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沿途作伴,但也只不過是在一起走罷了,沐音與韓雪風也都各自安坐在各自的馬車內,沿途齊昊與那溫大人到算是相聊甚歡,笑聲不斷。
這筆畢竟也算是南姜的邊關處,人煙稀少的緊,即便走了將近六七個時辰的功夫,也沒找到一處客棧,不過好在總算是找到了一處小村落,雖然簡陋,但卻也算是個落腳之地,和那村落的村長打了聲招呼,那村長便喜笑顏開的領着一行人走到了一處院落前,不過瞧着那模樣,倒是也有許久沒有人在此居住了。
“這裡原本是村裡張和旺家的房子,後來他們一家就搬走了,這裡也就閒置了下來,各位貴人若是不嫌棄的話就在這裡將就些吧。”村長引着一行人走到院落中,看着有些破舊的屋子,連忙解釋道。
沒辦法,他們這小地方好不容易見到些外人,更何況這些人看上去就是那不缺銀兩之人,將他們安頓好了,那銀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齊昊掃了眼四周,將目光轉向溫大人道:“我瞧着這裡還不錯,溫大人以爲如何?”
眼瞧着自己所帶的這位主子是打定主意要跟他們在一起的,溫大人哪裡敢言其他,當即點頭表示可以。
給那村長留了些銀子,村長留下了鑰匙便是笑眯眯的離開了院子。
待人走後,齊昊這才吩咐將沐音與韓雪風兩人請出來。
這院子雖然是久未居住,但因爲房間落了鎖,裡面倒是還算井井有條,只是有那麼一層淺薄的塵土,命人打掃乾淨了,收拾好了牀鋪,這才進了屋子。
這樣的月份即便沒有下雪也是極冷的,礙於沐音與韓雪風兩人的身子,除了齊昊與溫大人兩人其餘人皆是被差遣出去撿柴去了,而沐音與韓雪風則是坐在房內的圓桌前閒聊。
“盛京那位知道你來這裡的消息?”沐音問。
韓雪風無所謂的搖頭:“眼下不知道,不過過不了兩日應該就知道了。”
“看來他們對你也早已是蓄謀已久了。”沐音挑眉道:“是南姜那位的意思?”
“除了他還能有誰對我這個病撈子感興趣。”韓雪風澀然一笑,卻是扯開話題道:“你呢?你不是與……在幽州麼?怎麼會獨自出現在這裡?”
沐音淡淡一笑:“與你一樣,身不由己。”
韓雪風驚:“怎麼會?”
尚且不說有那熠王在,就是她自身的本事也絕不會如此受困於人,更何況還是齊家這個並非北楚之勢的勢力,唯一的可能便是……
“你現在是不是……”
“如你所見。”沐音勾脣:“我現在武功盡失,與你一樣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聽到她這般不在意的語氣,韓雪風亦是倏然一笑,不由調侃:“你若是普通人,齊家也不會費盡心思的想要將你帶回南姜了。”
“可能……齊家的人腦子不好好使。”沐音難得開一句玩笑。
韓雪風面上的笑意總算真實了幾分:“你對齊家有興趣?”
“當然。”沐音瞧了眼門口那閃過的身影,勾脣一笑:“齊家既然這麼費盡心力的來請我,我自然也是要有所表示的,不是麼。”
“所以……”韓雪風蹙眉:“是我想的那樣?”
沐音淡淡一笑,並未回答,而是道:“你就這麼過來,那小子那邊不留個口信?他的脾性你是知道的。”
雖然沒有言明名字,但韓雪風卻明瞭脣角牽起一抹笑意,卻是多了幾分暖意:“來之前我身邊的人都被滅口了,就是想留下什麼口信都沒人送達,不過這樣也好,他並不知道我前來,盛京那位估計也不會將這件事鬧大,先就這麼走一步看一步吧,等他知道的時候或許事情機會有轉機也不一定。”
“你倒是想得開。”沐音指尖微動,一個乳白色的精緻瓷瓶便出現在了桌子上:“這些雖不能根治你的病疾,但可以減輕一些疼痛。”
韓雪風擡眸看她,沐音解釋道:“放心,我既然答應過你保你無虞,自然這藥也是安全的。”
韓雪風輕嘆一聲,卻是將瓷瓶收入懷中,他不是懷疑,而是有些驚訝罷了,不得不說,這次見面她給他的感覺已經全然不同了,若說先前她是一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蓮花,遙不可及卻又高不可攀,那現在的她則是一株褪去了冷豔花瓣的蓮蓬,雖然依舊遙不可及,但卻有了些暖意,磨去棱角之後的溫潤。
談話間,那溫大人與齊昊也收拾妥當,而出去撿柴的幾人也已然回來,房間有了火焰,頓時多了幾分暖意,除了撿柴,他們自然還打了些野物回來,熟練的剝皮處理房上烤架之後。
齊昊卻是轉眸過來看了一眼沐音,而後對那阿月吩咐道:“去到農戶那裡要些清淡些的食物來。”
那阿月心有不甘的瞪了一眼沐音,還是氣沖沖的走出了屋外。
“阿月姑娘。”沐音喚住她:“我並不喜歡添加了太多作料的東西。”
阿月身形一頓,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齊昊看着那冤屈的背影,微微的眯起了那雙攝人的桃花眸。
阿月回來了,與之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名婦人,正是村長的媳婦,原來那村長聽聞阿月的來意後,當即喚了自家婆娘又趕緊做了些素菜,雖不豐盛,但也有六道菜,清淡可口足矣。
那婦人些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外來之人,不免想要多瞧上兩眼,這一瞧,卻是險些將手中的托盤打翻,乖乖呦,這幾個人長得咋是這麼俊俏?!尤其是那中間月白色衣衫的人兒,簡直……簡直就像是天仙兒下凡似得啊……
阿月接過她手裡的托盤,揚眉道:“好了,東西送到了,你走吧。”
“啊?哎……是是……”那婦人回過神來連忙搓了搓裙襬,轉身便要離開。
臨走之時又給了她一些銀兩,婦人喜不自勝,捧着銀子連連感謝的離開了。
將菜擺上桌,齊昊側首看向韓雪風道:“二皇子可也要吃些清淡的食物?”
韓雪風看了他一眼:“也好,那就多謝齊公子了。”
看着對面吃的心安理得的某人,韓雪風心中卻生出了無數個疑問。
這是被挾持的人應該有的待遇?!
帶着滿腹的疑問,填飽了肚子,正商討休息的問題,突然院外傳來一陣嘶吼聲:“你是誰……這是我家……是我辛辛苦苦得的銀子……啊……你放開我……疼啊……”
“你知道我是誰嗎……啊……”
聒噪刺耳的吼聲讓屋內的幾個人皆是皺起了眉。
“怎麼回事?”齊昊看着眼前的場景,皺眉。
那侍衛雙手緊扣着身前突然出現的婆子,生怕她一個用力掙脫了開去:“公子,這不知道從哪來的瘋婆子,叫嚷着這是她的院子,非得在這鬧呢。”
齊昊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朝身側的阿月吩咐道:“去將那村長找來。”
阿月應了一聲,身形一閃便出了院子。
那婆子的叫喊依舊在繼續。
“出了什麼事?”沐音從房間緩緩走出來。
“這是我的院子……你們都……啊!你……你……”叫嚷的婆子突然驚呼一聲,滿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出現在門口的沐音。
面上有震驚,有驚恐,有害怕……
驚恐明顯多於震驚。
沐音鳳眸微眯,閃過一抹流光,看向那婆子的眸光也帶上了一抹凌厲。
果不其然,那婆子嚇得當即抖如篩糠,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脫了身後的鉗制,砰的一聲便是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是我啊……我都是奉命行事啊……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能來找我索命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那婆子邊說邊跪在地上磕頭,額頭磕在地上砰砰響,不多時已經浸出了鮮血來。
“你不要來找我啊……真的不是我的錯啊……饒了我啊……饒了我啊……”
婆子語無倫次的哭喊求饒聲將房內的韓雪風等人都引了出來,神色莫名的而看着眼前這一幕,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唯有沐音就這麼冷冷的瞧着她,清冷的面容像是染了一層寒霜,冷的讓人心悸。
“各位貴人受驚了啊……”村長一臉焦急的從門外匆匆走來,看到那婆子的做派以及話語,當即面色便黑了一層,連忙上前朝着齊昊等人討好的彎了彎腰,賠笑解釋道:“這婆子是我們這裡有名的瘋婆子,經常時不時地發瘋叫喊,前幾日不見了蹤影,沒想到今日怎麼就突然出現在了這裡,打擾了各位貴人,實在是抱歉啊,抱歉……”
說着擡腳便是對着那仍舊在不住磕頭求饒的瘋婆子一頓猛踹:“讓你再這胡言亂語!讓你驚擾了各位貴人!打死你也活該!既然要死就死的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這裡沒有你的家,你也不是牛家村的人!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幾腳下去那婆子便被踹翻在地,蜷縮成一團,嘴裡不住的發出嗚咽抽咽聲,猶如瀕死的鳥兒的哀鳴,痛苦又夾雜着一絲不甘。
許是受不了這樣的場面,韓雪風出聲制止:“好了,將她帶走就行了,她也是可憐人。”
村長聞言這才訕訕的住了腳,看向韓雪風諂媚的笑道:“貴人心善,我這就將她帶走,絕對不會打擾到各位貴人的。”
話落,又踹了那婆子一腳:“還不趕緊起來!”
見那婆子不動,啐了一聲,直接擡手抓起胳膊便拉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而那瘋婆子被拖拽而走之時依舊頻頻看向沐音的方向,那驚恐的神情以及那不斷求饒的話語看的讓人並不怎麼舒服。
“蘭姑娘救我啊……蘭姑娘……”
嘶吼聲哪怕到了門外也聽得清清楚楚。
齊昊若有所思的看向沐音:“你……”
可話還未出口,便被沐音擡手打斷:“不過一個瘋婆子而已,天色已晚,也該休息了。”
話落,轉身便是進了房間。
身後的齊昊不着痕跡的蹙了蹙眉,眸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晚上很安靜,除了有幾聲雞鳴狗吠之聲以外,幾乎沒有其他任何風吹草動之聲。
在此也僅是停留了一晚,翌日清晨便是啓程上路了,只是這期間再未見到過那瘋婆子一面,不過,那瘋婆子的出現顯然也僅是一個沒什麼值得在意的意外,沒有人會去在意。
這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南姜華城城門口也用了三日的功夫,因着雙方所停留的地方不同,便在城門口開始分道揚鑣了,韓雪風雖那溫大人去了皇宮,而沐音則是隨齊昊直接去了齊府。
齊府到底是南姜屈指一數的大戶,遠遠望去,那門楣都比旁人家要氣派上許多,那門口一字擺開的看守簡直要趕上皇宮宮門口的守衛了,氣勢如虹且大氣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