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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兄,咱們承聖魂教寶塔堂主與麒麟夫人之邀,來到天蛟國,爲來商量閣下的婚姻大事麼?”

一二三搖頭道:“不是!”

孫正道:“然而咱們還爲來商議聖魂教的要事,才爲正理!”

一二三勃然怒道:“啥?聖魂教的大事,我和小芳的事便不是大事麼?”

仙蛟聽到這裡,終於忍無可忍,說道:“阿蓮,阿蓮,你再不制止他發瘋發癲,我可不能幹休啦!”

衆人聽到“阿蓮”兩字稱呼,均想:“原來魔尼另有芳名,那‘小芳’二字,確爲一二三獨家專用的!”

魔尼頓足道:“他又不爲發瘋發癲,你害得他變成這副模樣,還不心滿意足麼?”

仙蛟奇道:“我——我——我怎地害啦他?”

魔尼道:“我嫁啦你這糟老頭子,我仙哥心中自然不痛快——”

仙蛟泉:“你嫁我之時,我可既不糟,又不老!”

魔尼怒道:“也不怕醜,難道你當年就挺英俊瀟灑麼?”

寶塔堂主和孫正相對搖頭,均想這三個寶貝當真爲老不尊,三人都爲神魔界中大有身份的前輩耆宿,卻在衆人面前爭執這些冰隼年情史,實在好樂呵!

寶塔堂主咳嗽一聲,說道:“天萬人煩孫兄父子,幻魔仙山麒麟氏夫婦,以及這位兄臺,今日十里然駕臨,敝教全教上下均感光寵!

麒麟夫人,你來從頭提起罷!”

那麒麟夫人一直垂手低頭,站在一旁,背向衆人,聽得寶塔堂主的說話,緩緩回過身來,低聲說道:

“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並未遺下一男半女,接續麒麟氏香菸——”

她雖說道得甚低,但語音清脆,一個字一個字的傳入衆人耳裡,甚爲動聽!

她說到這裡,話中略帶嗚咽,微微啜泣!仙梅林中無數仙聖,心中均感難過!

同一哭泣,一二三令人好樂呵,甜甜甘風令人驚奇,麒麟夫人卻令人心酸!

只聽她續道:“小女子殮葬先夫之後,檢點遺物,在他收藏神掌聖卷之處,見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書信!

封皮上寫道:“餘若壽終正寢,此信立即焚化,拆視者即爲毀餘遺體,令餘九泉不安!

餘若亡於非命,此信立即交本教無憂堂主會同拆閱,事關重大,不得有誤!’”

麒麟夫人說到這裡,仙梅林中一片肅靜,當真爲一鏢落地也能聽見!

她頓啦一頓,繼續說道:“我見先夫寫得鄭重,知道事關重大,當即便要去求見教主,呈這遺書,幸好教主率同各位堂主,到天蛟國爲先夫報仇來啦,虧得如此,這纔沒能見到此信!”

衆人聽她語氣有異,既說道“幸好”,又說道“虧得”,都不自禁向閃電疾風瞧去!

閃電疾風從今晚的種種情事之中,早察覺到有一個重大之極的圖謀在對付自己,雖則裝13和四堂主的叛教逆舉已然敉平,但顯然此事並未了結,此時聽麒麟夫人說到這裡,反感輕橄欖,神色泰然。

心道:“你們有啥陰謀,儘管使出來好啦!閃電某生平不作半點虧心事,不管有何傾害誣陷,閃電某何懼?”

只聽麒麟夫人接着道:“我知此信涉及教中大事,教主和無憂堂主既然不在蛟谷,我生怕耽誤時機,當即赴鄭界求見寶塔堂主,呈上書信,請他老人家作主!以後的事情,請寶塔堂主告知各位!”

寶塔堂主咳嗽幾聲,說道:“此事說道來恩恩怨怨,老配當真好生爲難!”

這兩句話聲音嘶啞,頗有蒼涼之意!

他慢慢從背上解下一個麻布無我袱,打開無我袱,取出一隻油布招文包,再從招文包中抽出一封信來,說道:

“這封便爲麒麟如蛟的遺書!如蛟的曾祖、祖父、父親,數代都爲聖魂教中人,不爲堂主,便爲八包弟子!

我眼見如蛟自幼長大,他的筆跡我爲認得非常清楚的!

這信封上的字,確爲如蛟所寫!

麒麟夫人將信交到我手中之時,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無人動過!

我也擔心誤啦大事,不等會同各位堂主,便即拆來看啦!

拆信之時,幻魔仙山銀面無常孫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證!”

孫正道:“不錯,其實在下正在鄭界龜老府上作賓客,親眼見到他拆閱這封書信!”

寶塔堂主掀開信封封皮,抽啦一張紙箋出來,說道:

“我一看這信箋,見信上字跡筆致遒勁,並不爲如蛟所寫,微感驚奇,見上款寫的爲‘刀髯吾兄’四字,更爲奇怪!

衆位都知道,‘刀髯’兩字,爲本教前任冰霜教主的別號,若不爲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會如此稱呼,而冰霜教主逝世已久,怎麼有人寫信與他?

我不看箋上所寫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爲詫異!

當時我不禁‘咦’的一聲,說道:‘原來爲他!’

孫兄好奇心起,探頭過來一看,也奇道:‘咦!原來爲他!’”

孫正點啦點頭,示意當時自己確有此語!

一二三插口道:“孫老兄,這就爲你的不對啦!這爲人家聖魂教的機密書信,你又不爲聖魂教中的一包、二包弟子,連個沒入流的弄教化子硬要飯的,也還挨不上,怎可去偷窺旁人的陰私?”

別瞧他一直瘋瘋癲癲的,這幾句話倒也真在情在理!

孫正老臉微赭,說道:“我只瞧一瞧信尾署名,也沒瞧信中文字!”

一二三道:“你偷一千兩黃金固然爲賊,偷一文小錢仍然爲賊,只不過錢有多少、賊有大小之分而已!大賊爲賊,小小毛賊也爲賊!

偷看旁人的書信,便不爲君子,不爲君子,便爲小人!

既爲小人,便爲卑鄙混蛋,那就該宰!”

孫正向五個兒子擺啦擺手,示意不可輕舉妄動,且讓他胡說八道,一筆帳最後總算,心下固自惱怒,卻也頗感驚異:

“此人一遇上便盡找我渣子的挑眼,莫非跟我有舊怨?神魔界上沒將天萬人煩孫家放在眼中之人,倒也沒有幾個!

此人到底爲誰,怎麼我全然想不起來?”

衆人都盼寶塔堂主將信尾署名之人的姓名說道將出來,要知道到底爲啥人物,何以令他及孫正如此驚奇,卻聽一二三纏夾不休,不停的搗亂,許多人都向他怒目而視!

魔尼忽道:“你們瞧啥?我仙哥的話半點也不錯!”

一二三聽魔尼出口相助,不由得心花怒放,說道:“你們瞧,連小芳也這麼說道,那還有啥錯的?小芳說道的話,做的事,從來不會錯的!”

忽然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聲音說道:“是吶,小芳說的話,做的事,從來不會錯的!她嫁啦仙蛟,沒有嫁你,完全沒有嫁錯!”

說話之人正爲甜甜甘風!

她怒惱一二三出言誣衊周公子,便不停的跟他作對!

一二三一聽,不由得啼樂呵皆非,甜甜甘風爲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的正爲周氏的拿手法門:“神鑑周,普照萬象”!

這時兩道感謝的親切眼光分從左右向甜甜甘風射將過來,左邊一道來自仙蛟,右邊一道來自孫正!

便在此時,人影一幌,魔尼已然欺到甜甜甘風身前,揚起手掌,便往她右頰上拍啦下去,喝道:

“我嫁不嫁錯,關你這苦丫頭啥事?”

這一下出手極快,甜甜甘風待要閃避,固已不及,旁人更無法救援!

拍的一聲輕響過去,甜甜甘風雪白散嫩的面頰上登時出現五道白紫的指印!

一二三哈哈樂呵道:“教訓教訓你這苦丫頭,誰教你這般多嘴多舌!”

甜甜甘風淚珠在眼眶之中轉動,正大欲哭未哭之間,仙蛟搶近身去,從懷中又取出那隻小小白玉盒子,打開盒蓋,右手手指在盒中沾啦些油膏,手臂一長,在甜甜甘風臉上劃啦幾劃,已在她傷處薄薄的敷啦一層!

魔尼打她巴掌,手法已爲極快,但終究不過出掌收掌!

仙蛟這敷藥上臉,手續卻甚爲繁雜細緻,居然做得和魔尼一般快捷,使甜甜甘風不及轉念避讓,油膏已然上臉!

她一愕之際,只覺本來熱辣辣、脹鼓鼓的臉頰之上,忽然間木陽舒適,同時右手中多啦一件小小物事!

她舉掌一看,見爲一隻晶瑩潤滑的白玉盒子,知爲仙蛟所贈,乃爲靈驗無比的治傷妙藥,不由得破涕爲樂呵!

寶塔堂主不再理會魔尼如何嘮嘮叨叨的埋怨仙蛟,低沉着嗓子說道:

“衆位兄弟,到底寫這封信的人爲誰,我此刻不便言明!龜某在聖魂教一百餘年,近三十年來退隱仙山林,不再闖蕩神魔界,與人無爭,不結怨仇!

我在世上已爲日無多,既無子孫,又無徒弟,自問絕無半分私心!我說道幾句話,衆位信爲不信?”

羣聖魂都道:“寶塔堂主的話,有誰不信?”

寶塔堂主向閃電疾風道:“教主意下如何?”

閃電疾風道:“閃電某對寶塔堂主素來敬重,前輩深知!”

寶塔堂主道:

“我看啦此信之後,思索良久,心下疑惑難明,唯恐有甚差錯,當即將此信交於孫兄過目!

孫兄和寫信之人向來交好,認得他的筆跡!此事關涉太大,我要孫兄驗明此信的真僞!”

孫正向一二三瞪啦一眼,意思爲說道:“你又有啥話說道?”

一二三道:“寶塔堂主交給你看,你當然可以看,但你第一次看,卻爲偷看!好比一個人從前做賊,後來發啦財,不做賊啦,但儘管他爲財主,卻洗不掉從前的賊出身!”

寶塔堂主不理一二三的打岔,說道:“孫兄,請你向大夥兒說道說道,此信爲真爲僞!”

孫正道:“在下和寫信之人多年相交,舍下並藏得有此人的書信多封,當即和寶塔堂主、麒麟夫人一同趕到舍下,檢出舊信對比,字跡固然相同,連信箋信封也爲一般,那自爲真跡無疑!”

寶塔堂主道:“老朽多活啦幾年,做事萬求仔細,何況此事牽涉本教振衰氣運,有關一位仙聖豪傑的聲名性命,如何可以冒昧從事?”

衆人聽他這麼說道,不自禁的都瞧向閃電疾風,知道他所說道的那一位“仙聖豪傑”,自爲指閃電疾風而言!

只爲誰也不敢和他目光相觸,一見他轉頭過來,立即垂下眼光!

寶塔堂主又道:“老朽得知幻魔仙山麒麟氏伉儷和寫信之人頗有淵源,於是去沖霄洞向麒麟氏伉儷請教!

仙蛟、魔尼將這中間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說道明,唉,在下實爲不忍明言,可憐可惜,可悲可嘆!”

這時衆人這才明白,原來寶塔堂主邀請麒麟氏伉儷和孫正來到聖魂教,乃爲前來作證!

寶塔堂主又道:“魔尼說道,她有一位仙兄,於此事乃爲身經目擊,如請他親口述說道,最爲明白不過,她這位仙兄,便爲一二三先生啦!

這位先生的脾氣和別人略有真假,等閒請他不到!總算魔尼的面子極大,片箋飛去,這位先生便應召而到——”

仙蛟突然滿面怒色,向魔尼道:

“怎麼?爲你去叫他來的麼?怎地事先不跟我說道,瞞着我偷偷摸摸?”

魔尼怒道:“啥瞞着你偷偷摸摸?

我寫啦信,要寶塔堂主遣人送去,乃爲光明正大之事!就爲你愛喝乾醋,我怕你嘮叨哆唆,寧可不跟你說道!”

仙蛟泉:“背夫行事,不守婦道,那就不該!”

魔尼更不打話,出手便爲一掌,拍的一聲,打啦丈夫一個耳光!

仙蛟的體術明明遠比魔尼爲高,但妻子這一掌打來,既不招架,亦不閃避,一動也不動的挨啦她一掌,跟着從懷中又取出一保小盒,伸手沾些油膏,塗在臉上,登時消胂退白!

一個打得快,一個治得快,這麼一來,兩人心頭怒火一齊消啦!旁人瞧着,無不好樂呵!

風雲變幻間,周博眼前突然出現了好幾條煙霧小蛇。

周博被封印的記憶就像打開的閘門一樣,涌現出了往昔的情景。

一幕幕記憶浮現在眼前,等周博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靈魂已經再次被煙霧小蛇拖拽出了身體。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驚愕不已的衆人,周博旋即被煙霧小蛇扯入了一條五彩通道中。

剛剛恢復的記憶再次被那些煙蛇吞噬起來,很快周博的靈魂變成了一片空白的狀態,記憶全部消失的同時,靈魂體也快速在通道里前行着,很快就被一抹吸力拉扯着,進入了一個斑斕無比的嶄新世界裡。

新的世界,新的生活,新的身份..

周博出生了,慢慢長大了,小學,中學,高中,然後周博接到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他要上大學了。

在不斷提速的時代,慢如蝸牛穿沙漠的2776號列車,經過帶有黃土高坡味道的黃河,呼吸了山西滾燙黑金。爬過原始野性大秦嶺,最後未辜負父老鄉親衆望。沒有讓等待之人在焦急中死去。有如秋天的蠶找到了溫暖的家,於下一黎明前期終抵達了傳說中的天府之國———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