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不同於另外兩個院子裡一番“熱鬧”過後,便是死寂一般的沉默了,香雲這裡可還是優哉遊哉的很呢。
當然了,這隻侷限於裡面的三個人了。畢竟,這還是段府,若是這段夫人出了事情,她一個管家的姨娘還不知好歹地“熱鬧熱鬧”,那豈不是會被人說閒話麼。
按照香雲的計算,這李管家今晚十有七八是不會到自己這邊來的了。當初,便是這段夫人找了一個什麼自己懷孕的藉口,所以就直接給香雲安排了一個院子。這看起來像是莫大的恩賜,可到底卻還是諷刺的,哪裡有新婚的夫妻卻一直不同房的呢。
不過,這倒是也好,也算是遂了香雲的心願了,她可還不想一天到晚面對着李管家那張老臉呢,還得想法設法地哄着他,生怕他哪裡不高興了。
這卑躬屈膝的事情做的多了,也真是累得慌,如今香雲倒是越發地嚮往起外面的那些自由日子來了。如今,只要是自己趕緊地完成樑公子交代的事情,那麼便可功成身退了。到時候,恢復了自由身,那她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姨娘,如今可是不能高興的太早呢,後面恐怕還是要有好長的一段戲要唱呢,今夜還是早早歇息吧。”樑寒霜看了一眼有些得意忘形的香雲,抿了抿脣說道。
這個香雲倒是還有幾分小聰明,但的確有些太沉不住氣了。
香雲一聽,有些愣住了,眼中卻分明劃過了一絲絲的不悅,這翠欣說來說去也不過是一個丫頭而已,即便她是樑公子派來的,又怎麼敢對自己如此放肆呢。
“翠欣,我記的,是你家公子吩咐你過來做我的婢女的吧?”香雲的語氣自然也是好不到哪裡去的,在她心中,好像也只有樑公子才能與之談條件了,而這個翠欣不過只是一個婢女罷了。
一旁的翠娥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知道爲什麼,這幾日她與這個翠欣同住在一個屋子裡,總是覺得她周身帶着一絲讓人不可侵犯的感覺。雖然翠欣平日裡待自己也算是不錯的,可到底這樣的感覺是怎麼來的,她也是說不清楚的。
或許,那樑公子並非什麼俗人,而他的婢女應該也不是什麼俗人吧。
“姨娘,今日天色已晚了,先去休息吧。”翠娥的聲音有些小小的,似乎是生怕香雲生氣的,但是如今這個架勢若是不拉着也是不太好的。
香雲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翠娥,啐了一聲,說道:“怎麼?還真當成你的親妹子了呢?咱們這幾年的感情都比不過她這幾日給你的好處了?呵呵,我是養了一個白眼狼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幾日心情有些煩悶了,香雲的情緒一下子就有些爆發了。這話一說出來,翠娥的眼睛裡立刻就涌出了點點的淚光。
“姨娘,翠娥,翠娥不是這個意思啊……”
香雲微愣,大約也是覺得自己的話說的太重了,卻礙於旁邊有樑寒霜在場,臉色只白了白,卻也不肯軟下來。
“不是這個意思又如何,你往後給我記住了,你到底是誰的丫頭!”香雲又說了一句,似乎是提高了音調,彷彿是在刻意說給誰聽一般。
可是,從頭到尾,樑寒霜都只是冷冷地看着這一切,彷彿跟她並沒有什麼關係一般。那一杯清茶的味道還剩些許,只點點地品着,卻發現到了底下有些微微的苦澀了,索性就放了下去。
“香姨娘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把整個院子裡的丫頭僕人都叫過來,當面訓斥一頓纔好呢,否則別人可還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關係呢。”樑寒霜的話音冷冷的,彷彿帶着一股冷厲的氣息,叫人不由得一頓。
那一雙灼灼的眼神,裡面看似清澈不染塵埃,可是卻越發地將人吸入裡面,感受到周身刺骨的寒冷。彷彿,那一刻是在迫使着所有的人低頭,那一股倔強讓人沒有辦法去抗衡。
香雲這纔想起來,自己方纔心中的這股無名之火,似乎是發的有些莫名其妙了。可既然如此了,也總得找個臺階下吧。
好在,這個道理樑寒霜也是懂得,在氣氛微僵了片刻之後,便出聲說道:“香姨娘,天色已晚,還是早些歇息爲好吧。”
香雲愣了愣,嘴角微微抽了抽,雖然這個話還是略顯得有些生硬了,可她也不得不接着就下了這個臺階了。
就在樑寒霜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突然地聽到了後面香雲的聲音,“你究竟是什麼人?你和樑公子究竟是什麼關係!”
就在香雲問出了這麼一句話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有些愣住了,這麼說來,她方纔的火就是衝着翠欣發的了。而這源頭,便是翠欣是樑公子身邊的人。
有時候,香雲也是真的嫉妒這些女子,尤其是這個翠欣,長相也只是普通,身材更是瘦瘦小小的,卻偏偏能夠留在那樣的人身邊。而自己呢,卻只是在那花街柳巷裡整日地做着自己不願意的事情,還要時不時地蒙受這身心的摧殘。
這人生的差距,爲什麼就這麼大呢,若是能夠給她機會,哪怕只是跟着在樑公子身邊做一個小小的婢女,也比這種日子好過多了吧。
樑寒霜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香雲腦袋裡是在想些什麼呢!
“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婢女而已,公子所想,並不在此。”樑寒霜只冷冷地丟下了這麼一句話,便離開了。
而此時,香雲的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了。她,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婢女罷了,可自己爲什麼還要嫉妒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子呢。
若是真的可以,即便是捨棄了這種美貌又如何呢,只要是有“普通婢女”一般的籌謀,她倒是寧願自己守着普通的皮相,只在背後爲他默默地做一些事情而已。
香雲愣了愣,眼角微微閃爍着的淚花早已被風吹乾,使得眼角有些乾澀了。用絹帕輕輕地擦了擦,回過頭來卻看見翠娥有些害怕的面容。
“方纔是我錯怪你了,好丫頭,你起來吧。”香雲也着實是知曉這自己方纔是錯了,翠娥也的確是委屈了。這丫頭跟着自己這麼些年了,她所做的事情自己也是看在眼裡的。
翠娥也是個性子柔弱的,因爲這些年香雲是真的對自己還不錯的,而且,當年若不是香雲攔着,自己恐怕早已被那老鴇給逼着做了那樣的事情了。所以,翠娥對香雲的不僅僅是主僕的恩情,更是將她當做了自己的恩人一般看待的。
這會兒一聽到這話,翠娥便是哭的更厲害了,說道:“姨娘,奴婢知道您心裡苦,可是那樑公子不是很有主意嗎,說不準咱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
聽着翠娥的這話,香雲的心裡更不是滋味了,主僕兩人乾脆就抱成了一團,眼淚根本就止不住了,只想訴說着這些日子以來心裡的艱辛。
其實,樑寒霜是就在屋頂上的,這香雲和翠娥的這個狀態,即便是現在的段府已大有了風雨飄搖之態,她也不可以掉以輕心,還是守着爲妙。
只是,這夜晚的天氣也未免有些太涼了,還帶着涼涼的風,一刮過來,整個人都有些發抖了。
突然,一個黑色的東西在黑暗之中便“撲”了過來,樑寒霜有些警覺,但旋即卻察覺到了那熟悉的氣息,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倒是清閒呀。”低低的聲音響起,卻帶着一絲絲的促狹笑意,即便是稍稍變換了面容,可那臉頰上的點點梨渦,也彷彿是在微暗的光芒下閃爍着。
對面的男子有些微微愣住了,白色的衣袍在夜風下微微拂起,這樣的笑容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沒再見過了,這樣的聲音,彷彿也像是隔着時空穿越而來的,陌生之中卻還是帶着一點點的熟悉感覺,好似一下子又找回了從前的記憶。
“還行,就是最近想來看看你究竟在琢磨些什麼呢。”蘇策倒是不在意那白色的袍子,直接就找了一處地方坐下了,這樣倒是剛剛好擋住了樑寒霜那瘦瘦小小的身子。
樑寒霜倒是一下子暖和了不少,其實,她也沒打算瞞着蘇策的。蘇策畢竟是這清容國的國君,而段府從前在清容國也是有名的,想必他也是知曉這其中的關竅的吧。況且,自己都已經那麼明顯地擺脫他幫了忙了,那他必然也就是知道的了。
其實,樑寒霜對於這種朋友倒甚是欣賞的,若是蘇策真的用自己的權力直接就幫了自己,那可就不算是她樑寒霜親自報的仇了,這也不符合她一貫來的風格。
“你不是都知道麼,總之,等着看就好了。”
“難爲你了,別累着自己,平時也好好照顧自己,這都瘦了這麼多了。”蘇策的話在這涼涼的夜風裡升起了一股暖意,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接着說道:“師傅回來了,據說,你那事兒有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