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公西誠走進來,拉開公西意,“多大的事兒,需要動手?”
公西意臉上火辣辣的,從小到大沒捱過父母打,不論在現代還是大梁,所以不委屈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公西誠出現,她肯定會哭,但是他這麼進來了,公西意腦子裡的想法突然從委屈變成慌張。她知道,就算是親孃,公西誠也是記仇的。
“二哥……”公西意拉住公西誠的袖子,“我犯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錯誤,真的是我錯了。娘這不是調教我呢嘛,俗話說棍棒之下出孝子,就是這個道理!”
高雨收了手,才發現自己過分了,一時間不知怎麼和兒子解釋。可是意兒她瞞着大家吃那種藥,平常人家都不能容忍,何況是皇家。
“你犯的錯還少嗎?”公西誠拿開她的手,語氣平平道“說來聽聽,什麼事要讓娘動手。”看着誠王八的眼神,她有點害怕。
高雨無奈地嘆氣,又有些難過地看着公西意。
“意兒,當初這門婚事是你自願的,爹孃都沒有逼你。你二哥甚至是攔着你的,可你如今這麼做,到底是爲什麼?這要是傳出去,王爺要休妻都是名正言順的,你懂不懂!”
高雨生得這對雙胞胎,看似喜人,實則令人操碎了心。
“娘……我根本就沒準備好當母親,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公西意不敢完全說實話,自打政變的事情發生後,她對未來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她怎麼能不負責任地帶來新的生命。
公西誠聽到這兒,基本明白了。
“娘十六歲就已經懷上你大哥了。意兒,女人天生就是個好母親,你要用什麼來準備啊?這不是讀書識字,也不是彈琴刺繡,你……”
“娘,我來跟她談。”公西誠打斷她們,娘這麼說是不可能說服蜥蜴的,因爲她不明白蜥蜴爲什麼不想生孩子,但他知道。
“你們就胡鬧吧,一個和青樓女子廝混不肯娶妻,一個嫁爲人婦不願生子……娘老了,管不住你們了。”高雨嘆氣,轉身走了出去,公西意看着她的背影,眼睛澀澀的。她知道娘是愛她的,但是爲什麼不能理解她呢。
“幹嘛這麼看着我?”公西意尷尬地轉身找個椅子坐下了。
“樑簡知道嗎?”公西誠說話總是冷冰冰的,沒什麼人氣兒。
“知道啊,他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其實自打樑簡撞見過她喝藥以後,就很少碰她了。她也知道這麼做多打擊樑簡,多傷感情,但總比真懷孕好吧。
公西誠沒說話,這段時間是十八年來他思考得最透徹的一次,遠離蜥蜴,一個人真正的想法。原來他是不信命運的,這一世他信了。在一起的方式有很多種,不是嗎?
“喜歡孩子,就自己生一個吧。”公西誠突然開口。
公西意以爲自己幻聽,“你說什麼?”
“喜歡的話生一個,喜歡樑簡就留在他身邊。”公西誠吐字清晰,“我說的不夠明白嗎?”
“你發燒了?”公西意實在不敢相信,誠王八看樑簡不順眼已經很多年了……“你自己怎麼不生一個,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你不是愛樑簡嗎?”公西誠太瞭解公西意了,他們是雙胞胎,來自同一個世界,一起長大。
“愛是一碼事兒,生孩子是另一碼事兒。就現在這醫療水平,疼死人不說,萬一難產了我就掛了,再說了世道這麼亂,何苦多造一個人受罪呢。”公西意振振有詞。
公西誠笑了,蜥蜴總是在避重就輕。
“你怕徐恩。”公西誠下結論道。
“我沒有。”公西意一口否決。
“見過她了?”逼得太緊是聽不到實話的。
“見過了,還不錯,比我有禮貌,比我有風度。”公西意撇撇嘴。
“你討厭她。”公西誠一句廢話不多說,直擊要害。
“當然了,誰不討厭情敵啊。”公西意不看公西誠,她明明掩蓋的挺好的,連樑簡也沒看出來。
“你從沒把她當情敵。”公西誠無奈道,“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你害怕她,因爲你瞭解樑簡。他不會因爲愛你就偏袒你,萬一出事兒,他不會對你有任何特別照顧,他會公平地對待你和徐恩,這纔是你害怕的吧?”
“我纔沒有,公平怎麼了,公平多好。”公西意硬着頭皮道,沒錯,他說的每一句都正中靶心。當初說的很清楚了,她怎麼能反過來要求樑簡處處護着她,但另一方面他們相愛啊,護着她不應該嗎?這種矛盾的想法折磨她很久很久了,誰都沒看出來。
“蜥蜴,你信我嗎?”公西誠直視公西意的眼睛,她不過是個簡簡單單的女孩子,愛上樑簡這種男人,註定很辛苦。
公西意點點頭,就算見識過公西誠的沒人性,她依舊相信他。
“以前那些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公西誠滿足了,她信他足矣,“我做的,所有讓你難過的事情。”
“哦,然後呢?”公西意覺得氣氛怪怪的,不是在討論生孩子和徐恩嗎,怎麼這麼跳躍。
公西誠挑挑眉,她又開始武裝自己了。
“你的孩子,無論父親是誰,他都會得到最好的一切。蜥蜴,人求的不是一份富貴,而是心安。不要因爲害怕,就放棄你想要的。樑簡只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如果你想,你一定會成爲一個好的母親。”
“那你還拼命賺錢?”公西意聽了本來挺觸動的,但是從誠王八嘴裡說出一句“人求的不是一份富貴”這話時,她實在難以消化,這是一天到晚除了賺錢還是賺錢的誠二少說的話?
“財富讓我心安,這有什麼不對嗎。”公西誠笑了,“有的人安於現狀,有的人安於權力,有的人安於平穩,有的人甚至安於冒險……這都沒什麼。”
“我服了你了。”公西意五體投地,“二少你就放心吧~就算是我害怕,那又怎麼樣?至於孩子,真不能說生就生。”
這樣也好,公西誠點點頭,還是讓越玉龍給她換一種藥吧。
晚上和大哥一家一起用了晚膳,公西意纔回王府。一天來,和各種人討論生孩子的話題,她心累。回來後才知道樑簡又“出差”了,恐怕一個月也回不來。
現在都二月了,等他回來,止心的婚事也準備的差不多了,王府裡這邊剛剛把“上水”的牌子掛在正院兒,那邊就已經開始翻修上院,聽說是徐恩將來住的地方。
她一直在等,等自己的容忍極限。
兩女共侍一夫她受不了,只有等她進門,等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才能真真切切體會到那份難過,才能爆發。這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但她絕不是那種撞得頭破血流也咬牙堅持的人。
到時候,才叫“順其自然”,她也會知道自己怎麼做最好。
長桓小心詢問:“二少,百里姑娘那兒來人了,問今兒晚……”
“不去。”公西誠想都沒想。
“怎麼回話?”這段時間據他觀察,二少很寵這個百里澈,基本上是有求必應,要什麼給什麼,甚至他親眼看見二少蹲下給她穿鞋。當時他都受驚了,所以還是問清楚,將來纔好串詞兒啊。
公西誠擡頭冷冷掃了長桓一眼:“兩個字,很難嗎?”
“……”這也太傷美人的心了吧,二少好歹找個託詞啊。
“那我就說二少很忙,今天沒時間?”長桓試探道。
“忙嗎?”公西意躺在貴妃椅上,泡了一壺清茶,拿了一本閒書,“跟着我這麼久,兩個字什麼時候需要解釋?”
“……”二少今天怎麼了,對百里澈格外冷淡啊。
“以後三小姐的事情,不管多小都要彙報。還有警告百里澈,安分點兒,她最好先搞清楚齊雲坊是誰的。”
“是。”長桓狂汗,這都什麼事兒啊。幾個月都沒有提三小姐,今兒二少是怎麼了?果然,二少的心思很難明白。
樑簡快馬奔赴西北,又連日趕了回來。就算這樣,前前後後也用了一個多月。如果不是止心的婚事,他自不必這麼匆忙。
三月的天氣依舊很冷,公西意卻熱火朝天地帶着王府上下在種樹。樑簡回來的時候,見到小丫頭竟然拿着鐵杴在挖坑,滿裙子都是土,看着滑稽不已。
“梨樹?”意兒什麼時候喜歡梨花了?
“嗯啊,開一院子白白的挺好看的,說不定過幾年還能結果兒呢。”公西意開心地給了樑簡一個擁抱,“累不累?我還以爲你晚上才能回來呢,先個洗澡?”
“累啊,不過你比我更需要洗洗,看你髒的。”樑簡很久沒見意兒這麼高興了,即使一身疲憊也跟着高興起來。
“這次一定不會種死的,我肯定!”公西意鬆開樑簡,“你今天回來的剛剛好,有口福了。我二哥給我介紹了個廚子,我把他招進王府了,菜做的一絕。”
“公西誠?”樑簡突然不笑了,他也笑不出來。夜初言的死,他不查不代表他不追究,若不是意兒在……
“是啊,怎麼了?”公西意看樑簡突然變了臉,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很久沒見你二哥了。”樑簡笑笑,等止心的婚事一了,他得找公西誠談談。現在皇兄那邊已有察覺,這件事處理不好的話會牽連意兒和整個公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