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個盛京,哪怕是祁景煥也不敢在如此衆多之人的面前膽敢說出我就是規矩這番話來,不僅僅是因爲怕人詬病,更多的原因是因爲顧及,顧及如此狂妄的說辭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是眼前這個看似漠然涼薄的少年男子不僅說出了這番話語,更是將這番話語裡的凌然表現的如此徹底,如此狂傲的態度不僅沒有讓人產生半分的反感,反倒是讓人莫名的生出了一絲本該如此的意念來,就彷彿眼前之人本來就該是這等模樣,也唯有這等模樣方纔能夠讓其襯得上這身凌然的身姿來。
褚黎曼看着眼前俊美到幾欲讓人窒息的面容以及那眸中溢滿的狂傲的神色,不知爲何心底卻是莫名的十分厭惡,沒有緣由,沒有任何其他的情愫,有的只是猶如無底的黑洞般的無盡的厭惡,那種厭惡是深入骨髓的厭惡,從骨血裡面生出的厭惡,下意識的握緊了雙手,揚聲不屑道:“本宮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一介商賈也成了北楚的規矩,難不成這北楚當真是沒有什麼法度嗎?!不知道景王殿下怎麼看?”
褚黎曼側首看向站在那人羣后面的祁景煥,眉眼間的挑釁之意顯而易見。
祁景煥之所以站在人後就是不願露面,如此被褚黎曼一鬧,倒是非得露面不可了,輕咳一聲,微微斂眉,迎着各種探究以及驚懼的神色緩步上前,看着褚黎曼淡淡道:“南姜公主慎言,我北楚雖比不得南姜地域窄小易於管束,但是這法度卻也十分嚴謹,倘若有人膽敢觸犯條例,自然會有官府前來查辦。”
雖然並未言明,但是明眼人都能聽出來這話裡話外的意思無外乎區區一個南姜公主就莫要再北楚的地界兒上指指點點。
祁景煥的一番話語卻是讓在場的人再次恍然,本以爲是哪個官家小姐,沒想到竟是前兩日鬧得沸沸揚揚的南姜公主,開始就對其沒有什麼好感,此番就更是沒有一丁點的好感了,這南姜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如意幾頁想要偷揩北楚地界兒的一頭惡狼,雖然他們這些老百姓平日裡並未去過邊關,但是邊關的消息卻也是每日必聞的啊,越了幾次線,打了幾次戰那心裡頭可都跟明鏡似的,如此一個貪得無厭的惡狼如何能讓他們生出好感來?!
其中不乏有人已經悄然動了起來,只見其原本站在那倒在地上的持劍男子的身旁的圍觀人羣已經悄然的將觸手能及的東西打在了其身上,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一人動,其餘人緊接着也全部都動了起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場面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了。
筷子,茶杯,酒盞,還有尚未吃完的飯菜紛紛一股腦的全數扔在了那持劍男子的身上,眨眼間,只見其身上臉上已然沾滿了殘渣。
南姜公主他們不敢將其如何,但是一個小小的侍衛還不能動手麼?!他們可沒忘記方纔其嘴裡可是一口一個賤民、刁民的罵着!
他們動手動的愉悅,卻不想那南姜公主的面色已然堪比鍋底了,冷然陰沉的雙眸怒視着方纔動手的人羣,冷聲道:“放肆!都被本宮住手!你們一個個都反了天了不成?!本宮讓你們住手都聾了不成?!”
冷聲的呵斥聲雖寒意十足,足矣讓人心生畏懼,但是卻忘了這裡並非南姜,而是北楚境地,還是盛京所在,如此張狂囂張的話語不禁沒有讓其住手,反倒是下手更猛烈了幾分,甚至就連凳子都扔了出來。
“放肆!”褚黎曼頓時面色氣的更黑了,冷喝一聲道:“暗影,出來!”
話音剛落,只見黑影一閃,兩道周身上下皆黑色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了眼前。
“公主有何吩咐?!”兩人齊齊跪地沉聲道。
“都眼瞎了不成?!”褚黎曼冷喝道:“還不趕緊將這幫刁民全部拿下!”
“是。”兩人應了一聲,身形已然快速一閃,竟是直直的朝着那圍觀的衆人而去。
方纔動手的人早已被眼前的場景給嚇傻了眼,哪曾想到竟會惹來如此之大的禍事,身形也仿若被定住了般動彈不得分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兩人的身影在瞳孔中越來越大。
“動手!”突然,一道清冷且漠然的身影淡淡響起,話音未落,只見其欄杆之處赫然同時躍出四道身影,衆人只覺眼前黑影一閃,而後卻是聽到了兵刃交接的刺耳聲響。
只見其六道身影緊緊的糾纏在一起,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儘管那兩個暗影伸手絕佳,但是卻也架不住四人同時圍攻輪番上陣,且招招兇險致命,稍不留神便會命懸一線,是以,不到十幾招的功夫,兩人便已然被四人擒住,牢牢的鉗制住其雙臂,讓其雙膝跪地動彈不得分毫。
“膽敢在我的地盤上如此不守規矩,看來是嫌命活的太長了?”沐音把玩着不知何時拿到手中的短小匕首,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微挑的鳳眸有些淡淡的慵懶,卻是透着蝕骨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慄。
兩人跪在地上垂着面頰看不出其神色,但是從其身形上看兩人並沒有絲毫的驚懼,反倒是冷沉的像是兩個沒有任何情緒的木偶一般。
不過,沐音的下一句話卻是直教兩人齊齊變了臉色:“既然嫌命活的太長了,那就將命擱在這裡吧。”
淡然的話語說的有些漫不經心,但是唯有聽得人方能聽出其內裡的凌厲與殺意。
“誰敢動手!”褚黎曼冷喝一聲,凌厲的眉眼看向沐音道:“你不要太過分了!”
“呵,過分?”沐音冷笑一聲,語帶嘲諷的道:“究竟是誰過分?壞了我一醉樓的規矩還沒有人安然無恙的走出這個門,怎麼?南姜公主可要試一下?”
“你!放肆!”褚黎曼幾欲咬碎了一口銀牙,似是想到了什麼,轉眸看向一直沒有言語的祁景煥道:“一介商賈竟敢在天子腳下如此放肆!景王殿下難不成要放任不管?!”
祁景煥眸中暗芒一閃而過,擡眸淡淡的掃了眼被捉住的兩人,如此大庭廣衆之下將南姜之人殺了確實有些不妥,更何況還是褚黎曼的暗影,倘若當真就這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將人殺了,那此事勢必會牽扯到他,只怕倒是有又是免不了一場麻煩,思慮片刻,正欲開口,卻只見眼前銀光一閃,繼而一聲慘叫響起,只見其一個暗影已然倒在地上,準確的說應當是倒在血泊之中,只見其原本放在地上的五指赫然被齊齊斬斷了四根,唯有那大拇指好端端的還在手上,其餘四指皆是鮮血淋漓的往外冒着鮮血,斷開的四指與手之間間隔不到一寸,拜訪整齊,像是沒被切斷一般,在其手側的位置赫然插着一柄短小鋒利的匕首,其鋒刃上尚且還殘留着一絲尚未乾涸的血跡,順着鋒刃滑落在地……
不少人被其眼前的血腥場景嚇得驚呼出聲,但是卻也只不過是壓抑的呼聲,倒是顯得沒有那麼刺耳。
“南姜公主不見點血好像不怎麼滿意啊?”清冷的聲音帶着絲絲寒意:“將他們殺了,丟出去!”
“且慢!”祁景煥出聲道:“他們畢竟是南姜公主的人,如此將人殺了實在不妥。”
沐音鳳眸微挑,淡淡道:“那依景王的意思是要將人放了?”
祁景煥對上那淡漠到冰冷的神情,不知爲何點頭的動作卻是遲遲動彈不得,略微猶豫了下道:“公子既然已經斬斷了他的四指,也算是懲戒了,不妨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饒了兩人如何?”
正如其俊秀儒雅的面容話語也十分的客氣,讓人挑不出半分的錯處來。
“音某也不想在這大好的日子裡如此血腥。”沐音微微擡了擡手道:“但是觸了樓裡的規矩可不是簡單的留四根手指就能了事的。”
微頓了一下又道:“不過看在景王的面上,音某倒是可以繞他們一命,不過正所謂死罪難免活罪難逃,要他們一人留下一手,景王殿下覺得如何?”
祁景煥眉眼微微一蹙,沉思片刻,卻是淡淡點頭道:“如此,甚好。”
“本宮同意了嗎?!”突然,褚黎曼陰沉的聲音響起:“他們是本宮的人,本宮今日倒要看看誰敢動手!本宮倒是不介意將事情鬧到皇上的跟前。”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祁景煥的眉眼一沉,雙眸也瞬間變得陰鷙起來。
“呵。”沐音冷笑一聲,淡淡的揚眉道:“鬧到皇上那去?音某倒是不怕,只不過就是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爲了兩個小小的暗影而派兵來圍剿我雲門。”
什麼?雲門?!
此言一出,不止是在場衆人,就連祁景煥也不由得面上閃過一絲震驚,雲門?!竟然是雲門?!莫不是眼前的少年男子竟是……難怪會如此有恃無恐!
正如他所言,皇上自然不會單單爲了區區兩個不知名的暗影而對上雲門!之前對於圍剿剎魔宗已然耗費了不少心血,此番若是再對上雲門只怕又要費上一番功夫,而且也不見得能成功,如此吃力又不太好的事情普通人尚且能想通皇上又怎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