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警察大哥,大叔,大爺,大爺……你饒了我吧。”王大利跪了,拽着劉東傑的褲子,“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得罪馬傑,不該說馬主任的壞話。你就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從此以後我就是馬家的一條狗,讓我幹什麼都行。我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
混亂中的王大利誤會了,弄不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警察爲什麼要對自己下狠手。但是他知道,在汾城地面上,得罪了馬河川就不會有好日子過。然而他並沒有得罪馬河川,實事上他也不敢得罪馬河川,只是剛纔說了兩句過頭話。他覺得,也許正是這兩句過頭話,給自己惹來了麻煩。
此時的王大利雖然嚇得已經快要尿褲子了,卻依然死性不改。他還在試探劉東傑。他要搞清楚劉東傑到底爲什麼要將他關在這裡,而且要毆打他。因爲這一點對他而言至關重要。
汾城目前的情況很亂,已經不僅僅是過去馬河川這一股勢力。據他所知,陳安國已經開始對馬河川不滿,而且正在背後做馬河川的手腳。現在又來了個調查組,也是個硬茬,已經把汾城弄的天翻地覆,雞犬不寧。
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警察是馬河川的人,那就好辦了。自己掌握了馬河川的一些秘密,馬河川讓人這麼做,無外乎兩個目的,第一是試探自己,看自己能不能撐得住,會不會在關鍵時刻出賣他,第二是給自己一個警告,讓自己不要胡說八道。因爲在這個時候,無論出現任何紕漏,都有可能引起滅頂之災。對於自己這樣的人物,馬河川要防備,而且是不得不防備。要是這種情況的話,自己就應該給他一顆定心丸,要不然,今天恐怕小命難保。
那麼,如果面前的這位是陳安國的人呢。情況恐怕就要複雜一些了。汾城大酒店是陳安國的情婦白玫瑰的老巢,也算是陳安國的巢穴。汾城大酒店對外的總經理是郭總,但在汾城誰都知道,白玫瑰纔是大拿。這樣看來,把自己從星星娛樂城帶到汾城大酒店,起碼有五成以上就是陳安國設的一個局。陳安國是個什麼樣的人,誰也說不上來,有人說他是個勢力小人,爲了自己上官,連老婆都獻給了馬河川;也有人說他是迫不得已,被陳安國逼迫。但無論如何,這個人實在讓人難以捉摸,就像今天晚上突然把自己帶到汾城大酒店一樣,鬼才知道他要耍什麼把戲。所以,一旦這種可能性得到印證,那自己這頓皮肉之苦是說什麼也逃脫不了了。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面前的這個警察是市裡派來調查組的人。但是,怎麼看怎麼不像。當然,每個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如果確實是調查組的人,那麼他們的目的也是明確的,百分之八十是要從自己身上找馬河川或者陳安國的問題。既然,調查組的矛頭已經對準了這兩個傢伙,自己硬抗恐怕也不是辦法。
怎麼辦?一個嚴峻的抉擇擺在了王大利的面前。
此時的劉東傑一點也不比王大利輕鬆多少。從王大利的反應,已經能夠很明顯地看出,這是一個即勢力又膽小怕事的傢伙,但是真正要撬開他的嘴,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剛纔的一番折騰就是最好的證明。他雖然說什麼都說,但劉東傑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雖然已經打了這小子一個悶棍,但有一點還必須讓他清楚,那就是讓他明白,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但這種話不能直接問。這不是一般的審訊,可以說是一次不合法的審訊,一旦對方咬死,帶來的將是災難性的後果。
“起來!”劉東傑一腳將王大利踢開,“少他媽在這裡裝蒜。告訴你,馬河川已經完了,你們那點貓膩即便你不說,別人也會說。但是我告訴你,你現在說了,算是主動坦白,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你的罪名恐怕就更大了。我不妨提醒你一下,去年冬天,你們公司賬戶上好像有個一千萬的進賬,對吧?”
言盡於此,劉東傑不能再往下說了。因爲到目前爲止,調查組所掌握的情況只有這一點,剩下的只能讓王大利主動坦白。
王大利再次懵了。他搞不清楚,面前的這個警察如何知道去年冬天自己公司的賬戶上有一千萬的進賬,更不知道問這一千萬的目的是什麼。他要想,好好的想,說還是不說?一千萬可不是小數目,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是有一千萬的進賬,不過……那是財政局撥付給我們公司,用來翻修人大大樓的。”
王大利試着回答了一部分。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回答根本就站不住腳。汾城人大大樓只是棟四層樓宇,就是重建恐怕也花不了一千萬。
啪
劉東傑拍案而起,對王大利怒目而視:“王大利,你最好老實交代。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是、是、是……警察同志,我已經老實交代了。”王大利漸漸意識到了自己面對的極有可能是是調查組的人。一旦意識到這一點,他感到更加害怕了。
馬河川是什麼人,他心裡有數,在汾城這麼多年,馬河川幾乎是一塊屹立不倒的牌坊,從來沒有被搬倒過。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在馬河川的背後還有更加厲害的角色,更高級別的官員給他撐腰。市裡有,省裡有,甚至說不定中樞也有。
調查組是市裡派下來的,想要搬倒馬河川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雖然現在抓了馬河川的兒子馬強,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放出來。馬龍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前段時間剛剛被抓進去判了三年,這還不到一個月就已經給放出來了。至於理由,當然冠冕堂皇,精神出了問題,保外就醫。
在汾城,甚至在沂南,除了馬河川,誰還會有這麼大的能量!
自己如果把馬河川的事情說出來,把那一千萬的事情交代了,調查組的人又扳不倒馬河川,那自己不就等於是在找死嗎。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審訊工作僵持住了,王大利死不開口。劉東傑再次準備動手的時候,一直在監控內觀察的原小生和程遠峰進來了。
河西省最年輕的常務副市長,古銅色的皮膚,一雙剛毅果敢的眼睛,不怒而威的表情,一件鐵紅色的夾克,王大利一眼就認了出來,同時也證明,自己剛纔的推斷是完全正確的,審訊自己的警察就是調查組的人。
“原市長救命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原市長。”王大利繼續做戲,裝出一副驚恐萬分的樣子,幾乎是跪爬向原小生移動。
沒等移動到原小生的跟前,程遠峰上前一把揪了他的衣領,提溜了起來,正好與原小生四目相對。
就在跟原小生的眼睛接觸的剎那間,王大利感覺自己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潰了。他說不上來這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更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如閃電一般,好像能把人的心肺全部挖出來。
“王大利,我知道今天對你的拘審並不合法,但我還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將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這樣做對你有好處。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記住,不要跟我們耍花招,我們有的是時間和辦法。另外,就在剛纔,我們已經對外放出了風,說你今天之所以到大酒店來,就是要向我們揭發馬河川。至於馬河川相不相信,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馬河川是個做事非常謹慎的人,你從這裡走出去之後,他會不會對你怎麼樣就很難說了。”
原小生看着王大利侃侃而談,繼續道:“實事上,馬河川一直對你並不放心。多年以前,你還是個街痞的時候,曾經追求過馬河川的二女人,但是被拒絕了。可是你這個人不死心,對馬河川的二女兒死纏爛打,結果被馬河川知道後,派人狠揍了一頓。於是你又開始報復,企圖強爆馬河川的二女兒,當然並未成功。爲此,馬河川非常惱火,就準備讓警局的人將你抓起來。可就在這個時候,事情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馬河川突然改變了主意,並沒有抓你,而是將你培養成了他的走狗。我說的沒錯吧?”
王大利的這些陳年舊事,當年在汾城也是鬧的沸沸揚揚,想要打聽清楚並不用費多大精力。然而這一切對於突破王大利而言,卻至關重要。
沒等王大利開口,原小生接着道:“你說就你這樣一個爛人,怎麼可能讓馬河川同志放心。所以,我希望你聽我一句勸,你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跟我們合作。正如剛纔我們的劉隊長所說,如果你能配合我們工作,也算是重大立功表現,我們可以考慮少判你幾年。你能明白嗎?”
原小生的一番話,讓王大利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已經恐慌的無以復加。照原小生所說,自己出去之後肯定就只有死路一條,待在這裡,交代問題,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馬河川的爲人,他非常清楚,一旦發現有人背叛他,肯定會馬上動手,絕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後患。於德志如此,劉方山如此,馬水生如此,馬水成亦如此,馬水成兄弟還是他的本家侄子,竟也沒有逃得了他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