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你遭遇困境,是家主忙前忙後幫你度過難關,拉攏人脈爲你鋪路,家主心中將你視爲兄弟,而你卻做出此等違背良心天理難容的事情來,試問你如何對得起家主爲你所做的一切?!”
“徐德本,你拍着胸脯摸摸自己的良心,家主待你哪點不薄?!你竟如此殘害於整個莫府?!徐德本,這麼些年你可曾睡過一個安穩覺?!”
面對莫掌櫃細數的一樁樁一件件鉅細無遺的事件,徐德本的臉色由一開始的震驚逐漸變成了驚慌,那張向來威嚴的蒼勁面容上此刻卻是難掩慌亂的神情,凹陷的雙眸也一反常態的開始躲躲閃閃起來,這樁樁件件的事情是被他刻意壓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一直以爲不會再有打開的一日,沒想到終究還是逃脫不了。
當年莫正華曾真心將他視爲兄弟,他又何嘗不是真心相待,但是所有的一切終將抵不過誘惑二字,爲了能使徐府更上一層樓,爲了徐府成爲獨霸一方的傳世大家,他做出了選擇,然而事實證明他的選擇直到如今也沒有錯,徐府能有如今的成就全部都是因爲當年他的手段,若是沒有這些,哪裡又會有如今的徐府?!
得到了這麼多,而他所損失的不過就是一個朋友兄弟而已,僅此而已!他並不後悔!但是卻每每在午夜夢迴之時見到那張日日縈繞在眼前的面容……他說的沒錯,這麼些年他卻是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但是這又如何,一切都已成定局不是嗎?!
面對莫掌櫃的聲聲質問,徐德本沉默了良久,終是輕嘆了一口氣,蹙了蹙眉道:“這天下間唯有利益纔是最可靠的,他錯就錯在太過感性,在這世間沒有人是與他一樣的,所以,他註定只有一個結局。”
註定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被人迫害而死!
“那這麼說徐家主有如今的處境也全都是咎由自取?”莫明軒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聲音平緩的就像是流淌的小溪,沒有任何的起伏。
徐德本擡眸望去,卻撞進了一雙黝黑的仿若夾雜着無盡黑暗的深潭裡,那雙眸子太過於平靜,又太過於冷淡,即使什麼神情也沒有,也能輕易的讓人感受得到其中翻涌着的暗潮。
“沒想到機關算盡卻還是錯漏了你這麼一個毫不起眼的一點。”徐德本自嘲一笑:“你和你爺爺真像,但是他卻沒有你夠聰明,當年若是他肯多動一動腦子,哪怕只是動一下,你們莫府也不會有這樣的下場。”
“徐家主又何嘗不是?!”莫明軒細長的雙眸定定的看着他,向來溫潤的面容此刻早已變得冷然起來,像是蒙了一層寒冰,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來:“倘若徐家主不如此的急功近利,多動一下腦子,徐府如今也不會身在這裡了。”
“哈哈……”徐德本突然揚聲笑了起來:“你說的不錯,我早就應該想明白的,這麼多年一直小心翼翼,沒想到最後竟然栽倒了你的手上,真可謂是一報還一報了,我將莫府整個滅門,如今你將整個徐府送上斷頭臺,一切都扯平了,都扯平了。”
徐德本微微閉了閉眼,擡眸看向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扯平?”莫明軒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不屑的嗤笑一聲道:“莫府一百二十條人命全部慘死變成冤魂!豈是你說扯平就能扯平得了的?!就算是按人頭來算,徐府也還差三十五個人頭!如何扯平?!你以爲徐府賠上所有的身家性命就足矣彌補當年所犯下的錯了麼?不!事情還沒有完!我要的還遠遠不止這些!”
莫明軒突然神秘的一笑,神色晦暗莫名,卻是讓徐德本瞬間沉下了眼眸,想到某些可能性,眼神瞬間變得陰鬱的嚇人:“你知道了什麼?!”
“徐家主覺得我知道了什麼我自然就知道了什麼。”莫明軒淡淡的挑脣一笑,但是那笑容卻是有些攝人的寒意。
“不!你不能這麼做!整個徐府對上整個莫府已經兩清,你不能再這麼做!”徐德本赤紅着雙眸,聲音低啞的嘶吼着,哪裡還有方纔的半分從容的模樣。
“徐家主想的未免也太過天真了些。”莫明軒道:“整個徐府對上整個莫府可以兩清,但是徐家主所說的整個恐怕水分頗大了些,不過你儘管放心,接下來的事情很快就會進行,你雖然你能親眼見到,但是我敢保證這些都會在你砍頭以前逐一發生,關於這點徐家主不必操心。”
“你想做什麼?!”徐德本心底深處忽然產生了從未有過的一種恐懼感。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隱藏在自己心底最深處的想法被人看穿了一般,接下來的事情將會超出預想的範疇之中。
“徐家主已經知道了不是麼?”莫明軒挑脣淡淡道:“既然我已經決定了走上這條路,那所有的一切自然都是要清理的乾乾淨淨的,不僅如此,再過兩日商會也將不復存在!一切都將化整爲零重新開始。”
徐德本的雙眸陡然睜大,滿眼的不可置信,不止是他,就連一旁的所有人都被這句話給嚇得呆愣在了一旁,雖然並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誰,但是從兩人的交談中卻是依舊猜出了些許端倪來,年紀大的倒是還有些記憶,但是年紀稍微小點的卻是一直聽得都是雲裡霧裡的,但是一襲可以猜出兩人只見是有些化不開的仇怨的,然而對於這些陌生,但是對於商會卻並不陌生,方纔聽那年輕男子說要讓商會不復存在?!這可就有點天方夜譚了些,商會那是什麼樣的一個存在,整個北楚但凡知道荊州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商會,商會掌握着荊州的一切的經濟,決定着所有的經濟走向,豈是一句話就能不復存在的!
但是在看到自家家主面上的神情之後,所有的人也突然下意識的以一種及其不可思議的神情看向了眼前的男子,難道……
“你不可能做得到。”篤定的語氣帶着某種堅定的信念。
莫明軒卻是突然笑了,只是那雙細長的雙眸卻是透着一股子寒意,只見他淡淡的挑眉道:“當初徐家主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份也肯定會覺得我想要將徐府扳倒不可能做得到吧?但是你看,現在我不僅做到了,而且做得徹徹底底,徐德本,事到如今你還不能認清現實麼?你以爲我爲什麼要隱姓埋名這麼多年?又爲什麼要一步步的接近徐府?這麼多的事情串聯起來難道你就沒有想到一點什麼麼?”
莫明軒的話猶如醍醐灌頂瞬間讓徐德本想到了什麼,面色突然變得慘白,透明的沒有一絲血色:“雲門門主……竟然是他!你們……你們早就設計好了是不是?是他在背後幫你是不是?這一切都是他謀劃的是不是?”
雲門門主爲何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又爲何一直對合作的事情態度不明,爲何會突然帶他出現在比試現場?一切的一切都已然如洪水一般洶涌的涌入腦海,一件接一件之前沒有相同的事情在這一刻竟是如此的清晰。
看到徐德本那因爲氣憤而變得有些扭曲的面容,莫明軒面上卻是閃現了一絲極淡的笑意,不經意的挑了挑眉淡淡道:“徐家主果然聰明,一點就什麼都想通了,你說的不錯,單憑我一己之力想要扳倒徐府確實需要費上一番功夫,也不會如此之快的實現,但是有一點你卻是說錯了,他幫了我沒錯,但是這幕後的一切全部都是我籌謀的,有一些事情你或許還不知道,這麼些年我隱姓埋名藏身於醉霄樓,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親手將徐府毀掉,所以……爲了這一天我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雲門門主的出現只不過恰好給了我一個足夠大的平臺,這才讓我得以施展計劃,而且施展的這麼成功不是麼?”
“你……你……剎魔宗宗主出現的事情也是你們早就安排好的?”徐德本咬牙切齒的道。
莫明軒挑了挑眉,想到些什麼卻是淡淡的搖了搖頭,淡笑道:“不,剎魔宗宗主的出現時意料之外的事情,至於……”說到這裡,莫明軒將眸光看向了另一間牢房的位置,淡淡道:“至於勾結一事,還是要從鳩毒之毒開始說起了,鳩毒之毒如此罕見,徐家主難道就沒有派人去查探一番這究竟是怎麼得來的?或者是說到底是誰在背後出賣了徐府?”
徐德本忽而轉眸將眸光看向了另一間牢房那躲在角落裡的那一抹身影,眼神陰鬱的幾欲要發狂,他怎麼沒有去查?!但是但凡是接觸到這些事情之人都是死的死傷的傷,他又該到哪裡去問?!唯一的一個如今還殘廢在牀,如何去查證這些?!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了,難怪……難怪之前的一切會如此的莫名其妙,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徐德本笑了,只是那面容卻是讓人看了膽戰心驚,有些悲涼又有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