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夫人一時語塞,看着冷溶月張揚得意的樣子,恨得牙癢癢的卻別無他法。側過頭看向冷江沅,冷江沅輕咳一聲,帶着幾分笑意的道:“皇上將金牌給了你,你自當好好的保管着。也別總是有事無事就拿出來,金牌不比其他,用得多了也就不值錢了。如今這京城裡的各府權貴們只怕也得了消息,相信不日就會上門來瞧一瞧金牌的真面目。爲父的意思,他們想看,你就給他們看,免得他們生出什麼小心思來,對你對尚書府都不利。”
“他們想看就給他們看?”冷溶月譏諷的看着冷江沅,“憑什麼?”
“金牌在皇上手中的時候,可是他們想看就能看的?如今到了我的手中,他們就能想看就看了?爹爹有沒有想過,今天他們能想看就看,他日是不是他們有事想借就借?他們若要借,請問爹爹,借是不借?”冷溶月目光緊緊的逼視着冷江沅,咄咄逼人的問道。
冷江沅心中惱怒,卻也知道冷溶月說的是事實。他們若是輕易看了,還真難保不會出口相借,到那時,尚書府是借還是不借?借,皇上問罪起來,尚書府可擔得起?不借,同朝爲官,他們或是擰成一股繩,要找他麻煩,他又擔不擔得起?前者,尚書府是萬萬擔不起的。而後者,只要金牌還在冷溶月手中,只要她肯出手,他又有何擔不起?
分析出了箇中的輕重後,冷江沅搖搖頭,看向冷溶月,輕嘆道:“是爲父考慮不周。這金牌,你想給他們看便給他們看,不想給,就算了吧。”
“爹爹想明白了就好。金牌在我手中,雖然是好事,卻也不全然是好事。誰又知道這是不是皇上對我的一個考驗,若是一點點小事我都要靠金牌來解決,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多了,誰又知道皇上會不會將它給收回去?真到了那個時候,不日上門來求見的這些人只怕立刻會反撲着上來咬上一口。爹爹在朝爲官多年,這些應該比我更清楚。”
目光淡淡的瞥一眼冷清秋,嘴角輕抿起一抹笑,“大姐也別怪我硬要將你給弄出宮來,大姐信不信,我若不將大姐帶出宮,大姐絕對活不過今日。大姐在宮裡這些年,想必手段心機是絕對不比尋常人少的,吳公公最後爲什麼要親自來送我出宮?大姐仔細想一想。”
該說的都說了,至於冷清秋會如何選擇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冷溶月起身,“祖母若是無事,月兒就退下了。”
“等一下。”冷老夫人出聲。
冷溶月轉身看向她。
冷老夫人沉默片刻,目光凌厲的猛然緊看着冷溶月,“雙兒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冷溶月清冷的目光輕輕的掃一眼冷清秋,然後淺笑着看向冷老夫人,“祖母想聽什麼答案?”
冷老夫人目光閃爍,默然不語。
冷溶月重新坐回椅子中,低垂着眉眼,輕笑道:“既然祖母問了月兒這個問題,月兒也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祖母。”
“你說。”冷老夫人心絃一緊,不知爲何,她突然有些後悔問出那個問題了。因爲她有預感,冷溶月接下來要說的話,將讓她與尚書府越行越遠。
但話已出口,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又怎麼收得回來。況且冷老夫人一向自視甚高,擺架子擺習慣了,想要讓她拉下臉收回說過的話,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八年前,你們將我趕出尚書府後,一路刺殺不斷,那一年雪特別大,若不是我命大,早已經死在了路上。到了江州後,我重病在牀,江州本家的人知曉我是尚書府的嫡女,待我還是不錯的,不過十日不到,他們的態度突然大變,不顧我重病待亡的身子骨,硬是將我趕出了冷府。回京前,冷府的人前來認錯,說是張氏暗中交待過,說我一輩子也不可能回京了。祖母可否告訴月兒,張氏真有那麼大的手段、那麼大的權利嗎?”
冷溶月突然擡起眸來,目光清冷幽涼得如一汪寒泉,目光一一從掃過屋裡的幾人。最後化爲幾聲冷笑,“回京城前,我告訴自己,若是你們能待我好一些,過往一切,我再不追究。是我太天真了,一個離京八年,不過還有些利用價值的嫡小姐,又怎麼可能比得過天天承歡膝下的三姐來得重要?我又懷疑,是否是娘還在世時曾做過對不起尚書府的事?於是,我暗中查了許久,結果答案讓我大吃一驚。”
冷溶月嘴角微揚,嘲諷的看向臉色不斷變化的幾人,繼續說道:“因爲,我娘不僅沒有對不起尚書府,而且還十分對得起尚書府。尚書府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我娘功不可沒!提起我娘,京城的人說不道一聲賢惠?可正是這樣一個人,卻偏偏被你們給硬生生逼死了。”
“哦,對了,你們是不是很奇怪,我回京城的路上,你們一直在暗中控制着我的飲食,偷偷的在裡面放着毒藥,爲何我還相安無事?答案很簡單,因爲我根本就沒有吃你們準備的食物!是不是很奇怪,既然我沒有吃那些食物,爲何在楓城時還會病倒?答案又很簡單呀,我裝的唄。至於目的,更簡單呀,我就是想看看是誰想要害我。結果讓我很滿意。”
“說了這麼多,其實我就只有一個問題,我有些想不明白,我娘待尚書府不薄,而我就更無辜了,你們爲何要趕盡殺絕呢?爲何?祖母可願告訴我?爹爹可願告訴我?或者大姐能告訴我?”
屋裡半晌無言,最後還是冷江沅開了口,他嗓子眼裡有些發緊,看着冷溶月,艱澀的問道:“你說你去江州一路上都被人追殺?回京城的路上還有人給你下毒?”
冷溶月張揚的笑了起來,眼裡的嘲諷絕對沒有半分的掩飾,“爹爹該不會告訴我,這些你都不知道吧?那可真是有夠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