箭一把拔了出來,發現在箭尾的低端卻還掛着一張紙條,上面赫然寫着兩個字:沐荀!
若是剛開始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的話,在見到這上面的字跡的時候,沐靖南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明明就是和之前送來的那封書信上面的字跡是一模一樣的!
他們此番送來這枚玉佩的意思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沐靖南緊緊的攥着手中的玉佩,額角上的青筋乍現,雙眸死死的看着手中的玉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這是……荀兒真的在他們的手上!”阮僑玉彷彿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溢在雙眸中的淚水剎那間便溢滿了面頰,眉眼間的絕望和悲慟讓人看了不禁悲從中來。
這阮僑玉自嫁進這南侯府以來,其他的不敢說,但是這委屈是半點也沒有受得的,且不說這沐靖南一直未曾納過妾氏,單是對她的那份疼寵的程度就足矣羨煞了一衆女子,再加上沐靖南的母親因爲早些年去世府裡也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矛盾,一大家子也全是由阮僑玉一手料理,夫妻和睦兒女順心比其他府裡的當家夫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若說此生最讓阮僑玉傷心的事情也不過只有兩件,一件就是當年不得已將沐音送出盛京,而另一件就是沐柔的雙腿殘廢!如今音兒也已經回來一家團聚,雖然有些冷淡但是也總歸是回來了,而柔兒也已經撐過了那段難熬的時光,原以爲這些不好的事情就此揭過,不曾想竟是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兩個女兒下落不明,如今就連兒子都被人給劫持了!她這可都是造的什麼孽啊!
沐靖南緊了緊手中的玉佩沒有說話,倘若劫持沐荀的人是土匪就算是惡人谷的人他都還有一線生機!但是如今劫持他的人卻是那傳聞中的剎魔宗!旁人不知道這剎魔宗,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當年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他們的行徑,但是次日他卻是親眼見到了當時慘烈的場面,直到現在他依舊記得那幾乎被血染紅的道路,蒼茫白皙的雪色裡像是塗了染料一般,映入眼前的一切都是血紅血紅的,赤紅的鮮血隨着那凜冽的寒風一起融入到了那雪色裡茫茫一片!那一天似乎格外的寒冷,至今他也不曾忘記!
原以爲這些早已成爲過去,沒想到今日卻是再次想起了這些,而這次他卻顯然成了這次事件的主角!救麼?!如何救?!他要拿什麼去救?!拿着女兒的命卻換兒子的命麼?!試問他又怎麼做得出來!
“我去救他!”突然,坐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沐煦突然站起身沉聲道,他的眸光暗沉,憔悴的面容顯得異常的凜冽,那溫潤的氣息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裴氏坐在一旁看着這樣的沐煦卻是不敢出聲,自他們成婚以來,沐煦雖然偶爾會發些脾氣,會生氣,但是他那份溫和淡然的氣息卻還是沒有變的,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就像是完全的變了一個人,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凌厲的氣息,讓她有些懷疑之前的一切究竟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此刻的一切纔是自己的錯覺!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一點點的萎靡消沉她都看在眼裡,但是卻也無可奈何,原本以爲過些日子他就會好一些,倒是不想如今竟然直接的變成了這副模樣!
變成了連她都有些陌生的沐煦。
“站住!”沐靖南呵斥道,轉眸看向他道:“你以爲就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救他出來嗎?!那剎魔宗是什麼地方,是由得你想去就去向來就來的地方嗎?!別說是救出荀兒,恐怕到時候就連你都要一併搭進去!”
沐靖南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沉重,帶着一抹濃濃的不甘和憤怒,有些淡淡的悲涼。
“那要怎麼辦?!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還是……”沐煦擡眸靜靜地看着沐靖南,深邃沉靜的目光帶着一絲微微的悲涼:“還是你們要再次捨棄音兒,拿她去換荀兒?!”
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沐靖南沒有開口,阮僑玉亦沒有開口,只是他們的面上都是如此的悲涼,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如此的絕望而不安。
沉默良久,沐靖南突然開口道:“荀兒是我的孩子,音兒也是我的孩子!我不會拿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命去換另一條命!”
像是發出的誓言那般的低沉而堅毅!不容任何一絲一毫的改動!
沐音是他的親生孩子!十年前他們已經選擇拋棄了她一次,讓她受盡了苦楚!十年後的今天他又何曾忍心再次將她拋棄?!
音兒說的不錯,十年的時間確實不足以磨滅一切,那紮根在她心裡的痛是永遠也沒有辦法能消磨掉的,就如同這十年來他內心的自責不曾有過一丁點的消退,是啊,當年的他的確是太過自私了,爲了那些所謂的根本就沒有理由的理由,將她送出了盛京,讓她一個只有六歲的孩子獨自在外生活了整整十年,不知道她每天過的什麼生活,不知道她每天吃的什麼東西,甚至都不知道她究竟爲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副冷淡默然的模樣?!
他們已經欠了她這麼多,怎麼還能再去傷害她?!
“老爺……”阮僑玉的淚水已然浸溼了手中的帕子,含淚的雙眸溢滿了濃濃的苦楚和心酸,但是卻也帶着一絲絲的心安和滿足。
沐煦也沉默了,垂着雙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才擡起雙眸看着沐靖南道:“難道就這麼放棄荀兒嗎?”
“住嘴!”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道略微沙啞的呵斥聲:“荀兒是我沐府的孩子!不管用什麼辦法也要將他給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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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侯府的人終於露頭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