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蘭諾早早的便帶着菱悅冰洛與馮豔秋三人到了王府外,看到沐音的身影,三人眸中當即閃過一抹亮光,再看到一側的冷峻身姿,面容都不由得頓了一頓,一股冷意從腳心處遍佈全身。
如果說冰洛是萬年不化的寒冰,那眼前的人就是從寒冰裡沒出來過,儘管表面上看上去不顯什麼,但那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冷意與疏離簡直能將人凌遲了。
不用言語,眼前之人的身份便是不言而喻了。
沐音走到三人身前,淡淡的掃了一眼三人的着裝,神色中閃過一抹滿意之色,點頭道:“走吧。”
話落,便是與祁瑾熠相攜朝着一側走去。
蘭諾此番並沒有跟着前往,而是去了先前準備的地方又詳詳細細的佈置了一番。
城門口。
祁瑾熠自從來了幽州,也是鮮少出門,駐守的士兵自然也是不識得的,但是對於沐音卻是打過幾次照面,自然是認得的,眼下看到兩人相攜的身影,自然也就猜出了祁瑾熠的身份。
連忙恭謹的行了一禮。
“呦,這是打算去哪兒啊?”突然,一道戲虐的聲音從一側響起。
擡眸望去,只見司空奕正穿着那一襲絳紅色的妖冶衣衫款步走來,魅惑的面容上帶着邪肆的笑意。
沐音挑眉:“你怎麼在這?”
司空奕搖了兩下手中的摺扇,邪肆的面容陡然間變了個色,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脣角弧度卻是越發邪肆:“好久不見啊!”
正所謂仇人相見,自當分外眼紅,此刻的司空奕眸中僅剩下了那跳動的火焰,若是眼神能殺人的話,此刻他想的人已經盡數化爲了灰燼。
祁瑾熠只是看了他一眼,神情分外的平和:“好久不見。”
明明是再平靜不過的四個字,愣是讓司空奕氣的咬牙切齒,真尼瑪能裝啊,今日不一雪前恥,他司空奕的名號倒着寫!
沐音瞧見他的這副神情,心中約莫也能猜出他在想些什麼了,看了眼自家師兄,心中不由得再次爲好友嘆了口氣,開口問道:“你這是打算去哪兒啊?”
司空奕當即回了一句:“你去哪我就去哪兒。”
沐音:“……”
上趕着找虐都沒有這麼勤快的。
馬車上。
“我怎麼覺得王妃的這個朋友對王爺這麼大的敵意啊?”菱悅瞄着車窗外的絳紅色身影,幽幽道。
“有嗎?我怎麼瞧不出來?”馮豔秋一臉莫名。
菱悅:“難道你沒感覺到方纔我們在城門口兩人之間火光四濺嗎?”
“有嗎?”馮豔秋努力回想。
菱悅:“……”
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聊天真的是需要看對象的。
與其對着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人說話,還不如像冰洛一樣保持沉默。
儘管已經想象到軍營的情形,但看到眼前的這番情形,沐音還是有些震驚。
“這裡的條件比之其他地方已經好了很多。”祁瑾熠側首在沐音耳畔解釋道。
沐音點頭,但神色間依舊有些凝重,不是因爲條件簡陋,而是由於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太過凌亂,凌亂到實在是難以想象這裡將會是訓練場地。
因爲之前已經打過招呼,是以當值的士兵也不敢多加詢問,當即便是將人迎了進去,不過轉頭的瞬間卻是不由自主的偷偷瞄了司空奕好幾眼。
在場的除了沐音之外,菱悅等人皆是丫鬟打扮,只有司空奕邪魅氣息全開,渾身上下散發着邪肆的氣息,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股子難以壓制的魅惑之氣,絳紅色的衣衫,眉眼一掃,根本就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簡直是男女通吃。
勾了下脣,鳳眸微微一挑,便擡步攜着自家師兄朝前走去。
軍營的火房就在訓練場地的後方位置,因着沒到吃飯的時辰,火房倒是相對其他地方而言算是比較輕鬆的。
“哎,說了多少遍了,那個大鍋不能放在那兒,得刷洗乾淨了放在竈臺子上放好才行……還有這個火,剛纔不是說了嗎,要用小火慢燉才行……”
“熱水已經燒開了,趕緊盛出來放好……”
“……”
剛一踏進火房的範疇,還未靠近便已然聽到從裡面傳來喋喋不休的同一道聲音,聲音有些沙啞帶着上了年紀的人獨有的蒼老黯啞,而另一側忙忙碌碌垂頭苦幹的身影赫然真是那多日未見的祁弘毅。
此刻的祁弘毅與之前在盛京見到的意氣風發的模樣全然不同,此刻的他微彎着身子,手中端着一口足矣容納十幾十人飯食的大鍋走到一側,俊朗的面容帶着一絲疲態,但眸光卻是分外的執拗,棱角處多了一抹難掩的凌厲之勢,夾帶着絲絲凜冽,多了一份沉穩,少了幾分輕挑。
“師傅,這個放在這成嗎?”祁弘毅側首看向一側坐着的人問道。
“趕緊將這個放好,去將開水盛出來。”吩咐聲響起。
祁弘毅沒有任何異議的照做,沐音與祁瑾熠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外面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直到他將所有的事情忙完,纔出聲道:“看來你已經適應了這裡的一切。”
聽到熟悉的聲音,祁弘毅神色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擡眸看着眼前的身影,怔然的雙眸突然變得有那麼一絲澀然:“小……小嫂子,三哥……你們怎麼來了?”
“當然是來這裡看你。”沐音揚眉道:“怎麼?在這裡呆這麼久,學到點什麼沒有?”
祁弘毅搖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撓了兩下頭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有沒有個談話的地方?”祁瑾熠開口道。
“額。”祁弘毅當即轉頭看向一側的師傅徵求意見,那老者眸光銳利,氣勢十足,掃了眼兩人,便隨意的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別忘了快些回來。”
祁弘毅面色一喜,點了點頭,搓了兩把手,這才從裡面走出來:“三哥,小嫂子,咱們到這邊來吧。”
沐音點了點頭,而後朝身後的菱悅三人吩咐道:“你們自己四處隨意轉轉,我稍後就來。”
聽到這話,三人自然是喜不自勝。
只有司空奕手拿着摺扇,邪肆的眼神四處打量着,卻是沒有一處焦距,儼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沐音瞧着他的模樣,已然知道說也無用,輕嘆了口氣,罷了,這事啊,她也實在是無能爲力了。
“要不要回去?”沐音看着祁弘毅問道。
這個回去祁弘毅自然知道指的是什麼,若是剛開始進來的時候聽到這話或許他會毫不猶豫,但是現在……沉默了片刻,定定的搖了搖頭道:“我覺得在這裡呆的挺好的,雖然有時候很累,但是總比在外面有意思的多。”
“看來你在這裡的確學到了不少東西。”沐音道:“既然你想繼續留在這裡,那就好好的呆在這裡吧,至於你母妃那邊我來幫你說。”
“真的啊?”祁弘毅面色一喜:“謝謝小嫂子。”
沐音點了點頭,神色間少了些清冷,多了幾分柔和。
“小嫂子……對不起。”祁弘毅言語間有些吞吐。
沐音挑眉,祁弘毅繼續道:“當時要不是因爲我……你和三哥也不會……還差點傷了孩子。”
說完,不由得又瞧瞧的掃了眼沐音的腹部,神情間不免擔憂,雖然早就知道孩子沒事,但是每每想起之前那驚心的一幕,心裡還是止不住的後怕,若是……若是……就算殺了他千百次都不足以彌補這樣的過失。
“這件事情錯不在你。”沐音解釋道:“他們本就是衝着我來的,更何況就算沒有你,該來的也遲早都會來的,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可你是爲了救我纔會……”
“如果當初換成我是你,你會怎麼做?”沐音打斷他的話。
祁弘毅當即不假思索的道:“當然是救你了。”
她是他的小嫂子,也算是他的師傅,他打心眼裡敬重她,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就算是搭上他這條命,他也定是要救的。
“你會選擇救我,我自然也會選擇救你。”沐音拍了下他的肩膀道:“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不是嗎?”
祁弘毅垂下眸子沒有說話,但這一刻眼圈卻突然變得有些發澀,有些酸脹,半晌才僵着身子點了點頭。
“小嫂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沐音點頭:“明白了就好,既然你已經想通了,那就好好的在這裡呆着吧,等你的表現足夠出色了,到時候可以調到你三哥隊伍裡。”
“三哥的隊伍?”祁弘毅驚疑:“難不成這次的新兵訓練是由三哥完成啊?”
早知道這樣,那他又何必苦巴巴的跑到這火房來忙活,直接到城門口報名參軍不就行了嗎?
沐音點頭:“他只帶一部分,其餘的還是由馬將軍來帶,或者你也可以跟着馬將軍。”
祁弘毅當即搖頭:“我還是跟着三哥吧。”
沐音沒有反對:“只要你表現出色,不論進哪裡都行。”
“就你這資質,別說是呆在火房,就是呆在柴房也都是墊底的那一號,還是別做無謂的掙扎了。”一側司空奕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對於跟仇人有關係的人,他全都瞧不順眼,更何況還是關係親近的兄弟,那就更是不順眼的了。
“你是誰啊?小爺我怎麼樣用得着你來說道?”祁弘毅也炸毛了。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眼前的人礙眼,沒有一點眼力價,沒看到他們在這裡說事嗎,也不知道迴避,還巴巴的跑上來,還穿的這麼騷包,真是怎麼看都不順眼。
“呦,敢在本少面前大放厥詞,你膽兒挺肥啊?”司空奕修長的五指微動,攝人的眸子微微眯起,儼然一副危險的存在。
“差不多行了。”沐音輕咳一聲,警告的掃了他一眼,別以爲她不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他這麼一招過去,祁弘毅怕是要在牀上趴上個幾日不能動彈了。
算了,這次就算是看在小音兒的面子上,放這混小子一馬,司空奕收回手不同時不忘再次斜睨了一側的祁瑾熠一眼,那眸光帶着十足的挑釁意味,儼然一副不較量一番絕不罷休的姿態。
祁弘毅不是傻子,在司空奕周身氣息撥動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兩人只見的懸殊,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或者說對上他根本就沒有半點勝算的可能,只能成爲任他搓圓捏扁的對象,還沒有一絲一毫反抗力的那種。
放鬆了身心,神情也算是輕鬆了一些,卻是不想再輕易的招惹對面這個騷包的男子了。
畢竟,實力懸殊還是很重要的,俗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你那個師傅不錯,好好的跟他學些本事。”祁瑾熠告誡道。
嗯?祁弘毅皺眉,他師傅不就是個火房的廚子嗎?的確,從開始來到這裡到現在,從他的身上也學會了不少東西,刷鍋洗碗這樣的事現在都已經不在話下了,可還要繼續學這些本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