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江沅瞥一眼門外,垂頭看着張氏,“晚上就去。”
張氏低眉,掩去心底竄上來的心涼,脣畔笑容越發嫵媚,“老爺可要說話算話,妾身晚上等着老爺。”
冷江沅心尖微微顫動,順着她微敞的衣領,就看到張氏渾圓的兩團如白兔般微微打着顫,那兩顆紅葡萄也若隱若現,喉頭一陣滾動,迅速將目光移開。
張氏‘嗤嗤’掩脣輕笑,媚眼一轉,嬌聲道:“老爺……”
“嗯。”冷江沅心不在焉輕輕嗯了一聲。
“老爺,四小姐回府後……”
“夫人看着安排就是。”
“是,妾身遵命。”張氏又在冷江沅懷裡磨蹭了好一會兒才離去。她走後,冷江沅站到書案後窗前,目光幽冷的望着院子裡的一叢青竹。
其實,他極不喜歡青竹。但凡四季長青的植物他都不喜歡,覺得這些植物都很冷漠,不懂四季變幻的感情,正如那個女人。可偏偏,他不喜歡的東西,那個女人都喜歡。於是,原本奼紫嫣紅的院子,全都變成了現如今的模樣。
東角種植着她愛的青竹,西角種植着她愛的四季青,南角種着一棵大榕樹,西角種植着萬年常青的青松。
他記得,當年他種下那叢青竹時,她就站在書房外的屋檐下含笑看着他,那眼神裡的迷戀他至今記得清楚。他說,他對她的愛便如那青竹,一年比一年更高。
她看着他,那目光深邃得如一汪千年的幽潭,他曾經不懂她眼裡的情緒,她去世的這些年,他卻慢慢的懂了。
越懂,心越寒。
而如今,他們的女兒要回來了。
冷江沅轉身,看向書案上的畫像。
畫像上,一身青綠羅裙的女子眉宇帶笑,傾城絕豔的嬌顏如詩如畫,脣邊淺淺的兩個梨渦,清純中帶着嫵媚,嫵媚中帶着誘惑……冷江沅不自覺伸出手去撫上畫上女子的嬌顏,目光癡迷的糾纏着畫上的女子。
“靈姬……你可知,我曾經有多愛你,現在就有多恨你!如今我們的女兒就要回來了,你不是一直想讓她嫁給安王嗎?嘿嘿,我偏不如你意!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她現在躺在牀上連起身都難呢。不過你放心,我會救好她……你們都以爲我接她回來要是與安王完婚的吧?哈哈哈哈,你們都錯了。我接她回來,就是要讓她親眼看着,她被安王未嫁先休!我要讓她親眼看着,她的未婚夫迎娶雙兒爲妃。靈姬,這是你欠我的,是你先欠我的,母債女償,天經地義……”
起風了,風颳過院中的青竹,好似誰在哭泣。
冷江沅絮絮叨叨,面色猙獰瘋狂,說到後來,手中的畫像已經被他抓成一團,從中間破成兩半。
“來人,速速接四小姐回京。”
楓城。
幾乎是冷溶月剛剛換下衣裳躺到牀上,冷愧就帶着御醫趕了回來。來的太醫姓錢,是齊皇知曉冷溶月病倒在楓城後特意指派來的。錢太醫是皇上御使的七個太醫之一,醫術自是不用說。只堪堪的把了下脈,眼色立即就是一變。
但多年皇宮生存下來,他已經能做到處驚不變,又翻了翻冷溶月的眼皮,而後跟着明心走到花廳中,得出了與楓城裡的大夫同樣的結論。只是開出的藥方中卻多了一味解毒的藥。
明心眼底微微一動,與冷愧一起送了錢太醫去別的院落歇下後,冷愧便接了藥方,主動擔下了抓藥的工作。
明心也不與他掙搶,只是看着冷愧的眼底,殺意又重了兩分。
冷愧拿着藥方剛走到大門口,冷江沅的貼身侍叢冷五便快馬停到大門口攔住了他,“老爺有令,命四小姐即刻啓程回京。”
冷愧一怔,狐疑的看着冷五。冷五眼神微微一動,望一眼大門後,上前兩步輕聲道:“你還發什麼呆,連老爺的命令也不聽了?”
“是。”冷愧立刻轉身回去,看一眼手中的藥方,隨意的塞進了懷裡。
錢太醫站在一棵桂花樹後,輕輕的搖搖頭轉身走開。他的任務是來看尚書府嫡四小姐病情的,如今病也看了,藥方也開了,至於治不治那就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太醫能管得了的。
明心端着水壺出來,就見到急匆匆回來的冷愧,眉宇間一抹冷厲一閃而逝,抿了抿脣,脣畔揚了燦爛的笑,“冷叔,可是藥方有什麼問題?”
話音剛落又就看到跟在冷愧後面的冷五。冷五是這幾年才調到冷江沅身邊的,明心並沒有見過他。見他一步跨進屋來,立刻攔住,“你是什麼人?”
冷愧朝冷五使了個眼色,纔看嚮明心解釋道:“明心,你快去收拾一翻,我們即刻啓程回京去。”
“回京?錢太醫剛剛纔說小姐經不得折騰,至少得將養上半月才能動身……”
“明心。”冷愧打斷她的話,“是老爺下的命令。”
“老爺?”明心懷疑的看向冷五。冷愧介紹道:“這是老爺身邊的冷五,這些年都在老爺跟着伺候着。”
一句話完,明心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臉色當即便是一冷,剛要發作,明月從裡間出來拉住她,“冷叔,小姐剛剛纔睡過去,如此動身,只怕不妥,若是路上出了個三長兩短……”
冷愧自然知曉明月話裡的意思,不說她們兩人,連他也有些不明白冷江沅是什麼意思。先前明明還吩咐他好好照顧冷溶月,怎麼他前腳才與錢太醫趕到楓城來,後腳就讓冷五來吩咐他們回京?
冷愧疑惑的看向冷五。
冷五自然不能說是因爲冷溶月娘親,老爺才牽怒於她。見幾人都將目光落在他身上,便冷了臉,冷聲道:“老爺吩咐,我等只聽命遵從便可。還不趕緊去收拾,給你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準時出發。”
“你……!”明心上前一步,目光不善的瞪着冷五。
冷五不屑的冷哼一聲,轉身便走了出去。
明心還要發作,明月趕緊拉住她,而後看向冷愧,“冷叔,小姐她……能不能麻煩冷叔去請錢太醫再來看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