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長隨小心翼翼的問着姜必武:“大人,咱們這是打哪去?”
姜必武理了理衣袍,朝長隨道:“郡主府。”
長隨頓時嚇了一跳:“大人……”
姜必武嘆了嘆氣,捏着茶盞一飲而盡:“一會若是郡主有所爲難,你不必張揚,在我身後站着就是。”
長隨擔憂道:“大人,上一次那郡主可不曾給大人留過半分情面吶,若是這般再去鬧起來,那到時候可就……”難堪了。
馬車緩緩的在郡主府的門口停了下來,姜必武站在門口,長隨朝那守衛道:“姜大人有事求見郡主,還請通傳一聲。”
那人將長隨打量了一番,朝姜必武道:“郡主吩咐,若是姜大人,請隨我來。”
姜必武一時有些詫異,竟然這樣痛快的就放了他進去?
他跟着守衛進了郡主府,長隨也是頭一次來,將這郡主府上上下下長廊水榭打量了個徹底,一時也就忘記了跟上。
守衛掃了眼長隨,停了腳步:“還請姜大人管好自己的人,這郡主府中機關密佈,若是走錯了哪一處地方失了性命,郡主府一概不負責。”
姜必武掃了眼長隨,低斥道:“別亂看,跟上。”
長隨忙步跟了上去:“大人恕罪,奴才只是瞧着這郡主府十分華麗,故而失了儀態。”
守衛領着姜必武進了紅杏的院子,朝春草道:“姜大人來看紅杏的。”
春草凝着姜必武,默了一會兒福了福身,轉身走了進去。
姜必武也跟了進去,紅杏在屋子裡正逗着阿離玩呢,那波浪鼓搖得登登作響。
阿離笑呵呵的伸了手去抓,一雙眼睛分外明亮,瞧着紅杏會含糊不清的喊着阿孃。
姜必武僵在原地,瞧着那母子二人,忽覺虧欠良多,若不是他一意孤行,若不是他不曾多加照拂,又怎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紅杏不知姜必武來了,正在逗着阿離:“阿離,喚阿孃,喚阿孃就把這個給你玩,可好?”
阿離伸出小手去抓,瞧着紅杏笑得眉眼彎彎。
春草拿了個草蚱蜢逗他:“你瞧這孩子,可真真是聽話。”
紅杏笑道:“是啊,我也覺得他比尋常的孩子成熟的早。”
春草掃了眼門口站着的姜必武,朝紅杏笑道:“也是個孝順懂事的好孩子,你也不枉這般辛苦一場了。”
紅杏朝春草溫聲道:“喂輔食的時間到了。”她起身欲去拿蛋羹,卻見姜必武站在門口。
他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表情,紅杏心口猛的震了一下,二人就這樣對視了好一會兒。
紅杏開了口:“姜大人可是來看阿離的?”
姜必武微微擰眉,走得近了些,狐疑道:“阿離?是他的名字?”
紅杏點了點頭:“是乳名。”
阿離,離爲何意,姜必武不是不知道,念及此,心又沉了半分,倒是紅杏,瞧着開心了不少,逗着阿離玩。
“可有取名?”
姜必武坐在那小軟塌旁,瞧着坐在軟塌上玩着草蜻蜓的阿離,五味陳雜。
這個可愛的孩子,原就是他的兒子,可是他卻一點一點的將這對母子給逼了出去,而這一切,終究是他要選擇的路,便只能忍受。
紅杏笑道:“是悠悠小姐取的,叫軒昂,取自氣宇軒昂的意思。”
姜必武點了點頭,凝着紅杏的目光深邃:“好,軒昂好。氣宇軒昂。”
紅杏見他臉色有些蒼白,狐疑道:“你可用過早飯了?”
姜必武笑道:“來得倉促,還不曾。”
春草凝着姜必武,朝紅杏道:“咱們這兒的早餐吃剩下的可都餵了狗了。”
紅杏朝姜必武道:“我去給你煮碗麪,你幫我看着阿離,一會兒就好。”
她起身去外邊,阿離瞧着紅杏走瞬間便哭了,姜必武站在一旁有些無措:“不哭不哭,我給你買糖吃可好?要不然,這玉佩給你玩着?”
阿離仍舊哇哇大哭。
紅杏忙走了回來,將阿離一把抱了起來,朝姜必武道:“阿離,不大喜歡生人,春草,你幫我帶一會。”
春草接過孩子,朝紅杏道:“你一離開他的視線他就會哭,我還是跟着你一塊兒去小廚房吧,若到時候哭了,你還能在一旁照顧着。”
紅杏點了點頭,望向姜必武,有些尷尬:“勞煩你稍等片刻。”
姜必武瞧着這不喜生人的兒子,心如針扎,嘆了嘆氣,朝紅杏溫聲道:“出征在即,我不過就是來看看他,你不必忙活了。”
春草登時臉色撂了下來,“吃碗麪的時間都沒有,又何必來看孩子?姜大人您是心虛,還是怕人家算計着你在郡主府呆的時間太長久?”
姜必武一時尷尬在原地,半晌不知該如何回話纔好。
紅杏朝姜必武道:“我去廚房,一會就好。”
姜必武跟了過去,朝紅杏道:“也許久不曾嘗過你做的陽春麪了,出征之前能嘗一碗,也好。”
三人加一個孩子進了小廚房,紅杏繫了圍裙,手腳麻利的開始煮麪。
春草抱着阿離在一旁瞧着,姜必武凝着忙碌的紅杏,一時有些不是滋味。
這般溫順賢良的妻,與那母老虎一般的盧紫夢,只一眼便能看出來。
只是如今一切都太晚了,他出徵七離,也給不了紅杏任何的承諾。
看她煮麪的模樣,讓姜必武想起了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那時候的陽春麪,是真的好吃,而她這般賢良又勤快的姑娘,也着實令他動心。
一碗麪,紅杏手腳麻利的煮了出來,端到了前廳擺在桌案上,朝姜必武溫聲道:“你嚐嚐,可合胃口。”
姜必武接了筷子,聞着熟悉的香味,一時有些感觸。
他默默將一碗麪吃完,擱了碗,瞧着紅杏,紅杏凝着姜必武,默了一會兒,低聲道:“你是來看阿離的?”
姜必武擦了擦嘴,朝紅杏道:“出征在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自是要來看看的。”
紅杏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姜大人如今也看過了,可有什麼還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