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寒霜表面上不甚在意,其實心中還是有些不決的。按理說,這個情況也該是不去的了,奈何卻又存了既然已經約定好了,沒有充足的理由便不可食言的心思,這下倒是思想倒是有些矛盾了。
“青衣,可是那邊傳來了什麼消息?”樑寒霜瞅着天上那已經近乎圓滿的月亮,明晃晃的如圓盤一般高高地懸掛在天宇,只是終究是十四的月亮,還像是缺了那麼一點兒。
青衣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那邊來了丫頭傳話了,說是鳳儀娘讓小姐您明晚一定要過去一趟。”
樑寒霜心中也是知曉鳳儀孃的意思實際上就是墨炎涼的意思,可人家既然沒有明說,那她還不如能躲就躲着吧。
“你讓人去回去她,就說我最近纏綿病榻,恐怕沒有精神頭去看望乾孃,就說改日一定登門拜訪。”瞧着這月亮緩緩地升騰,樑寒霜若有所思地說道。
若是你真的想見,不過自己過來請麼,難不成我樑寒霜便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麼。
雖然一直有意地在墨炎涼麪前隱藏了自己的倔強性子,只是,這一段時日發生的事情也的確太多,倒是越發地激起了她骨子裡的倔強,一發而不可收拾。
“知道了。”青衣重重地點了點頭,小姐不見這人也好,倒是少去許多的煩擾。只是,她這個局外人倒是也瞧出了些許的端倪了。
那日在街上,在她看到墨炎涼和皇后一起的身形之後,便一下子明白了樑寒霜的所作所爲。怕是這個能逗樑寒霜笑的蘇策公子終究也不是小姐心上之人吶。
襄王有意,奈何神女卻無夢。這個蘇公子,怕是有的煎熬了。
輕聲地嘆了一口氣,青衣上前替樑寒霜掩了窗戶,這個時節,晚上的風還是有些涼的。
“小姐,你身子不好,還是少吹些風吧。這天色也晚了,早些安歇吧。”
樑寒霜點了點頭,便回牀上躺着,示意青衣熄了燈出去。
伴隨着最後一點動靜消逝,整個屋子都暗沉了下來,只有窗外皎潔的月光滲進薄薄的窗戶紙,照得一點光亮。
樑寒霜單手放在腦後,雖說今天也有些累了,但卻怎麼都睡不着。眼前一幕幕往事不斷的重演,好似要全部重溫一遍。
段芊芊,樑文,樑寒霜,都是自己,只是墨炎涼爲什麼看不出來?還是說他那些所謂的喜歡與欣賞都抵不過其他,蒼白的可憐。
既然早已傾心段芊芊,那爲何這多年來後宮卻唯有皇后一人。而且,這個皇后和段芊芊也根本沒有半點相似之處,或者,還是有過感情的吧。
有道是,帝王皆是天性涼薄之人。
樑寒霜吶樑寒霜,你到底在期待些什麼?九五之尊,又怎會給你“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愛情,而且你還是個命不久矣的薄命女子。
翻了個身,樑寒霜卻還是沒有下定決心。輕聲嘆了一口氣之後,還是選擇緩緩起身了,輕手輕腳地就着月光準備了一下,便縱身躍入了那一片明淨的月光之中。
“也罷,就當是看看他在做什麼吧,以樑文的身份,不存在任何多餘的感情。”樑寒霜輕聲地告誡自己,也像是給自己鼓氣一般。
不過須臾,樑寒霜已經落在了皇宮的宮牆上。雖說她對這內宮不熟,但好歹南景宮還是認識的。
只是,這本該戒備森嚴的宮殿卻是人影稀少,只剩下了幾個小太監在門前守着。樑寒霜覺得有些奇怪,聽見下面的異動,便閃身進入了一處陰影,隱藏了自己的身形。
“哎,你這成日的在內殿伺候,應該知曉皇上這是怎麼了吧?”一個小太監輕聲地戳了戳旁邊的同伴,說道。
另一個小太監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主子的事兒,咱們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就是隨便問問嘛,好歹知道了進去伺候我也小心些,可別說錯了話就得罪了皇上,那我可是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呀。”
這話確實說的也是有些道理的,那小太監見同伴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就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聲音開始低了起來。
樑寒霜特意從後面靠近了一些,本以爲他們在做什麼,卻沒想到是在嚼舌頭,倒是正好,她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皇上自從清容國的使者來了之後臉色就不太好了,後來爲了那樑姑娘的事情和皇后鬧得還不太愉快,這些日子一直把自己關在南景宮,也不許人過來,連內殿的守衛都撤得差不多了。至於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聽到了這話,樑寒霜卻是若有所思,爲了自己?難道皇后還會在墨炎涼麪前主動說要處決自己什麼的?若是不然,那又是爲了什麼爭執呢?自己已經多日未與他見面,若是吃醋,倒是也說不來的……
懷着疑惑的想法,樑寒霜最終還是進入了南景宮的內殿。
一進去才知曉這太監說的是真話,裡面還真是一個人都沒有,只是一進來卻是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
輕掩了鼻子,樑寒霜四下一打量,迅速地捕捉到角落裡的那一個熟悉的人影。
旁邊成堆的酒壺,整個人也蜷縮在地上,哪裡還有什麼一國帝王的樣子,盡是一副頹廢姿態。
樑寒霜的心頭一緊,難道真的是爲了自己麼?
她甚至是有一種衝動,只要墨炎涼親口說出自己現在是愛着樑寒霜的,那麼自己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告訴他所有的事情。
“墨兄。”樑寒霜聲音一沉,早已換了一身樑文的衣衫,再不是那個樑寒霜。
墨炎涼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好似聽到了那個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卻又不敢相信,他,他不是已經離開了麼。
“是,是你?樑文?”墨炎涼擡頭,看到那一張熟悉的面容,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轉而卻又想起,自己並沒有告訴樑文自己的真實身份,那這個樑文又是怎麼知曉的呢?
不,這一定是夢吧。
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揚起手中的酒壺便打算狠狠地灌下去。
真是可笑,這些日子自己也不知道見了多少次的段芊芊和樑文了。
“別喝了。”樑寒霜伸出手,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酒壺,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
墨炎涼後知後覺地看了已經空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微愣。那燭光隱約處的人兒,竟然是真的麼?
“你,你,是真的?”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似乎是酒喝多了,連帶着思維也變得慢了起來。 щщщ⊙ ttкan⊙ ¢Ο
“當然是真的!難道我活生生地站在這裡,還是假的不成!”樑寒霜有些沒好氣地說道,即便是所有人都離開了,你也還是有一國百姓要管的人,就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麼!
墨炎涼低下了頭,一瞬間的氣氛安靜了下來,有些許的尷尬。
樑寒霜也不說話,徑直走到了他的身旁也坐下,隨手拿了一壺酒,也開始對着自己灌了起來。
有些微辣的酒水從口中灌入,穿過喉嚨,燃起一股火熱,樑寒霜的酒量不太好,才喝了兩口便覺得嗓子有些乾澀,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不會喝酒就不要喝了。”墨炎涼拿過他手上的酒壺,輕輕地拍了拍樑寒霜那還在顫抖的肩膀,低沉的聲音緩緩傳出。
樑寒霜不容易止了咳嗽,悶聲道:“心裡煩悶,不是說借酒澆愁麼。”
墨炎涼輕聲地嘆了一口氣,微微蹙眉,“你身子單薄的緊,不要喝了,有什麼事不能說出來解決麼?”
看着一眼他在男子中顯得單薄了些許的身材,墨炎涼便拉了他起身,按住他坐在了凳子上。
他也不用問樑文是怎麼知曉自己的身份的,當初便也沒打算瞞樑文多久。雖然自己對他的瞭解並不多,但是隻單看他那一身武功,便也能猜到他的能力必定不凡。
“怎麼?那你有什麼事兒是不能解決的麼?即便是仗着自己的身體好,也用不着這般成日的酗酒吧?”樑寒霜一聽他說這話,便立即反脣相譏。
墨炎涼微愣,薄脣輕啓,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把話嚥了回去。
“有些事兒,不是一時能夠說清楚的。若是樑兄你有一個心儀的姑娘,卻是尋了多年始終也尋不到,你會怎麼辦?”墨炎涼嘆了一口氣,問道。
樑寒霜心頭一緊,他所說的心儀之人應該還是段芊芊吧?
只是,若你是真心鍾情段芊芊,又怎麼可能不識出樑寒霜和樑文都只是段芊芊。你所謂的心儀,會不會只是爲了當年的恩情?
樑寒霜在心裡根本沒辦法確定,只要墨炎涼愛的不是眼前這個最真實的樑寒霜,她就不能確定自己在墨炎涼的心裡究竟是處於怎樣的地位。
她的一生本就不知命數如何,這份漂泊的情感更是不敢輕易給出。錯付兩世,勇氣又怎麼能夠?
“若是真心喜歡,哪怕尋找一世又有何妨。可是你我所處位置不同,我不過是一個閒人,而你卻是身份尊貴,有一國之負擔,自不可如我這般隨性。皇后母儀天下,必要與你一生相伴,那姑娘若是久尋不得,那便是你們之間的緣分已盡了,又何必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