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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了一口氣,道:“因爲北面的情況你們都是知道的,那裡離齊國的地頭很近,擔心遇上齊國的細作或者斥候就不好了。”

早上在出門之前,周博已經聽李旭中詳細描述了一下北面鐵礦山的情況。李旭中昨天晚上回到家中,好好的向自己父親詢問了一番,終於明白了鐵礦山的具體消息。

在北宋還未滅亡的時候,這裡人民安居樂業,鐵礦山確實是存在的,並且還開採了好一段時間。只是中間陸陸續續因爲一些鐵礦山的意外事故,以及鐵礦石的價格浮動,等等一系列的原因,還是停產過幾次。

到後來,金人南侵,北宋岌岌可危,長江這一些屢屢遭受戰事的影響,最終鐵礦山就徹底歇業了。早兩年前,僞齊國還沒有佔領襄陽府的時候,本地人也不敢貿然去開採鐵礦山。因爲鐵礦山的位置正靠近與唐州、鄧州,這兩個地方是僞齊國邊境要地,自然是有重兵把手的。

除此之外,但凡南宋國內或者北方有犯事的人,也會盤踞在這兩國交界的地方。

因爲兩國交界,所以兩個國家都不敢貿然去管轄,久而久之反倒滋養了許許多多的賊寇和山匪。幹這個行當的,除了那些作奸犯科的人之外,後來加入進去的,大部分是爲了生存的難民。

南宋養不起難民,齊國根本就不在乎難民,因此走投無路之下,他們只能落草爲寇。像這些山匪賊寇,在戰亂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無論是軍糧還是逃難的老百姓,只要有東西都敢搶。

甚至有時候都敢直接進攻城鎮了。

周博自然是不清楚光化軍周邊山匪的情況,但是卻肯定絕對是存在的,只不過是規模大小的問題而已。因此,他現在不僅僅要擔心齊軍,還要擔心這個匪徒。鐵礦對光化軍的建設來說非常重要,不僅戰爭時期,鐵礦會有很好的價格,此外還能對自身的發明創造、武器改良、農具生產起到很大幫助。

因此,鋌而走險還是有價值的!

李旭中和李書評相互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神色倒是沒有顯得過分緊張,只是卻有幾分爲難的樣子。

“大人,鐵礦固然是好東西,只是離咱們這裡有二十多裡的路途,這會不會太遠了一些呀。”李旭中說了道。

“遠到無妨,運輸的話,我們有蒸汽機車來運輸,開採的話,蒸汽機也可以提供鑽進動力。這些都是無所謂的。關鍵還是安全問題。”周博嘆了一口氣,臉色極爲認真的說了道。

“周使君,其實,我的意思也就是安全問題。眼下我們兵力不多,而且1500名士兵還都在訓練之中。這二十里的路途當中,若是遇到敵人的斥候騷擾,或者遇到了山匪路賊什麼的,咱們根本就沒辦法照應呀。”李旭中說了道。

“這個問題是我最擔憂的了。不過放心吧,眼下我們先去勘察,確定位置,以及鐵礦山周邊的情況,然後再結合實際事情,來制訂開採和護衛的詳細計劃。”周博微微沉吟了一陣,然後無可奈何的說了道。現在他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的,實在不行,這件事還得去請岳家軍來幫忙。

李旭中和李書評見周博已然有計劃,就沒有多說什麼了。

李書評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親自帶隊,與勘測隊一起去一趟礦山。”

周博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下午,周博從城外軍營回來之後,李小魚忽然跑到了衙門來了,兩個人正好在衙門的大門口遇到了。

周博隔着老遠就笑了起來,說道:“小魚姑娘,我正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呢。沒想到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是找上門來了!”

李小魚今日還是穿着前天的男裝,頭髮也學着男人的樣子,紮成一個髮髻,看上去很是飄逸和可愛。她顯得很高興,笑嘻嘻的迎着周博走了過來,說道:“我早就知道你的好消息是什麼?哼,早上我來找過你,可是衙門的人說你一大早就出去了。我本以爲你是去了我家,結果我又趕回去,你又不曾去。”

說到這裡,她有一些生氣了起來,說道:“哼,你跑哪裡去了?難道你不知道我現在很忙嗎?要急着走馬上任當官呢!”

周博哈哈笑了笑,說道:“早上我去了一趟軍營,處理了一些事情。剛回來,這不打算吃過午飯,然後就親自去小魚姑娘府上拜會一番呢。想必,令尊李夫子已經轉告了我的聘請了,對嗎?”

李小魚點了點頭,再次洋溢起了笑容,說道:“對哦。周使君,你是怎麼說服我爹的呀?我爹可不太容易說服的呢,像我,都不願意和我爹說話,他太固執了。”

周博微微一笑,說道:“以後你會知道的。這樣吧,你先隨我來,帶你去參觀一下你的辦公衙門。”

李小魚立刻興奮了起來,連忙問了道:“真的嗎?我有單獨奉公的衙門了?”

周博真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整個制置使府空蕩蕩的,就連守衛都才七八個,空了那麼多地方,自然是可以給李小魚一個單獨的大堂辦公了。

他猶豫了一下,嘆了一口氣,說道:“小魚姑娘,如今衙門這邊缺少人手,很多事情的親力親爲,不知道小魚姑娘會不會不習慣什麼的。不過,若小魚姑娘有信得過的人,你也可以推薦給我,我在審查之後,可以讓他當你的手下?”

李小魚聽了這話,顯得更高興了起來,說道:“真的嗎?我也可以找人來當屬官了?那太好了呀!”

周博說道:“是,不過俸祿只能從你的俸祿裡面扣出來給你的屬官,因爲小魚姑娘你也應該知道的,官府現在根本就沒有任何稅收,所以還得節省一些。”

李小魚其實根本就沒考慮過要俸祿,她哈哈笑了笑,說道:“這也無妨。嘿嘿,我要去請我爹來當我的屬官,這樣他以後再也管不着我了,反而是我管着他呢。”

周博聽了這話,頓時汗顏不止,這李小魚不是誠心搗亂嗎?

他連忙說了道:“小魚娘子,你馬上就是官府的人了,以後說話做事都要嚴肅一些,因爲你代表的可是光化軍的父母官呀。你若還是這麼淘氣,我會立刻辭退你的。明白了嗎?”

李小魚怔了怔,知道自己確實有些太調皮了,她收斂了一下神色,說道:“那好吧,剛纔我只是說頑話而已,周使君可不要當真。”

周博嘆了一口氣,說道:“希望你好自爲之。來吧,跟我進來。”

他帶着李小魚在整個制置使府上逛了一圈,將制置使府僅有的八個護衛都給李小魚介紹了一番。之後,他又帶着李小魚來到了民政司的堂庭。

民政司的堂庭在正堂的旁側,與正堂共用一個院子和正門。

雖然民政司的堂庭比正堂要小一些,但好歹辦公的器具都在,桌子椅子,文房四寶,等等都擺放的整整齊齊。這些事情後勤的工作平時都是府衛在做,讓府衛自己都感到有些冤枉,可是沒辦法,創業總是艱難的。

周博站在民政司堂庭門口,說道:“這裡就是辦公的地方了。”

李小魚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頭,問道:“怎麼與我想得不一樣呀。以前的官老爺都是很威風的,爲什麼這裡這樣淒涼。”

周博送了送檢,無可奈何的說道:“沒辦法,現在城裡一片亂,暫時沒辦法招募新的官員。不過對光化軍的情況穩定下來之後,我便會舉辦一次考試,擴充制置使府上的辦公人員了。”

李小魚又問道:“那以後,我就一個人在這裡了?”

周博笑着說道:“我就在你正堂,不會很遠。但凡是涉及到民政問題的事情,我都會分配到你這邊來處理。如果你一個人處理不完,我也會盡量協助你的。”

李小魚皺了皺眉頭,但還是點了點頭。

周博接着轉移了話題,說道:“此外,關於你招募自己下屬的事情,這也得你自己操心了。不過記住,你招募的下屬你要對他負責,如果他沒有才能,或者是一個壞人,惹出什麼麻煩的話,你都要替他承擔後果的!”

李小魚的柳眉皺得更緊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很是失望的說道:“當官真麻煩……唉!”

“小魚姑娘,當官是要爲民辦事,現在小魚姑娘知道難處了吧?不過,如果你後悔的話,我也不會怪你的哦。”周博故意激將的說道。

“哼,你小瞧人,我纔不會後悔的,我一定會當一個好官的。”李小魚立刻說了道,擺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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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日開始,周博決定將公務上有關民政的工作都交給了李小魚來做。

就在當天下午,這個李小魚被聘任爲民政司總長的消息傳出去之後,當即就起了一陣熱烈的反響。

很多老百姓對於李小魚一個女孩子家的當官,都是感到十分詫異,甚至也有一些同輩中人感到不服氣。他們在背地裡議論紛紛,大部分是質疑,但也有一些心腸惡毒的人,懷疑李小魚與周博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不過,這些激烈的反應在當天晚上就平息了下來。因爲李小魚的父親李夫子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再加上李小魚本身又是一個極其要強的女孩子,父女在聽聞了這些議論之後,馬上就展開行動,抨擊了這些不負責任的傳言,當晚把這些不服氣的聲音壓制了下去。

當然,很多人心裡明白,民不與官鬥,不管怎麼說,李小魚成爲官是定論,得罪了李小魚只怕日後不會有好果子吃了。所以他們才漸漸收斂了起來,不敢多嚼舌頭。

雖然名聲上是沒問題了,可是畢竟李小魚對治理民生的事情一點都不在行,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周博正午的時候移交了一些公務給李小魚,讓李小魚負責處理。只是李小魚雖然能認得字,但很多從來沒遇到過的行政術語,還有一些困難的策論問題,自己一下子迷糊了起來。

好在李小魚不是一個頑固的孩子,但凡不懂的事情,要麼就去問周博,如果連周博也不懂,她就回家去問自己的爹爹。

李夫子幾十歲的老人了,對光化軍的時政自然有見解,在這個方面他就幫了女兒不少的忙。

周博自從聘請了李小魚之後,總算是感到了壓力減輕。

李小魚並沒有正式上任,一個新手最是需要一定時間來適應,所以前期自然就應該被稱爲是試用期了。

周博並沒有多在乎試用期之內李小魚合格不合格,他一直都覺得,一個人纔是可以培養的,更何況在這個非常時期,有一個人手當差已經很不錯了。所以民政司的時候大致上他不再刻意過問,只是在心裡給自己一個界限,但凡李小魚的政令,自己必須認真分析之後纔可以執行。

除了等李小魚真正成大爲一個合格的民政司長官,那纔可以放權了。

次日,李小魚按照官府奉公的時辰趕來報道時,周博將自己的幕僚李旭中介紹給了李小魚,讓他們兩個人好好配合一下。他昨日該分配的工作已經分配了,所以今日並沒有多餘的話要交代,閒聊了幾句,鼓勵了一番,然後自己就去召集了勘察隊與李書評的護衛隊會合去了。

李書評帶了三十多名士兵擔任護衛,在北城門外與勘測隊碰面。

周博簡單的交代了幾句,讓他們注意安全,不必大張旗鼓,儘量的像執行秘密任務那樣小心翼翼一些。他同時還對李書評再次強調,一定要標註好沿途的情況,以及鐵礦石周邊的情況。

李書評欣然領命,並承諾了下來一切都萬無一失。

送走了勘測隊和護衛隊之後,周博微微嘆了一口氣,在心中暗自禱告:希望一切都順利,光化軍能否快速發展,就在此一舉了。

鐵礦山距離城郭只有二十里路,這對於壯年男士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遠距離,一來一去最多隻要兩個時辰。因此,從這一點看來,周博還是比較放心的,因爲如果出現什麼意外的情況,李書評和勘測隊伍還是能很快撤回來的。

周博帶着複雜的心情返回了衙門,剛來到衙門大門口時,就聽到院子裡面傳來嘰嘰喳喳的談笑聲。這些笑聲自然應該是年輕女子的聲音,可是這就奇怪了,堂堂的制置使府衙門怎麼一片鶯聲燕語了起來?這裡可是公府,又不是青樓!

他向站在門口的兩名衛兵問了道:“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