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意料之中的鮮血刺目,有的只是那執刀之人震驚的雙眸和倒下去的身形。
這……怎麼可能?!
另外兩人立時緊繃了面容,剛欲轉身離開,可還未等動作,一道冷攝的聲音卻是悠然響起:“怎麼?剛來就想走?!”
兩人看着陡然出現在眼前的淡漠身姿,心下一驚,握劍的手也不自覺的緊了幾分。
將他們的動作看在眼裡,清冷的面容也只是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嘲諷。
兩人對視了一眼,陡然握緊了手中的長劍,轉瞬便是朝着眼前的身影襲去。
不曾想,長劍還未觸到衣角,“嘭——”的一聲,長劍落地,兩人的身影也隨之到了下去,神情卻都是滿眼的震驚以及不甘。
不過,卻是都再也沒有呼吸。
“不留個活口?”沐音掃了眼地上明顯死不瞑目的兩人,微微的蹙了蹙眉。
祁瑾熠從牀上緩緩站起身,聲音平淡:“沒有留下的必要。”
沐音勾了勾脣,倒也沒有在說什麼,不過眼神掃過一側窗邊的那屍首時,眸光微頓了下,緩緩道:“看樣子,這是兩個蠢賊。”
死的也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冤。
祁瑾熠神色倒是如常,凌厲的雙眸掃了眼橫七豎八的屍首,眉眼間閃過一抹淡淡的不悅。
房間,血腥味道重了。
然,就在此時,房門再次被推開,只見蘭諾與古月還有幻竹三人卻是快步走了進來,三人衣衫整齊,顯然方纔的打鬥根本沒有造成什麼問題。
“小姐,留了一個活口。”蘭諾擡手提了提手中那道半死不活的身影。
瞧那身影的衣着,應當是與方纔那三人是一夥的。
沐音掃了一眼,道:“一共幾個?”
“除了那幾個劫匪有五個。”蘭諾道。
沐音點了點頭,神色平淡的道:“處理了吧,留着也沒用。”
聞言,那被提在手中半死不活的身影顯然不自覺的微微抽動了兩下。
不過,蘭諾手指微一用力,人已是頭一偏沒了氣息。
“嘭—”的一聲將人扔下,蘭諾上前幾步,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走至那屍首旁擡手撒了一些粉末,隨着輕微的“嗤拉—”一聲的焦灼聲,那屍首赫然變成了一灘巴掌大小微微泛黃的水漬。
如此往復,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房間內的屍首已是全都不見了蹤影,且房內的血腥氣味倒也消散了不少。
瞥了眼窗外已然有些泛亮的夜色,沐音側首與站在身側的祁瑾熠對視了一眼,朝蘭諾淡淡的挑了挑眉道:“走吧,去涼州瞧上一瞧。”
縱然這些屍首已經處理,氣味也消散的很快,但對於祁瑾熠與沐音而言這房間顯然是不願再呆下去的,與其在這裡呆着,倒不如前往涼州的好。
畢竟,涼州比豐州有趣的多,不是麼?
縱然天色未亮,但馬車的速度卻是未減,到達涼州邊界兒之時,天色已是微亮,最起碼,沿途的一切倒是瞧得清楚。
與豐州不同,這裡雖發生了疫病,但人數卻未曾減少,還未到城門,道路兩旁已是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人。
且個個面色蒼白,雙脣乾裂,眉宇之間帶着濃濃的厭氣,雙眸之下更是黑氣凜然,活像是被人揍了兩拳,加上那病懨懨彷彿下一刻便會厭氣的身子骨,顯然,這些人也都是染了病無路可去徹夜倒在這裡的。
即便看到駛來的馬車,一個個也都是沒有氣力上前,只能睜着那毫無焦距的雙眸看着馬車越來越近。
“不是說沐靖南治理的不錯?”沐音收回目光,淡淡的開口。
顯然,祁瑾熠也是將這些收入眼底的,微微動了動眉,聲音平淡:“顯然,這些並不包含在內。”
涼州地域並不小,上上下下最少也有上千人,若想不費吹灰之力的控制住疫病,且不加劇惡化的前提下,顯然,將這些不治之人推出來是最好的辦法。
沐音也不是沒有聽說過一些傳聞,當下也是明白了眼前的情形,微微的蹙了蹙眉,倒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說到底,這些人於她而言也不過就是完全沒有交集的陌生人而已,她也本就不是心慈之人,他們的生死自然與她無關。
將沐音的神情看在眼裡,祁瑾熠漠然的雙眸微動了一下,轉瞬便是隱匿在了眼底深處,神情更是瞧不出一絲的異樣。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涼州城門處,果不其然,未進城門,便已被府衙的人攔了下來。
“你們是什麼人?!”其中一人滿眼警惕的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沉聲道:“這裡發生了疫病,閒雜人等不得入城!”
古月瞧了那人一眼,而後從馬車上一躍,人已是到了那人的身前,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在那人眼前晃了一晃,道:“我家主子和夫人喜靜,不太想被人打擾。”
那人雖是府衙的捕快,但也總歸是有些眼力價的,看到那令牌上大大的“熠”字,瞳孔一縮,想到什麼,當即便是跪在了地上,垂首道:“小人不知王…大人和夫人蒞臨,請大人恕罪。”
本欲開口說王爺,但在古月的一個冷眼掃來,也只能湛湛的改口喚了一聲大人。
另外幾個守門之人見此,倒也不傻,當即也都是紛紛跪地,喚了一聲“大人”。
馬車自然是平坦無阻的駛進了城內,而那城門處卻是陡然響起了一陣議論聲。
“那馬車裡坐的是什麼官啊?怎麼好端端的來咱們這地兒了,莫不是皇上又派來控制疫病的?”
“你瞧這陣仗哪裡是來控制疫病的?我看八成是哪個大官專程到這裡遊玩的。”
“……”
都是半死人的地方好玩?!
幾人紛紛鄙夷的瞧了那人一眼。
“是熠王。”一直不曾出聲的那人突然道,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和王妃一起。”
熠王?!王妃?!
幾人對視一眼,凜冽的寒風襲來,揚起一片白芒的飄雪,幾人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衣衫。
今日的氣息彷彿更冷了些呢。
本以爲城中的景象會如城外一般,不曾想整條道路倒是不曾見到一個身影,只有一些散落的貨架孤零零的倒在雪地裡,隱沒了半邊……
“這人都是去哪兒了?怎麼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幻竹掃了眼空無一人的街道,柳眉緊緊的皺起。
“應當是集中在某一處了。”蘭諾緩緩的道了一聲,而後卻是側首朝着馬車內道:“小姐,人應該都已經不在這裡了,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去府衙吧。”略微沉吟了一下,沐音緩緩的開口道。
沐靖南既然已經將人全部集中了起來,而這裡又沒有什麼大的寺廟之類的地方,唯一的可能性也只有在府衙之內了。
“好。”蘭諾應了一聲,已是駕馬朝着另一側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剛行駛到府衙門前,衙內便傳來了各種交談聲以及痛苦的呻吟聲。
府衙門前自然也是有人把手的,可還未等他們走上前來質問,古月已經手執令牌在兩人眼前展示了一番,看着兩人陡然變化的神情,直接開口問道:“所有的百姓都在這裡?”
那衙役自是不敢隱瞞,連忙道:“是,沐侯爺吩咐將所有人全部留在了衙內,將沒染上的和已經染上的分開留在了不同的院子裡。”
“現在都有誰在裡面?”古月又道。
“侯爺和陳大人都在裡面守着。”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世子爺和齊公子也在。”
“世子爺?”古月眉眼閃過一抹詫異:“哪個世子爺?”
衙役答道:“是晉王世子。”
古月又道:“齊公子又是哪個?”
“這個……”衙役面色閃過一抹猶豫,而後垂眸道:“小人只知道侯爺和李大人管他叫齊公子,他的全名小人也不知道。”
瞧了他片刻,確定他確實沒說謊後,古月這才走到馬車旁,低聲道:“主子,夫人可要下車?”
馬車內沒有聲音,不過片刻,車門卻是被人從裡面推開,接着一道修長的身影從馬車內走出,只見自家主子擡手將右手再次伸向馬車內,而後先是一隻青蔥白嫩的玉手出現在眼前,而後那略顯淡漠的身形也已是走出了馬車。
“走吧,咱們也去瞧瞧去。”略顯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兩人卻已是擡步走向了府衙方向。
兩個衙役恭謹的跪在地上,頭垂的低低的,根本不敢擡眸看一眼。
將馬車安置好,幻竹也是連忙跟了上去。
府衙內。
衙門後側的院落裡,地上的落雪被清理的乾乾淨淨,而地上則是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罐以及火爐,而另一側卻是橫七豎八的擺滿了用木頭做成的簡易牀板,牀板上皆是躺滿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應有盡有。
且每個人的面容都泛着不自然的蒼白,有的閉着眼睛痛苦的捂着肚子,有的睜着眼睛空洞的不知道想些什麼,更有的眉頭緊皺左右翻來覆去……
而就在火爐的一側卻是站着四道身影,看上去與那些躺在牀板上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啊。”一襲官服的王大人眉頭緊皺:“再這麼拖下去恐怕……”
餘下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在場的人卻都是知曉其中的意思。
縱然現在他們這些人的症狀都還不算太糟糕,但是一旦時間久了,他們也只會變得和城外的那些人一樣,再無治癒的可能。
沐靖南也是眉頭緊鎖,此時的他相較之前在盛京之時,神色之中多了抹疲態與焦急,而神情卻是比之前更爲蕭瑟了幾分,就連那向來整齊的衣衫此刻也是褶皺橫生。
“派去找大夫的人還沒回來?”
王大人嘆了口氣,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方圓百里的大夫只要是沒染上病的能找的都找了,可愣是沒有一個能有辦法的。
“我說你們墨跡什麼?!找不到大夫這不是有藥嗎?!先將這些藥喝了再想辦法也不遲啊。”一側站着的男子眉頭輕皺,神情顯然有些不悅。
顯然此人正是祁弘毅。
沐靖南嘆了口氣,良久,纔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道:“罷了,先將這些藥給他們喝了吧。”
至於有沒有效果……總歸先能安撫民心還是最重要的。
“侯爺不必太過憂心。”一錦衣男子上前道:“這些藥材雖不能根治疫病,但也能緩解一二,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趕緊找到病根才行。”
“齊公子說的不錯。”沐靖南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面容也有些些微的鬆動,扯了扯嘴角道:“這些藥材還是多虧了齊公子啊,若非齊公子拿出這些藥材相助,情況只怕是會更糟糕。”
涼州城內的所有藥鋪都已然被洗劫一空了,剩下的也都沒什麼用,藥材也只能在其他地方去取,一來二去浪費功夫不說,單是這銀兩就遠遠的不足啊,眼下這些藥材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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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留神又寫到了過了審覈時間段,只能等審覈時間了……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