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裡過得可還好?開心嗎?”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那靜謐的氣氛纔再一次被打破,蘇策那輕柔的聲音緩緩地劃過了稀薄的空氣,卻讓樑寒霜的心裡沒來由地難受起來了。
不過只是一句簡單的問候,可即便是到了這裡這麼久了,也從未有人真正地問過,她是不是開心的。每天臉上的笑容都不會少,憂愁卻只深埋在心底,夜不能寐的日子裡往往是記憶最爲洶涌的時刻,卻也只能一個人孤單地安慰自己。
“好與不好,都是這樣吧。”她說不出欺騙的話,卻也不想讓蘇策太過於擔心了。畢竟,這是自己選擇的路,無論如何都要一直走下去。
蘇策愣了愣神,那光潔的額頭上似乎還牽連着黑色的髮絲,空氣中飄過淡淡的馨香,卻莫名地讓人的心裡如一股暖流流淌而過。
眼前的女子,眉目溫婉,容貌妍麗,卻不失清新脫俗,身量纖纖,看似一副單薄的身子骨卻有着最堅強的內心,竟暮地讓人生出了一股子的憐惜之意。
從前的種種,或許玩笑居多,而此刻卻有一些讓人迷醉了,也不知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旋即,他搖了搖頭,似乎是想要擺脫這種可笑的想法。
“嗯。”只輕輕地應了一聲,蘇策便別過了臉去,只看着那窗外一輪明亮的圓盤。皎潔如新塵,在天際熠熠生輝,照亮整個大地,原本該是最純淨美好的時刻,卻不知因爲人心的慾望,又有多少的骯髒在此刻如罌粟一般地盛放了。
“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大約是外面的動靜都消失了,蘇策便打算離開了。
樑寒霜點了點頭的功夫,他卻身輕如一隻敏捷的飛燕,早已是幾個旋轉就飛上了屋檐,整個人都沒入了這一片夜色之中了。
等到緩過神來,樑寒霜纔想起來,自己似乎還沒有問蘇策究竟是爲何突然來這唔使國的皇宮呢?而且,按照他的功夫,應該不是那麼容易受傷的。宮中的侍衛雖都有武功在身,可若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夾擊,只怕他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闖入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再聯想到從前,這蘇策應該是對唔使國的皇宮有些熟悉的,所以絕不是無意。
那麼,他究竟是想要做什麼呢?難道是想偷什麼國家機密麼?
這些問題,樑寒霜還有些想不明白,也是到了此時,她才恍惚覺得,自己對蘇策的瞭解實在是太少了。不過只是比平常人多曉得一個他的真實身份和其餘的生活瑣事罷了。
可既然他和青衣郎已是三番兩次地救了自己了,那即便是被利用一次又如何呢?欠的人情最是難還,若他們真打的這個心思,那倒是也可以還個乾淨了。
懷着一肚子的思緒,樑寒霜最終還是有些撐不住了,眼皮漸漸地沉重,也就睡了過去了。
大約是神思倦怠了,所以睡得也有些不安穩,大早上便醒了過來了。
如眉本是輕手輕腳地進來想拿個東西的,卻不想剛開了門,便已經看到了樑寒霜起身坐在了牀上了。
“小姐?”如眉輕聲地喚了一句,樑寒霜這才緩緩地點了點頭,似乎還有些沒睡醒的樣子。
可如眉走到了近處才發現,那大大的眼睛底下卻藏着暗沉的顏色,實在是顯得有些憔悴不堪了。
如眉嘆了一口氣,便喚了外面兩個小丫頭進來準備梳洗的東西,自己則是扶着樑寒霜去到了那梳妝檯前坐着。
“小姐,您昨夜沒睡好嗎?”如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第幾次問這樣的話,似乎在自己的印象裡樑寒霜的睡眠極淺,而且經常是夜不能寐的。
可是,最要命的是那些安神的湯藥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了,卻始終不能見效,連太醫也是束手無策的。
“老毛病了,用點兒香粉遮住就是了。”樑寒霜看了一眼銅鏡,那鏡子裡的小臉幾乎瘦成了巴掌的大小,眼底還有很重的黑眼圈和略顯浮腫的眼袋,實在是有些對不起這張傾國傾城的臉了。
從前她只在宮中,從來也不愛用什麼脂粉的,可是今日卻是該去看望太后的日子。昨日不過剛回宮,她只是民女,可以不用去。但畢竟是住在皇宮裡的,第二日再不去看望便是說不過去的了。
好在,這如眉的手巧的很,不過幾番折騰,撲了一些不知名的香粉什麼的,那眼底的一片淤青倒還真是不怎麼能看得出來了。
如眉的心思也還是一如既往的細膩,樑寒霜再一看自己這通身的打扮,流蘇的髮髻,只簪上一支簡單的流蘇,素淨的衣衫,卻繡上了幾支淡藍的花朵兒,既不單調也得體。
這樣的日子裡,穿來卻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紫晴公主可來了?”樑寒霜說話時正在用早膳,這一會兒也覺得有些飽了,便就放下了碗筷,問道。
她可還記得,昨日分別之前端木紫晴特地說過了要同她一起去看望太后的。原本樑寒霜也想不通這端木紫晴的目的在何,可後來卻又自嘲一笑,是不是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過複雜了,所以纔會這麼累呢。
或許,這端木紫晴只是因爲在宮中初來乍到的,本身又與墨倩染是死對頭了,既然西堤國要送她來和親,那妃嬪們自然也不會怎麼與她相與了,這可不就只剩下自己了麼。
“奴婢這就去看看。”如眉看着樑寒霜早膳用了不少,原本的擔憂也少了幾分了,好在這飯食還是進的香的。若是日後好好調理調理,這小姐的身子是一定可以養好的。所以,如眉說話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帶上了笑意的。
看着這丫頭歡喜的模樣,樑寒霜竟覺有些羨慕的,這種簡簡單單的日子,卻是自己如今最想得到的了。可是,或許這路還很漫長,遙遙無期到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曙光。
“樑姐姐。”昨日裡,端木紫晴同樑寒霜說過總是叫樑小姐太過生分了一些,便也就改了這個稱呼,大約是覺得親切一些。樑寒霜現在本就與端木紫晴有聯繫了,況且自己也不是討厭她了,自然也就不排斥了。
“你倒是來得好早呀。”既然端木紫晴都稱呼她爲姐姐了,那私下裡兩人也是不用講究一些沒必要的虛禮了。
如眉這纔出了門口,便已經碰上了端木紫晴,趕緊地就給迎了進來了。
兩人寒暄片刻,便一同去往了慈寧宮。
大約是由於太后病重的緣故,那些宮人的態度也不比往日熱絡了,一個個都是面無表情的。在這樣的環境下,樑寒霜和端木紫晴自然也不好再嘻嘻哈哈地說話了,所以這一路上的氣氛都有些沉悶了。
到了慈寧宮近前,宮人反而是多了起來了,進進出出的,都在忙活着,兩人出行甚是簡樸,只一個帶了一個婢女,所以也沒什麼人能顧得上她們去了。
有一個年級稍大的宮女,似乎是太后身邊的二等宮女,恰好出來領什麼東西,卻認出了樑寒霜和端木紫晴。
那桃紅色衣衫的宮女看了一眼周圍,面露難堪之色,就算認不出樑寒霜,可那端木紫晴好歹是西堤國的公主吧,這可是太過失禮了。
“奴婢見過……”那宮女到了兩人近前,便準備行禮,端木紫晴倒是一把就拉住了她,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了。
那宮女看這兩人的神情柔和,似乎也沒有什麼生氣的樣子,才稍稍放心了一些。得虧是碰上這脾氣好的主兒,若是那個刁蠻任性的女子,只怕是在這種時候還得鬧一場呢。到時候,皇上顧忌人家的身份,指不定她們這些宮女該怎麼着呢。
看來,這坊間一直傳聞的西堤國女子一向潑辣,倒也不見得就是真的嘛,起碼眼前的這位紫晴公主就是。
宮女也就起了身,到了兩人的旁邊,細聲地說了一些情況。太后這病是一直都有的,但是近幾年很少復發了,也不知怎的,皇上和皇后、公主才一出宮,情況就有些不大好了。
原本是打算第三日就告訴墨炎涼的,可是太后一直攔着沒讓,這淑妃蘇紅袖也是日日前來伺候的,可奈何這病卻是一日日的重了起來,太醫也開始有些束手無策了,只是一味地用藥來養着。
樑寒霜細細地聽着,心中也猜測到了一些了,想必這某一位是鐵定了被放出來了,只是不知曉,這太后的病情到底是從何而起的。
都到了這種情況了,應該也不可能是假的了。樑寒霜和端木紫晴都是會一些醫術的,所以一聞了這屋裡的草藥的味道,便可知道太醫這是下了重劑量的藥了,所以這病絕對是真的了。
但,究竟是從何而起呢,恐怕還是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呢。畢竟,這也太過於巧合了吧。原本樑寒霜第一個懷疑的便是墨倩染,可是她出宮之後卻纔發病,究竟是欲蓋彌彰還是另有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