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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博眼神跳動了一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李輝是分明是故意在刁難自己了!別說董浩身爲翟軒麾下大將,就說招募山賊匪寇這都是屬於莫須有的罪名,難道說李輝、翟軒甚至岳飛嶽爺爺、周世忠、劉光世他們的軍隊裡就全部是正經的良民嗎?

自從北宋覆滅,宋朝禁軍全軍覆沒,眼下在前線與金人、齊軍作戰的,全部都是各路將領的私家部隊,而這些私家軍隊大部分都是招募流民、招安賊寇所得來的。縱然董浩現在擴充的部隊全部是山賊、殺人犯、土匪之流,又能說明什麼?更何況,以董浩的爲人,他怎麼可能盡是招募這些人,而且天底下又哪有那麼多賊人給人招募(賊人戰鬥力強)?

周博讓自己鎮靜下來,他看得出來徐向天肯定說了什麼嚴重的話,讓李輝已經下定決心將自己當作謀反之徒了,眼下自己無論自己辯解,只怕李輝決計不會相信。

他沉了沉氣,人被逼急了,反而不疾不徐了起來,說道:“李相公,在下今日敢站在這裡,就已經做好了被冤枉的準備,只是凡事都講一個證據,正所謂公理自在人心,縱然在下罪該萬死,也想向李相公問個明白,李相公有何鐵證能徵明在下意圖不軌!”

李輝哼了一聲,說道:“你去董浩勾結便是鐵證。”

周博冷笑了兩聲,說道:“董帥來西營調糧,那是奉了翟相公之令前來。董帥所擴張的平勝四廂之軍,招募的皆是北地流民,這其中有多少賊人,豈能是說的清楚的事情?”

李輝繼續說道:“翟軒昨日與我說過,他根本就沒有讓董浩來領取糧草。你既然這麼說,那可有票引爲據?”

周博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李輝是不會放過自己了。

李輝見周博不說話了,卻從周博的臉上依然看到了一副不甘心,他心頭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了。喘了兩口火氣之後,他也不想再與周博廢話下去,立刻對兩旁的衛士命令道:“將這賊廝給我拖下去,押入地牢,明日問斬。”

周博雖然沉默了,但是內心的波濤卻十分激烈。他再也忍受不了李輝這個老賊的玩弄了,自己的性命由自己做主,更何況此時此刻面對的還是不明不白的無限。他本想憑藉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的穿越者,來爲大宋做點什麼事情,意圖改變這可悲的歷史,眼下豈能就這樣白白斷送了性命。

四名衛士走了過來,伸手去捉拿周博。

就在第一個衛士的手碰到周博的時候,周博忽然爆發的出手了。他一把抓住了這個衛士的手,順勢一個反身,將衛士的胳膊反扭了過來,然後另外一隻手飛快的去奪向衛士腰間的佩劍。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另外三個衛士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已經“鏗”的一聲奪下了佩劍,並飛起一腳將第一個衛士踹了出去。

第一個衛士一個踉蹌與後面三個衛士撞在一起。

變故瞬間發生,而前堂周圍早就蓄勢待發的甲衣衛士,一看情況不對勁,立刻舉起手中的大刀和大斧,向周博撲了過來。

周博在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略略的數了一數甲衣衛士的人數,足足有四十多人,別說這些人全部是重甲、重兵器,就算是尋常手持棍棒的手下,單憑自己一人之力,也決計不可能殺出重圍。而且他現在身在李輝的老巢,李輝的府衛應該有不下500人,同時行轅附近就有一座兵營,一旦自己不能迅速的脫身,勢必會再次陷入困擾。

當即,他放棄了與甲衣士兵們血拼到底的念頭,轉身立刻就向堂上的李輝撲了過去。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扣住了李輝,自己就有機會逃出生天了。

李輝見周博竟然反抗了,頓時驚慌了起來,當週博向自己這邊撲過來時,他立刻轉身向後堂跑去。只可惜李輝雖然是武官出身,但是常年只懂得指揮作戰,而沒有親身上過戰場,故而體能上早就退化了不少。

相反周博一個剛正的男兒,剛穿越來到這個年代沒幾天便殺死了五個齊軍騎兵,這幾個月在糧草營也沒有消停,因爲他時常會親自動手去搬運糧草,一旦糧草幾十斤重,潛移默化之中便磨練了一副好身手。

他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就追到了李輝後面,伸手一把逮住了李輝的後衣領,另一隻手提起長劍就擱在了李輝的脖子上。

“都給我住手,誰若敢再進一步,我便割了這狗賊的腦袋!”周博回過身來,一邊向着圍攏過來的甲衣士兵們威脅着吼道,一邊將李輝推擋在了自己面前。

甲衣衛士們頓時猶豫了起來,紛紛停止了步伐,不敢隨意再上前。

李輝此時心中一邊空白,雖然他已經是幾十歲的人了,並且也算是久經沙場,可是如此零距離的被一把劍觸在喉嚨上,那倒還是第一次。長劍冰涼的劍身就好像是閻羅王的冷笑,讓他全身上下忍不住顫抖起來,不過做爲一個大人物,自然還得保持自己威信的一面,於是又盡力的維持着臉色上的鎮定。

“周博,你.........你果然是奸佞之徒,妄我那麼信任你,提拔你升任西營大都管,你.........你竟然恩將仇報,簡直.........簡直禽獸不如!”李輝鼓起勇氣叫嚷了起來,這樣一來也算是表現了自己英雄無畏的一面。

周博聽了李輝這句話,心中就感到噁心和憤怒,他將長劍抵進了一寸,立刻就切開了李輝喉嚨上的皮膚,一抹鮮血順着劍身留了出來。他一臉殺氣,冷着聲音在李輝耳邊說道:“你這個狗賊,你再把剛纔的話重複一句試試看?你看我怎麼一寸一寸把你的脖子割斷!”

李輝以前在戰場上見過有人的脖子被砍倒了,但是卻沒有完全與身體分離,就那樣帶着筋骨和皮肉掛在那裡,其死狀甚是殘忍。他想到那副模樣,心中不禁一陣寒戰,再也不敢多說半句話了。

周博一點都沒有緊張和愧疚的樣子,自己好歹也是殺過人的,有了第一次見血的經驗,人的神經很大條不少。此時此刻,他內心之中只有一股強烈的憤怒,被冤枉,被陷害,被這些只會勾心鬥角、不思進取的相公老爺們玩弄,任何一個有正義感的人,只怕都會氣血翻騰。

“李輝老賊,我再跟你說一遍,老子行得正站得直,一心一意打量着西營的事務,當然,現在爺爺我要給你坦白一句話,那就是我這幾個月打理行營並不是爲了你李輝老賊,而是爲了全鄂州勇敢作戰在前線的將士們!今日你冤枉,非但不說清楚原委,還要置我於死地,我大宋之所以連連作戰卻無法北進半步,正是因爲太多你這樣的小人!”周博情緒起來了,忍不住大罵了起來。

當然,他這麼做並不是單純想發泄,主要目的還是要讓在場所有人知道,自己是被李輝莫須有的罪名陷害的,意圖爭取一下民衆的人心,這樣以來對自己等下突圍逃跑也是有一定幫助的。

那些甲衣衛士見周博站了優勢,卻還是這樣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心中果然各自有了不同的感想。他們雖然是李輝的近衛,但是好歹也是聽說過西營最近發生的事情,據說這位周博大都管上任之後確實做了一些好事呢。

李輝見周博依然自認爲自己是清白的,心中頓時更加生氣了,他側過臉來瞥了周博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冷冷的說了道:“你,你還想抵賴?你三日前傍晚做過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難道你心裡還沒有底嗎?哼,也只有你這樣厚顏無恥、忘恩負義的人,纔會如此不知羞恥,我卻還有顧着自己這張老臉呢!!”

周博聽了李輝這番話,立刻沉思了一下。三天前自己做了什麼?三天前正是李三娘跑到西營來向自己道歉,然後因爲看到李三娘孤孤單單沒人陪玩,所以就陪着李三娘逛了一下午。傍晚的時候....;........傍晚的時候是在東湖............

他想到了這裡,不由自主的怔了怔,難道自己與李三娘在東湖的親密動作,讓人給看到了,結果就傳到了李輝這邊來?可是那天傍晚的時候,除了李三娘在睡着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之外,自己與李三娘可沒有做過任何苟且之事!

更何況,他就算與李三娘有什麼關係,也不至於背上一個謀害李輝的罪名!除非是李輝故意要殺自己,所以胡亂羅織了這個罪名,要不然就是那徐向天向李輝描述東湖那件事的時候,故意添油加醋,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他咬了咬牙,恨恨的對李輝吼道:“你這老賊,你平日不好好履行身爲一個父親的責任,那天下午我不過是覺得李三娘一個人可憐兮兮,所以陪伴你了李三娘外出遊玩了一番。縱然如此,我與李三娘沒有做出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情,你卻聽信謠言要害我!!!”

李輝聽到周博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罵自己爲老賊,而且還是這麼大聲的吼叫,讓前堂上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縱然沒有真憑實據證實周博的罪名,但是單憑現在這個賊廝罵自己的稱謂,就足以拖出去問斬加鞭屍了。不過眼下也不能太過激動,自己脖子上可還抵着一把劍了呢!

他喘了幾口氣,然後咬牙切齒的說道:“周博,我自然你知道你與我女兒沒有什麼,今日一大早我便找人來爲那孽障驗過處子之身。若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這孽障一同拖出去問斬我也不會心疼!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你是故意引誘我女兒,伺機好接近於我,然後謀害我呢!”

周博聽了這番話,心中又氣又驚,李輝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相信,這樣的人還配做父親嗎?另外,李輝竟然相信自己勾引李三娘來進行謀害行爲,這種蠢話拿出去就算是低能兒也不會相信!

他立刻忍不住呵斥了道:“你這老賊,挨千刀的潑才!你這些話都是聽徐向天所說的,對嗎?昔日我在襄陽府外救了這廝,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幾個月前我又扳倒了這廝的兄長,他自然是懷恨在心,你這個老蠢貨竟然也能相信他?”

李輝哼了一聲,說道:“徐衙內可是有證據的!你以前就是齊狗的奸細,不過是碰巧在董浩麾下立了一點功勞,然後就背了齊狗想做一個堂堂正正宋人了!”

周博渾身上下因爲情緒的激動而抖動着,一會兒說自己謀害,一會兒又說自己是齊狗的奸細,不管是李輝也好是還是徐向天也罷,這兩個狼狽爲奸的狗東西,還真是要被自己置於死地了!

“我不與你多說這些廢話,清者自清,小人永遠都是小人。你且把徐向天那廝叫出來,我要與這小人當堂對證!”周博不想再與李輝廢話了,他也知道現在自己是已經完完全全、徹徹底底開罪了李輝,縱然現在李輝知道了自己是無辜的,只怕也不會這樣放過自己。

他承認自己剛纔是衝動,但是更多的是,自己這幾個月在鄂州城內生活,已經親眼目睹了鄂州城內官僚階級的腐敗和姦詐。他這次徹底得罪了李輝,無非就是來一個破釜沉舟,然後離開這個破地方!

之所以今後的出路,他還是早有計劃的,縱然去不了董浩那邊,大不了也是可以去江州投靠岳飛。憑藉自己對歷史的掌握,以及這個武將的好身板,料想說服嶽爺爺給個一官半職還是沒問題的。

當然,他現在之所以不立刻要挾李輝,逃出鄂州城去,相反卻要與徐向天那個卑鄙小人對峙,其實只是對徐向天這個小人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要知道,他無非就是在襄陽府外出手製止了徐向天調戲秦涵,來到鄂州之後便再也沒有與徐向天犯什麼事。可是徐向天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自己,這口氣怎麼能嚥下去?

故而,他藉此機會讓徐向天出來,正是想趁機先一刀把這廝劈了再說。反正徐向天這副奸邪的性子,早晚也是奸佞之徒的苗子,提前殺了他,也算是爲大宋除害。

李輝沉了沉氣,先問了道:“你怎麼知道徐向天在此?”

周博不打算把高薛賣出來,只是再次重複的命令了道:“你不用理會這麼多!快,把徐向天給叫出來!”

李輝原本不想將徐向天叫出來,畢竟這件事涉及到自己的家醜,自己的女兒被這反賊勾引,傳出去他的老臉該怎麼放?剛纔周博都那麼大聲的把這件事喊了出來了,這已經足以讓自己頭疼了,現在如果還讓徐向天出來,那豈不是撕破這層紙了嗎?

周博見李輝不肯說話,手中長劍一揮,一下子在李輝的肩膀上狠狠的割了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