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沈安容在方纔進入長陵宮之前,聽到了殿內似是有些爭吵的聲音。
雖然聽的不完整,但是還是依稀聽到了大皇子抱怨的聲音,還有關於“二皇子”的字眼。
仔細一想,便差不多能猜的出來大皇子是爲何不悅。
不論怎樣,他畢竟還只是一個才七歲而已的孩子罷了。
本來腿腳就有些不便許是就在他心裡有些不同的想法。
再加之如今又來了一個更小的二皇子,嫺貴妃事事都不再只圍繞着他一個人了。
他心裡應是更有些落差……甚至應該說是失落。
這般身子本就有些不方便的孩子。從小心裡的想法就要比旁的孩子敏感些。
如今,往日一心只系在自己身上的母妃,心思要放在另一個小孩子身上了。
大皇子定是覺得母妃不似從前那般愛自己了。
這種感覺,沈安容感同身受,不過,那都是許多年之前的事了,也不必再回憶。
“昊兒這個孩子,從小心思就比較細膩敏感一些。也時常會將心思埋在心裡不說出來,今日倒是頭一次,他這般質問本宮。”
常佩玖雖然說的平淡,但是,沈安容還是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無奈與愧疚。
想到如今自己也有了第二個孩子,沈安容覺着,心思好像變的更柔軟了些。
於是,開口寬慰道:
“嫺姐姐莫要這般。瞧大皇子如此懂事體貼,姐姐還驕傲和欣慰纔是。嬪妾瞧着大皇子倒是乖巧懂事,討人喜歡的緊呢。”
常佩玖笑了笑,不管她這話裡是虛假的奉承還是真心的安慰,她都心裡好受了些至少。
“熙妃妹妹放寬心,本宮瞧着三皇子那機靈樣子,想來以後也是個體慰人的好孩子。”
沈安容微微笑了笑,但願如此吧。
她從不指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多成功,多善解人意。
只求他能平安健康、快樂安穩的度過一生就是了。
見着說了這麼多,沈安容這才提起來今日來到長陵宮的目的。
“嫺姐姐,嬪妾自打上一次從慶陽宮回去以後,一直身子不太爽利,便未曾當面向姐姐表達過謝意。今日身子舒適了不少,便直接來了。”
緩緩開口,沈安容認真的說道。
沈安容此番前來的目的常佩玖就算不知曉也猜了個七七八八的。
看了一眼她,才慢慢開了口:
“熙妹妹方纔的話就算是對本宮最大的謝意了。”
沈安容微愣了一下。
“自打翰兒來到長陵宮以後,本宮其實心裡知曉,昊兒心裡多少是有些想法的,但是他卻從不開口,這讓本宮想要說都無從開口。妹妹方纔簡單的幾句話便讓昊兒那般喜悅,本宮是自心裡感激你的。”
沈安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因着自己對大皇子所說的那幾句話。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頭,沈安容開口應着:
“嫺姐姐這話言重了,嬪妾也是有了孩子的人。也明白姐姐的心意,大皇子年紀還小,自然不能同咱們一般思慮那般周全。”
常佩玖點了點頭,這話說的不錯。
昊兒即使再乖巧懂事。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孩童罷了。
“熙妹妹也不必這般記掛在心裡,本宮助你,也是爲着本宮的一些目的,這深宮裡哪來那麼些姐妹情深,不過都是互相利用着罷了,今日本宮這般待你,你又可知往後哪一日本宮可否會又在背後對你做些什麼呢。”
常佩玖說的直接的讓沈安容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心裡自是知曉的,這皇宮裡哪來的什麼真感情。
不論是太后與皇上之間。皇上與嬪妃之間,嬪妃與嬪妃之間。
不過都是一些爲了滿足自己的願望的互相利用和算計罷了。
甚至是蕭瑾瑜與自己……呵。
想到這裡,沈安容強迫自己收回了不該觸及的思緒,不去接着想下去。
不過,不知從何時起,自己開始這般相信嫺貴妃了呢。
就像前世裡一直照顧自己的奶奶一般,不知不覺間,沈安容已經全然信任了嫺貴妃。
可是她今日突然這般說。沈安容略微清醒了些。
但是,從她的話裡,沈安容也確定了一點。
不論開始出於何種目的,至少,如今嫺貴妃是真心待自己的。
雖然不知道,爲何從不參與後宮之爭的嫺貴妃,單單對自己這般。
不過,沈安容通過今天的話,更是堅信,嫺貴妃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嫺姐姐所言,妹妹都牢記在心裡了,姐姐話裡的意思,妹妹也都明白,但是妹妹心中自有判斷。姐姐是何般的人,妹妹心中自是有思量的。”
沈安容很是鄭重的應了一句。
常佩玖輕嘆了一口氣,該說的自己都說了。剩下的,左右自己也幫不了什麼了,一切都自有上天的安排。
一切,便就這般走下去吧。
只願面前這個人的結局……能比自己要好些便是了。
不過,眼神兒又往着沈安容的肚子那瞧了一瞧。
“瞧着熙妹妹,如今身子還未痊癒,可承受得起身子這般沉重?”
常佩玖說的比較隱晦,但是沈安容還是一下便聽出來了。
有些震驚的看向了嫺貴妃。
“嫺姐姐怎會……”
“你也知曉,本宮略通些醫理,且妹妹不自覺間的動作,若是有心人,都會發現的。”
沈安容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有意無意的總是將手覆在肚子上。
自己從未察覺,但是若是有人注意到,定會覺着奇怪,再仔細想一想,便也不多難猜出來。
“多謝嫺姐姐提醒。”
沈安容先是開口,發自內心的感激了常佩玖。
而後,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才繼續說道:
“當下。妹妹確是想先瞞着些的,姐姐也知曉,嬪妾身子的狀況現下着實不適合……”
並未點透,沈安容繼續開口說道:
“因此。爲了嬪妾自己,還有許多由頭,嬪妾如今,倒先不願張揚此事。”
常佩玖點了點頭。這般是現下最好的抉擇。
“既然妹妹這般決定,那便要更仔細着些,有些習慣,也需再改改了。”
沈安容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誰都未曾在意,殿門口外駐足的一抹身影,聽完這番話便悄悄的散了去。
從長陵宮內出來以後,沈安容瞧着四周無人,纔開口輕聲問着:
“如意,你可覺着,本宮總是有意無意將手放在了腹上?”
如意有些疑惑的看了自家娘娘一樣,而後開口答道:
“回娘娘。您確是時常將手覆於腹上,不過奴婢倒並未曾覺着有何不妥。”
沈安容算是明白了,如意因着知曉自己有孕,因此瞧着自己時常不自覺的摸一摸肚子。覺着理所當然。
但是,若是讓旁人看了去,一下便能猜測出一二來。
有些慶幸今日來到了長陵宮內,還好有嫺貴妃的提點。
微微嘆息了一口氣,沈安容緩緩往雍華宮回去。
而另一個殿內,身旁的宮女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主子,您爲何方纔都到了那裡。卻又突然不進去嫺貴妃娘娘殿內了?”
坐在上首的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候在一旁一臉懵懂的宮女,直盯的那宮女心裡發毛頭埋的更低了些。
纔開口淡淡的應了一句:
“你方纔沒聽到嫺貴妃娘娘與熙妃娘娘正在說着體己話,我進去算是如何,好了,你先下去吧。”
宮女低了低頭行了一禮,便默默退了出去。
去了一趟主殿,倒是有些意外的收穫呢。
坐在那裡的女子輕笑了一聲,隨即便收起了面兒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