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寒霜只被他拉着,在到處涌動的人羣了,彷彿走了很久。乾燥而溫暖的手掌緊緊地包裹這自己的手,卻莫名地在腦海浮現起前世的點點畫面。
那個時候的他們,大抵也是如此,牽着手,穿過大街,越過小巷,走在無邊無際的青春歲月,總以爲那就會是永恆。
單純而美好的日子,總是深埋在記憶的最底層,原以爲再也只是回憶匆匆,卻不想那個熟悉的面容又生動的涌現在自己的面前。彷彿一切都還沒有變,彷彿還是在昨天,只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罷了。
拉回樑寒霜思緒的是墨炎涼的那熟悉的聲線,“到了。”
樑寒霜這才擡眼,卻不知什麼時候早已到了一個安靜的小巷之中,而穿越過那長長的巷道盡頭卻有這麼一家古色古香的小店鋪。
樑寒霜還未來得及細看,就被墨炎涼給拉着走了進去。看他輕車熟路的樣子,好似對這裡很熟悉一般。
這外面雖是醬色的設置,有一種古樸的質感,可內裡卻是別有洞天。有句話叫做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大抵就是形容的這裡了。
一個年級比較大的婦人着了一身青色的衣衫,看見外面來人了,便趕忙地出來招呼。
“公子,姑娘,這邊請。”那婦人倒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只消看見這兩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所以直接往二樓雅間上引了去了。
一樓的廳內也偶有幾個桌子上有人吃飯,大抵都是一些文人,青衫一身,還時不時地吐出幾句詩文來,倒是顯得有些別具一格了。
這樣的文人大多都不追求名與利,所以對墨炎涼和樑寒霜的到來不過是一眼了之,並未多打量。
兩人到了二樓的雅間,其實也只是幾塊青板遮擋起來形成的罷了,不過那入目的青翠之色,倒還是讓人多了幾分心曠神怡。
“這裡倒是個好地方,你是如何發現的?”等到樑寒霜看遍了這裡的時候,那婦人早已是不見了,而面前已然是一個白瓷的茶壺並了一些其他的茶具。
墨炎涼也是極爲熟悉地給兩人倒了茶水,樑寒霜對於茶道方面還是有一點點研究的,只一聞這茶香,看這茶色,便已分明。
在見慣了皇宮名茶的人眼裡,這自然是算不得什麼了,倒是這沖泡的技藝,卻是可圈可點的。
“待會兒還有更有意思的。”墨炎涼也不答她的問題,卻只是淺笑了一下,賣了一個關子。
樑寒霜索性也不再理他,只是一味地低着頭喝那茶水。
大約又過了片刻,幾盤菜餚便端了上來的,仍舊是那婦人,一臉笑語盈盈的樣子。
樑寒霜一聞那味道,心下便是一喜,這久違的感覺,難道是……
果不其然,等那菜餚一道道地呈現在樑寒霜的眼前之時,那入目的一片片紅色和有些嗆鼻的氣息,讓人的味覺神經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了。
“這,你是怎麼知道的?”樑寒霜並未記得自己有告訴過墨炎涼自己喜歡辛辣的食物,以前在清容國倒是常吃,而在這唔使國,百姓的口味卻偏甜,那成日裡的補品也是清苦較多的,所以她已經很久都不吃了。
“有心自然可以發現的。”墨炎涼只淡淡一笑,答道。
其實,他也只是稍稍留心了一下,發現樑寒霜還是比較偏好辛辣的食物的,只是自從入了宮,這機會也就少了。這幾日,恰好她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倒是可以偶爾吃一吃。
這一頓飯,樑寒霜吃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她倒是從未想到,原來在這唔使國還有類似現代的水煮魚,麻婆豆腐之類的菜餚。雖然名字不同,味道卻是出入無幾的。
“喝點兒水,雖然喜歡,卻也不能一次吃得太多了。”墨炎涼一邊給她倒水,一邊出聲說道。
樑寒霜揉了揉肚子,便停下了筷子,喝了一口水。
那漂浮着的一層淡淡的紅色辣油彷彿還在刺激這她的味蕾,可是實在是有些撐着了。這種感覺,彷彿找到了前世一二好友,在海底撈一番酣暢的感覺了。
難道隔着一個時空,也會有如此多的相似麼,還是說,眼前的這個人,本就是前世的他,今生的情願還能否繼續?
“今日是怎麼了,這麼看着我做什麼?”墨炎涼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和下巴,似乎是被樑寒霜這瞪得有些圓溜溜的大眼睛給嚇着了一般。
樑寒霜這才收回了目光,無論是那如墨的兩道濃眉,還是牽動人心的鳳眸,甚至是挺鼻和薄脣,都是一模一樣,沒有半點出入。
若真的上天再給的一個機會,那麼希望今生他們彼此不要辜負才好。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從前的事情。你看起來好像對這裡很熟悉啊,從前也經常過來嗎?”樑寒霜岔開了話題,卻瞥見了墨炎涼那邊的吃食未怎麼動過。
這也難怪了,唔使國的百姓口味一向是偏甜的,只怕是這小餐館也是他偶然尋得的,難怪他吃不習慣了。
“還有些印象罷了,吃完了咱們再去別處逛逛吧。”墨炎涼輕描淡寫地就帶過了這個話題,那些記憶深處的腥風血雨卻像是從未發生過一般,只隨着微微一笑就淡化在風中。
樑寒霜點了點頭,兩人便又重新踏上了“征途”。
因爲這傾城會,原本就不大的小城裡早已是被攢動的人羣給擠得滿滿當當了,可墨炎涼倒是偏偏不走尋常路,只帶着樑寒霜往僻靜的地方去。
比如,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題名爲歸雁亭。
一個小小的八角亭子,靠着幾根紅色的柱子支撐着,那上面似乎還描繪着什麼圖案一般。這周圍倒是高大的樹木居多,因爲已入了秋,所以地上還是存了許多的落葉的。
等到樑寒霜走近了纔看到,那小亭子的正中間竟然還擺了一把像模像樣的古琴,本想過去看個仔細,卻發現琴絃上無疑沾染上了一朵小小的粉色花朵。
樑寒霜擡頭望去,這才發現了藏在了這亭子後面的一兩顆高大的喬木,那滿目的粉色早已是嬌嬈盛開了,似乎是在宣示着這片熱烈。
素手拈起,樑寒霜彷彿想起,這花兒名喚合歡。合歡,合歡,倒是個極好的名字,只是落花無意沾惹,到最後只餘下滿地的傷悲罷了。
“這花兒倒是新鮮,以前從未瞧見過。”墨炎涼看了一眼樑寒霜,見她的模樣有些入神,便問道。
“曾有幸見過,有人告訴我,叫做合歡。”樑寒霜解釋道。
墨炎涼唸叨了幾遍這個名字,大約也是覺得意頭極好的。而且,這樣新奇的東西,他即便是身處高位,卻從未見過。倒是盼着下輩子能做個簡單的遊俠,遍賞天下的風景。
“施主倒是好才思,此花喚做合歡倒是極其的合適。”正在沉寂之間,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一下子變吸引了兩人的視線過去。
只見,那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僧人,一身的打扮倒是也簡單,可卻單看面相卻總給人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
樑寒霜的眉目微閃,難道這是決明大師麼?按理說,自己給蘇策傳的信箋也應該是到了的,這只是偶遇,還是說蘇策也來了此處?
“大師安好,方纔不過是小女子道聽途說罷了,算不得什麼。”樑寒霜眉目淺笑地說道,那僧人倒是也和善地走到了近處,衝着他點了點頭。
墨炎涼瞅着那僧人看了片刻,似乎有些奇怪,卻有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敢問大師可就決明法師?”
這古代的人多是信奉佛教的,無論是唔使國還是清容國都是毫不例外的,無論是平明百姓還是高官帝王,對佛教僧人還是極爲推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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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樑寒霜一看這墨炎涼的反應,便在心裡暗歎了一句蘇策的辦事效率了。看來,這清容國的日趨強大也是不無道理的。起碼,這赫赫有名的決明法師就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來做一些瑣事。
“施主倒是好眼力,老僧正是。”那決明法師仍舊是笑得一臉的慈祥,只是墨炎涼的神色之間卻多了幾抹嚴肅。
倒不是因爲別的,只是兒時,這位決明法師的一言,救過孝德皇后的性命。其中的淵源他了解的也不多,只是孝德皇后在世之時,常聽她提起,所以在墨炎涼的心中,對這位決明法師又多了一抹尊敬的意味了。
既然決明法師來了,那麼端木紫晴的事情有了她的幫助自然是極好的,只是,現下樑寒霜唯一擔心的便是青衣的下落了。
雖說這一回是青衣“背叛”了她,可是樑寒霜總覺得這其中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東西,所以一定要弄清楚。而青衣一直都是漂泊在江湖之上的,恐怕也沒什麼別的地方可去,倒是清容國有展鋒,所以青衣去投靠展鋒的可能性倒是比較大的。
這決明法師既然是從蘇策那邊來的,怕是也能知曉一些那邊的情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