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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枝見主人傷心的說不出話來了,立刻撅起小嘴,氣呼呼的對周博說道:“沒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官人,你太讓人失望了。哼,我家娘子自從來到鄂州之後,就一直在勸節度使相公老爺推掉與徐家的婚約,直到前天晚上,我家相公老爺就寫好了辭婚書送到了徐家去了。周官人,你難道............”

“小枝,你說這些作甚!”秦涵立刻拉一下小枝,語氣很嚴肅的責備道,她的俏臉上紅了一下,把頭低得更低了一些。

小枝原本不甘心的還想繼續說下去,不過見自己的主人生氣了,當即不敢再說下去了,只是撅着小嘴不高興的瞪了周博一眼。

周博從小枝的話裡聽出了一些消息,看來秦涵的老爹秦朗也是一個勢利之人。秦涵自從回到鄂州之後就勸父親退婚,很顯然一開始的時候並不順利。到後來徐文博的案件傳出來後,秦朗覺得徐家名譽大損,自然就不想再與徐家聯姻了,於是就順從了女兒意思,立刻就辭去了婚約。

他由此更可見,自己要想追得秦涵的芳心更是難上加難了。在古代可沒有自由戀愛這一說,婚姻大事若沒有父母做主,那是絕對不可能成立的。他暗暗的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自己就更沒有什麼好牽掛了,男人還是先以事業爲重。

“敢問秦娘子還有其他吩咐嗎?”他直截了當的說了道,決定與秦涵告辭了。

秦涵擡頭看了周博一眼,終於說了道:“奴家今次這是向周博做一番解釋,自然沒有其他事情了,既然周博軍務繁忙,那............那就此別過吧。”她說完,站在原地遲疑了一會兒,最終叫上了小枝,轉身向小巷另外一端走了去。

周博望着秦涵嬌弱的背影,只能兀自嘆息,如此卿本佳人卻不可求,這個時代真是悲哀。不過他心中在此時此刻卻忽然燃起了一種強烈**,要想不讓別人小看,就必須出人頭地。這個想法雖然早先已經想過許多次,可是沒有一次是現在這樣強烈和衝動。他做爲一個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人,擁有這樣得天獨厚的優勢,如果還混不出一個名堂,那可真是一種極大的悲哀。

想到這裡,他沉了沉氣,佳人既然已去,自己毋須在多待下去。於是他帶着嚴肅的神色,轉身向西營返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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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營之後,做了一番交接,周博便無所事事的回到廂房休息去了。這幾天城中水源不充足,而天氣還是燥熱無比,隨便運動了一下就大汗淋淋了。他記得自從自己調任到鄂州城西營任職以來,到今天爲止都還沒洗過澡。不過好在日久習慣了,身上這點酸臭味道也不足道哉。

他坐在廂房的桌子前,手裡拿着范陽帽扇着風,腦海裡卻還在想着剛纔與秦涵相別的畫面,看來自己心中對這個小美女還是有幾分感情的。

這時,房門忽然敲響了。

周博放下了手中的范陽帽,一邊起身向房門走過去,一邊問道:“門外何人?”

“周都管,某陳獻之與高薛高大人特來拜訪你呀。”房門外傳來了陳獻之的聲音。

周博微微一怔,陳獻之和高薛來找自己做什麼?自從徐文博案發生之後,他其實對陳獻之和高薛兩人很是提防,畢竟這兩位副使都是李輝的手下,而現在自己是投靠了翟軒,自然就與這兩個人形成了針鋒相對的政治立場。並且這幾天督促西營軍務的時候,他也發現陳獻之和高薛對自己的態度有些轉變了。

他剛西營的時候,雖然是由董浩麾下調任,但畢竟不是翟軒直接管轄的部下,所以陳獻之和高薛對其還算是客氣。只不過徐文博案發生之後,翟軒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推舉他接任徐文博出任西營大都管,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翟軒已經視自己爲心腹了。

這時候陳獻之和高薛來找自己,莫不是在示威的?

他一時半會不太確定來者之意,索性也不多想,見了面之後再見招拆招好了。他來到房門前打開了房門,門外站着的陳獻之和高薛都穿着一身便服,從對方兩個人帶着微笑的臉色上看來,似乎並不是在向自己找茬的。

“陳副使大人和高副使大人光臨寒舍,這是讓在下誠惶誠恐呀。”周博立刻以奉承的口吻說了道。

“瞧你說的,周都管,這話也太見外了吧。”高薛哈哈大笑了兩聲,搖晃着手指說道。

“周都管最近春風得意呀,西營就這麼大點的地方,周都管還用這麼客套的話來迎接某等,真是貴人不恤舊友呀。”陳獻之也是一副討好的笑容說道。

被這兩個人一見面來了這麼一招,周博還真是始料未及,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了,陳獻之和高薛到底要耍什麼花樣?他連連賠笑着說道:“是卑職口誤,是卑職口誤,讓兩位大人見笑了,快請進。”

將陳獻之和高薛迎入屋內,在小客廳裡請二人落座,此時身在軍營之中,自然沒什麼瓜果茶水招待,就只能這樣乾巴巴的坐着。

“周老弟,你可不得了呀,這段時間鄂州城內的相公老爺們,可都在爲咱們西營新任大都管的事情爭論不休,其中可沒少提及周老弟你的名號呢。”剛落座不久,高薛一邊撫着自己的鬍鬚,一邊頗有深意的笑着說道。

陳獻之在一旁附和的點了點頭,也跟着說道:“正是,正是,瞧瞧,周都管上任沒幾天,一下子就成了鄂州家喻戶曉的名人了。唉,人若出了名自然是好事,尤其是讓上面那些相公老爺們知道有這麼一號人,日後升遷或者補缺,那可是方便的緊。”

周博呵呵的笑了笑,說道:“陳副使大人、高副使大人,你們兩位這不是在笑話在下嗎?在下何德何能呀,只不過徐文博那廝太可惡,在下與其無冤無仇,他卻非要將在下置之死地。好在蒼天有眼,再加上兩位副使大人從中翰旋,總算讓在下順利平反。”

陳獻之暗暗忖道:這小子還真會說話,我和老周當時可沒幫任何忙呢。他哈哈笑了兩聲,算是轉移了一下視線,接着說道:“周都管,今日某家與高大人來拜訪你,其實不爲他事,還是想與周都管你商討一下有關咱們西營新任大都管的事宜。”

高薛見陳獻之把話題轉入正題了,只是在一旁撫着鬍鬚,一副不打算插嘴多言的神態。

周博不動聲色,問道:“哦?只是西營大都管任命的問題,茲事體大呀,在下不過是一介少都管,哪裡敢越級說話呢?”

陳獻之臉色漸漸嚴肅了起來,他不冷不熱的笑了笑,說道:“周都管,這裡並無他人,咱們有話不妨就拋開來說,這樣對大家都方便一些嘛。”

“陳副使所言極是,不過在下還是不明白,難道在下的話不夠直接嗎?”周博堅持的說道,他有些擔心陳獻之和高薛是李輝特意派來試探自己的,所以說話的時候難免要小心翼翼一些。

陳獻之與高薛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露出了一絲笑容。陳獻之接着說道:“周都管你還是太見外了,既然周都管不方便把話說開,那就讓某家與高大人先一步來開誠佈公吧,這樣也好讓周都管明白某與高大人的心意。”

周博沒有說話,等待着陳獻之所謂的“開誠佈公”。

“周都管,咱們的都是明白人,翟相公如此力挺周都管接任西營大都管,雖然這件事太過破格,但畢竟並不是沒有先例。照某和周大人推測,這西營大都管一職是非周都管莫屬了。”陳獻之臉色坦然的說道,看不出有任何開玩笑或者是奉承的意思。

對於這一點,周博倒是驚奇不已,陳獻之和高薛是代表李輝利益的,此時此刻陳獻之卻說出這樣一番話,難道這也是李輝的意思?可是有些說不過呀,李輝與翟軒是死對頭,在這個利益要衝的時候,怎麼會幫助自己?

“這...........這是什麼意思?”他疑惑不解的問了道。

陳獻之笑了笑,說道:“周都管,若某家沒猜錯,你一直都以爲李宣撫相公與翟宣撫相公是死對頭吧?這你就錯了。雖然說,在大局立場上翟相公與李相公的確各持己見,這也是很正常的嘛,但凡爲官者哪一個沒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周都管,你說對不對?”

周博真是被陳獻之的這番話感到驚疑,陳獻之,不,李輝究竟要對自己說什麼呢?他沉默了一陣,方纔慢慢的點頭答道:“陳副使所言極是。”

陳獻之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進一步說道:“其實這幾日鄂州城內的相公老爺們,都對周都管你略微不太放心,比較周都管你是剛剛調任來到西營才十幾天,冒然升任大都管,只怕會顯得倉促。不過李相公卻力排衆議,極力的支持周都管接任大都管一職了。”

周博越聽越迷糊,這支持自己的人到底是翟軒還是李輝呢?他相信陳獻之自然不是在這裡編造是非,這種大事是絕不會那麼信口就說出來的。可是他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李輝究竟是什麼意圖?

“就在昨天知州衙門裡,李相公還當着衆人的面,誇獎周都管你爲人謹慎、處事有心又頗有手段,縱然資歷尚淺,但貴在有不懈努力的精神。再者,眼下鄂州是非常時期,破格提拔人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西營大都管由周都管你來接任那是無可厚非的。”陳獻之接着說了道。

“陳副使大人既然說過要把話拋開了說,可是爲什麼在下越聽越不明白呢?”周博直言不諱的問了道。既然猜不透原因,那乾脆就讓陳獻之把話說的再明白一些好了。既然李輝讓陳獻之和高薛來找自己,自己如果弄來弄去沒弄明白的話,那陳獻之和高薛就算是失職了。

陳獻之淡然的笑了笑,說道:“難道周都管你還不明白嗎?從始至終支持周都管調任到大都管的是李相公,而翟相公他除了將徐文博的保奏文書拿出來唸了一遍之後,可再也沒有替周都管你多言一句呢。”

周博怔了怔,他這些天可沒去過知州衙門,根本不清楚鄂州城內相公老爺們是協商西營大都管一職的過程。如果陳獻之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倒是對李輝佩服有加了。他現在不難猜出了,一定是李輝知道了翟軒要保舉自己升任西營大都管,於是在這幾天的商討會議上,故意搶在翟軒前面,先一步提議保舉自己升任西營大都管。

翟軒與李輝自從齊聚在鄂州之後,就一直是勾心鬥角,翟軒說東,李輝必定道西。因此李輝搶先保舉周博的提議一出,就讓翟軒心理不爽了。縱然翟軒不會那麼容易上當受騙,或者說翟軒不會像小孩子那樣懵懂無知,但是李輝這麼一稿,最起碼也會讓翟軒心生猜忌,那就是周博與李輝背地裡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呢?

畢竟周博以前是普勝廂的麾下,普勝廂可是李輝的老本部,雖然說襄陽戰役告敗之後,普勝廂全軍覆沒,但是李輝現在手裡的部下也有不少是普勝廂軍轉化過來的。

更何況翟軒其實也注意到了徐文博案的時候,周博在最後關頭拿出了李輝的名號來壓他,對於這一點自然不得不多留一份心。由此看來,翟軒現在是拿捏不準周博到底站在哪一邊的立場上,所以在西營大都管接任的問題上,不得不有所保留。

周博暗暗嘆了一口氣,這下可好了,翟軒開始猜疑自己,而自己又未曾得到李輝的關照,今後在鄂州這個是非之地該如何立足下去呢?

“陳副使大人,此話可當真?”他疑惑的問了道。這個問話是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纔敢說出來的,這話在陳獻之聽來,那就是意味着自己已經陷入了彷徨無助的地步。

陳獻之果然笑了笑,笑容帶着幾分得意的樣子,他說道:“周都管,這麼大的事我哪敢騙你呀。而且也犯不着呀。是不是?”

周博故作焦慮起來,沉默不語了。

陳獻之與高薛又對視了一眼,這次論到高薛開口說話了:“周都管,你現在還有什麼擔心呢?李相公既然支持你出任西營大都管,這個位置早晚就是你的了,周都管現在應該高興纔是呀。”

周博擡頭看了高薛一眼,問道:“高副使大人,這............這千真萬確是李相公的意思?”

高薛鄭重的點了點頭,正色的說道:“陳副使剛纔都已經說了,咱們豈敢拿這件事與周都管你開玩笑呢?這的的確確是李相公的意思呢。”

周博這次總算明白了高薛和陳獻之來找自己的目的,他們兩個人來試探自己是沒錯,但是更大程度是來傳遞李輝拉攏自己的潛臺詞。他知道現在翟軒不信任自己,如果李輝可以罩着自己的話,確實是一件好事,可是李輝憑什麼就要支持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