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亭中靜坐了半晌也不見有人送上茶來,冷溶月背靠柱子坐在廊上閉目假寐,實則微睜着眸子悄悄打量着周圍。
雕樑畫棟,精雕細琢,處處彰顯着金碧輝煌般的炫耀。比起豫王府低調的奢華,安王府裡裡外外都像鍍着一層黃金,明晃晃的,有些刺人眼。與君羨的人一樣,直接而刺人。冷溶月一手託着下巴,有些百無聊賴。聽着屋裡時不時傳來的瓷器破碎,還有冷無雙尖叫的聲音,心情十分愉悅。
當然,若是君羨不要時不時的總是提起她的名字,而冷無雙也不要總是賤人賤人的叫她的話,她會更加愉悅。
剛剛下過早朝,君瑜沒有回寧王府,而是直接來了與之相鄰的安王府。南宮燕這些日子過然如她所說,她真的不再如以往那般總是纏着他無理取鬧。她總是避着他,就算偶爾不能避免的碰了面,她對他也是恭敬而有禮的盈盈一福後飄然離去。哪怕兩人碰面的時候,他的懷裡還摟着嬌豔如迎春花的李如意,她的眼裡也沒有半分別的情緒。
甚至,她還主動請了月婆要爲他再納兩房小妾,要爲寧王府開枝散葉。昨日更是請了南宮將軍派了人暗中加緊尋找金酒酒。
這一切,原本是他所願。
可如今,他卻感覺莫名的煩躁。
特別看着南宮燕一日比一日飛揚的神彩,他的心就更加的煩躁了。
心情極度陰鬱的君瑜揹負着雙手,屏退左右,獨自走進長信院。還在院外,便聽見君羨暴躁的吼聲與冷無雙時不時的低泣尖叫聲。皺皺眉,跨進院子,張嘴便要呵訴,眼角便瞥見了長信院偏角涼亭中的少女。一身潔白羅衫,裙角隨風微動,粉面挑腮,竟是比涼亭四周一叢叢的薔薇花還要明豔照人。
陽光掩映在花從中,只在她腳邊留有一抹餘輝,卻讓君瑜覺得那一抹細碎如琉璃般的陽光是因爲貪戀於她的美色而掙扎着強留於此。只爲她一低頭便能看見,它就在那裡安靜的守候着她。
君瑜頓了頓腳,掃一眼吵鬧不休的屋內,折身往涼亭而來。
冷溶月早在君瑜進到長信院時便看到了他,見他朝她的方向走來,嘴角微微揚了揚,清眸微睜,盈盈如秋水般看向已經走進涼亭,站在三步開外居高臨下看着她的君瑜。
走得近了,君瑜才發現,眼前的少女比他想象的更加美麗,卻也更加嬌弱,清風帶起她的裙角,似要帶着她隨風而去。心中涌起一股衝動,想要去將她拉離邊沿。收斂心神,原本有三步距離的他離她還只有兩步遠。心底一驚,目光深邃而凌利看着少女,開口問道:“你是誰?如何在這裡?”
從小到大,身爲齊國的五皇子,他見過的美女數以萬計,比眼前少女更美的他也見過,但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失過態。
所以,他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開了口,他想要知道她是誰。
冷溶月並沒有起身,仰起頭,近距離的打量着君瑜。以前也見過幾次,但今天卻是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近距離的見面。比起美得天怒人怨的君無忌,還有陰柔俊美的君羨,君瑜長得就正常得多,四方臉,眉目英挺,一臉正氣。
若不是事先知曉,僅憑第一印象,君瑜還真擔起得一個帥大叔的稱號,放在她前世那個時代,也是衆多大叔控少女追逐的對象。
君瑜心中的隨鬱在少女坦誠的打量中一掃而光,嘴角噙着一抹笑,好心情的任由少女打量。待得她打量完了,才眉目含笑的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嗎?”
冷溶月點點頭,起身對着他盈盈一福,聲音清脆如黃鸝鳥,“臣女冷溶月見過寧王。”
君瑜瞳孔微微一縮,“尚書府嫡女冷溶月?”
冷溶月偏了頭,一派天真的看着他,“你認識我嗎?”
君瑜搖頭,剛剛纔有的好心情立刻又被陰鬱取代,抿了嘴,眉目微冷,“你怎麼在這裡?”
“陪着三姐來看安王殿下。三姐與安王有悄悄話要說,所以……”冷溶月俏皮的聳聳肩膀,朝着君瑜眨了眨眼,模樣說不出的可愛。
“你想不想嫁給安王?”君瑜微微一恍神,目光深邃的看着冷溶月,脫口問道。
冷溶月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君瑜。
君瑜走到亭中的石椅上坐下,一隻手搭在石桌上,曲着手指輕輕的扣着。脫口而出的話實在有些衝動,但他似乎並不後悔這個衝動,似乎心情因爲這個衝動還十分的愉悅,“如果你願意,你還是安王府的正王妃。”
冷溶月撇撇嘴,又在廊沿坐下,雙手撐在兩邊,吊着兩隻腳在空中一前一後的年晃動着。“你們爲什麼都要問我這個問題?早做什麼去了?”
“哦?”君瑜挑眉,目光閃爍,“還有誰問過?”
冷溶月朝屋裡嚕嚕嘴。
君瑜順着她的目光掃了眼動靜越來越大的屋門方向,瞭然的收回目光,溫雅笑道:“你不願意?爲什麼?”
冷溶月笑了,不過目光卻有些冷,看着君瑜,認真而又倔強的說道:“從小我便與安王有着婚約,如無意外,我本就是安王妃。是他不忠在前,且不經我同意便獨自取消了我們之間的婚約,這是第一。就算取消婚約,他也不該當着京城百姓的面,且還是我回府當日,當衆羞辱我,這是第二。我在江州受苦這八年,他不聞不問也罷,他萬不該,與我三姐有染,這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我冷溶月是人,不是寵物也不是貨物,他不喜歡的時候就對我棄之如撇,然後我只不能反抗乖乖接受。而今,他喜歡我了,允我原本就屬於我的正妃之位,你們都認爲我合該着就應該感恩戴德,滿心歡喜的答應,憑什麼?”
冷溶月這一翻話說得邏輯並不十分清楚,語調快速而尖銳,聽在君瑜的耳中自然就理解成了,她還在爲回京當日的事堵氣。也是,這事換了誰也該生氣的。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聲譽,君羨那日的行爲本就是故意,故意要將她踩入泥端,一輩子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