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鬱洱依舊微笑着,微笑的樣子很難讓人討厭。這麼一個笑起來很可愛的女孩兒,卻很少笑。在這後宮裡,她更多的是擺出一副無慾無求的姿態。不管兩個皇后的鬥爭多麼激烈,姜鬱洱始終站在中立的位置,不爲所動。
就憑她是姜禮的女兒,是先皇后的親妹妹,就沒有人敢對她不敬。所以她不需要討好皇帝,也不需要討好任何妃子或者皇后。
姜鬱冰,是全天下女人的夢想。
她有着令所有女孩羨慕的轟轟烈烈的愛情,她得到了帝王全部的寵溺和呵護,不論是非的愛。有些女孩甚至覺得,若是能被那樣一個令人驚豔的男子愛過,就算是死,也心甘情願。所以她們可不認爲樑辰和姜鬱冰的死是悲劇,她們覺得這是偉大的愛情。
“如果,如果我阻止她入宮呢?”公西意試探道,她不想幹預誰的人生,但是她不願意如姜鬱悅這樣的才女,這折煞在空無一物的後宮。她們都不應該屬於這裡。“你阻止不了。”姜鬱洱低下頭,髮髻上的金步搖垂落下來,晃得公西意眼睛疼。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說若是她不能入宮,會有什麼後果?”
“她自幼和穆恭年定親……”姜鬱洱擡起頭來,眼睛清澈無比。
“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公西意笑了,這纔對。姜鬱悅和穆恭年,這世上還能有幾個姜鬱悅和穆恭年。
“穆恭年遲遲不肯入朝做官,爲此我爹惱火的很,便要送妹妹入宮。賢妃,這件事你阻止不了的,就算是皇上也阻止不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公西意再笑。她對這個姜鬱洱,很有好感。
夜裡,公西意睡得正酣,突然一隻男人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氣息縈繞全身。“阿簡?”
“恩。”
公西意還不相信,非要點亮蠟燭,總算看清楚了樑簡疲憊的臉。
“你到底是白葉,還是樑簡?”公西意嚴肅道。
樑簡臉色變了:“白葉來過?”
公西意大笑道:“是啊,在多少個不眠之夜,白葉都過來陪我看星星賞月亮,親親我我恩恩愛愛的……你個傻子!”
樑簡這才發現自己着了丫頭的道兒,放鬆下來整個人都攤在公西意身上,壓的她喘不上氣兒。“你出個差,怎麼還長肉了?重死了,快起來!”樑簡這才挪動了一下,每次回宮最美好的時候就是這一刻。他可以無念無想地癱在丫頭的身邊,聽她抱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哇,阿簡。你的鬍子……你是多久沒有刮鬍子了?本來長得就不帥,這鬍子拉碴的跟箇中年大叔似的。”公西意嫌棄,“起來起來,我給你刮鬍子。”
迴應她的是一片寂靜,樑簡已經睡着了。
很安靜,不發出任何聲響,就連呼吸聲都清淺的幾不可聞。
哎,滿腔的怨憤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心疼和滿足。他們之間,也許真的不適合轟轟烈烈,這種細水長流更讓人心動吧?
樑簡之所以連夜趕回來,竟是因爲選秀女!公西意一大早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恨不得拿着修面的刀結果了樑簡,這廝竟然毫無愧疚,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公西意心裡不舒服,心情也不再狀態,精力自然不能集中。然後就引發了悲劇,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樑簡覺得下巴一疼,心裡已經忍不住嘆氣了,這次納孜和意國交鋒,他潛伏在那麼危險的地方,都活的好好的,一點兒傷都沒有。這回來,卻見血了。
看着樑簡呲牙咧嘴拿白錦捂着下巴,心裡樂開了花,一點都不心疼,你丫的就是活該!策馬奔騰回來就是爲了選秀,她怎麼就這麼想弒君弒夫呢?
“有什麼好選的,選來選去最後還不是白葉的女人,阿簡……我說真的,你直接把皇位給白葉不就好了?反正我看他挺靠譜的啊。這樣咱倆就能雙宿雙飛了。”
“你啊!”樑簡捏着公西意臉上的肉,“怎麼這麼沒抱負?我當初怎麼就看上你這自私自利的丫頭了?恩?”
公西意撇嘴:“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以我的魅力絕對不難找到下一春兒。雖然孩子都生了,但是人生漫長莫將就啊,皇帝大人。”
樑簡越來越喜歡公西意這刁蠻的小嘴了,什麼都敢說。
“想不想出宮玩兒?”樑簡開始慫恿。
“不想。”
“爲什麼?”
“出去了,孩子怎麼辦?”公西意翻白眼。
“任他們自生自滅。”樑簡一把將公西意抱在大腿上,環着她的腰肢,像是在抱女兒一樣。“過分!你想帶我去哪?”公西意好奇。
“納孜。”樑簡吐字很清晰,公西意實在沒辦法當做沒聽見。
“你不想去看看沙漠嗎?還有草原……”樑簡引誘道,“我們可以沿着邊界線,一路到達烏去,到了達烏你就可以見到藥藥。”樑簡想要讓公西意看到,他是怎麼一步一步,拿下這片壯麗山河的。他想要樑簡併肩騎馬,在大梁的土地上飛馳。
最後一句話,最有煽動力。在過去不久的冬天,是藥藥三歲生日,他走的時候還不會說話,還不會走路,還不滿一歲……兩年多了,連三隻小寶都會走路了,穆恭年說藥藥很聰明,三歲就學會拿毛筆寫方方正正的字了,還會畫奇奇怪怪的畫。還會說……媽咪,我愛你。
大哥還在信裡追問,爲什麼藥藥愛什麼媽咪?
那信,是她一邊哭一邊看又一邊笑的。
“我不去納孜,等到天氣暖和了,我會去達烏看藥藥的。”公西意拒絕了樑簡,樑簡嘆氣:“你不想知道你二哥的情況嗎?”
“想啊,可是沒人告訴我。”
“樊爭領軍攻打納孜,三戰兩敗,損失慘重。”樑簡親吻公西意的額頭,“你二哥一直都沒有露面,納孜和南臨正在簽署秘密協議,一旦生效,意國覆滅,只在一日之間。”
“何夏不是我二哥那邊的嗎?”
“納孜以千匹良馬,三座靠南的城池作爲交換。並且一旦成功,意國將會成爲南臨的盤中餐。你以爲何夏爲什麼幫你二哥,因爲他要的是大梁,公西誠不過是他扔進湖裡試探的石頭。”
公西意露出一絲慘笑:“阿簡你知不知道,我二哥他不是石頭,他是一顆毀滅性的炸彈。”落地後,人間便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