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宋明嵐都被肉麻得渾身發抖了。
她覺得自己的渾身都冷得厲害,覺得蠻佩服晉王殿下的。
擺着一張冷酷無情的臉,還能出相信有愛有明天的臺詞,晉王也真是拼了。
只是她叫晉王的手指點在脣間,不知怎麼,就覺得紅脣之上一片的灼熱,彷彿能將自己灼傷。
她斷然不願承認自己對晉王有什麼好感,只覺得心裡有些鬱悶,正彈開了晉王的手指想要句話,卻聽見自己的身後傳來了女淒厲的哭聲,之後一個衣裳凌亂的女人從後頭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明明她的身後有許多的丫鬟婆簇擁,彷彿唯恐她跌了撞了,可是她偏偏有能耐在平坦的石兒路上跌倒,還偏偏能堅強地爬起來,哭着往此地而來,嘴裡哭叫道,“老太太,我不活了!老太太給我做主啊!”
她一邊哭,一邊又狼狽地跌了一跤。
“這不是大伯孃嗎?”才相信愛了的宋明菲宋七姐,看着那一身白衣哭着過來的女,驚訝壞了。
記憶裡,她從未見過李氏竟然有這樣狼狽,沒有形象的一天。
她總是活得很精緻雅緻,帶着貴妃的餘威高高在上,俯瞰她們。
宋明嵐挑了挑眉尖兒,給李氏讓開了道路,叫她繼續發揮。
她就見李氏的身後,正哭哭啼啼地跟着宋明月與宋明婉姐妹,此刻這一雙姐妹花都哭得眼眶紅腫,一樣兒的傷心,彷彿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她們經過瞠目結舌的宋明華等人的時候,李氏的腳步略在晉王的身邊站了站,彷彿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給晉王請安,然而很快就偏頭彷彿哭得很專心一般衝入了屋裡,就聽見裡頭傳來了嚎啕大哭道,“老太太,侯爺要殺了我們母,您要給我與楓兒做主啊!”
“這下你滿意了?!”宋明月柔弱的臉上都是淚痕,走過宋明嵐的時候頓了頓,惡聲惡氣地問道。
宋明嵐就笑了。
“這年頭,瘋狗都喜歡胡亂咬人。”
“你!”
“三姐姐不要這樣的話吧,咱們是一家姐妹,就算有些口角,可是怎能惡語傷人呢?”宋明婉尚且年幼,可是已經生出了幾分美人的雛形,此刻與宋明月立在一起,彷彿曉月一般美麗,她淚眼朦朧地擡頭看着笑得愜意的宋明嵐,目光飛快地掃過臉色陰沉的晉王,含淚道,“四姐姐不過是一時氣不過,方纔對三姐姐冒犯了些。可是三姐姐,都是一家姐妹,難道你就一點兒委屈都忍不得,非要對四姐姐這樣咄咄逼人?她已經足夠傷心了。”
“這話得好笑,難道四姐姐做什麼都對,三姐姐做什麼都錯?憑什麼四姐姐可以胡亂罵人,三姐姐就不能罵回去?”宋明華生性爽直,最見不得這些,開口爲宋明嵐話。
“可是四姐姐是一時激憤呀。”
“再激憤,竟對姐姐口出無狀,也是無禮!”宋明依作爲長姐,就在一旁淡淡地道。
她雖是長姐,可卻只不過是個沒身份的庶女,嫁得又不怎麼樣,丈夫疼愛妾都不疼愛她的,宋明月哪裡把她放在眼裡,頓時就紅着眼眶冷笑道,“你是不知道她都做了什麼!陷害三哥哥,叫三哥哥被父親責罰,見三哥哥被打得皮開肉綻,她心裡就舒坦了!我早就過,你心腸狠毒,可是你再狠毒,衝着我與母親來啊,爲什麼要去禍害三哥哥?他如今被打成那樣兒,血吐了一盆,你開心了?滿意了?!”
這一聲聲來自少女的質問,顯然發自肺腑。
宋三姐自然也要發自肺腑地回答她。
“沒錯兒,我挺開心,也很滿意。”
宋明月激烈的表情頓時定格成了一個可笑的弧度,目瞪口呆地看着十分乾脆直接的宋明嵐,滿嘴的質問都不出口了。
這劇本兒不對啊!
“雖然我不知道他因爲什麼捱了打,不過捱打總是有理由,可見他金玉其外,不定做了什麼壞事兒才差點兒被打死,我還覺得十分活該。”見宋明月一臉想要吃了自己的樣,宋明嵐就笑了笑,伸出纖細的手臂壓住晉王的手,叫他不必參合自己的家事,似笑非笑地道,“我若是你,就去聽聽他到底因爲什麼被打。不然,沒準兒今日被打完,回頭他改不了,還得繼續被打,到時候血就不止吐一盆的事兒了,有你們哭得時候。”
宋明楓此人,宋明嵐一眼就看明白是什麼貨色了。
就那麼個廢物點心,竟然還想與她宋明河爭長短,簡直不知命短。
“你給我等着!”見晉王一雙冰冷的眼落在自己的身上,宋明月頓時一抖,飛快地提着裙追着李氏的方向去了。
“莫名其妙!”宋明華就惱怒地道。
“這時候不去看熱鬧,傻啊?”宋明嵐並未動怒,反而心情不錯地指了指忠靖侯太夫人的屋。
她也不在意別人看向自己的呆滯目光,施施然擰着柔軟的腰肢往上房去了,才進門就見李氏帶着宋明月姐妹跪在垂頭揉着眼角的忠靖侯太夫人的面前哭訴着。她抱着太夫人的腿,將鼻涕眼淚都抹在太夫人的衣裳上,控訴道,“難道楓兒不是侯爺的兒不成?楓兒不好,侯爺只管耐心管教,叫他明白道理就好,怎麼能動鞭棍棒?楓兒的身骨兒本就不大康健,侯爺下了死手,幾下就差點兒要了楓兒的命去,這不是也想要了媳婦兒的命嗎?!”
她話音剛落,宋明月與宋明婉已經哭聲一片。
忠靖侯太夫人是真的覺得自己忍不了了。
還有外人在,李氏就給她這麼丟人現眼,這不是叫人笑話嗎?
“難道你們侯爺還不能管教楓哥兒了?!”她對李氏的傷心視而不見,厲聲問道。
“並不是不能管教,而是也不能往死裡打吧?”幾點清淚從李氏雪白的臉頰上劃過,叫她可憐極了。
“他做了什麼,叫你們侯爺這麼惱火?”忠靖侯太夫人就敏銳地問道。
李氏頓時支支吾吾。
她側頭,見宋明嵐已經進門,那一側身,一垂頭,一擡腳,腳邊的裙邊盪開了一個的弧度的風情,不過是一瞬間,儀態優雅端麗,令人不願少看她一眼的美麗,都令李氏的氣不平起來。她本不願在宋明嵐的面前可憐巴巴地哭訴,然而此刻卻實在忍不住了,擡頭流淚道,“楓兒這一年大一年的,如今也都是翩翩公,我恐他平日裡起居無人照顧,因此給了他兩個丫頭好生照顧他,可是侯爺卻因此事發火。老太太,難道我給楓兒兩個丫頭都不行?”
“他纔多大?正是讀書的時候,你弄兩個妖精在他房裡?!”雖口口聲聲不過是丫頭,可誰不知道那就是服侍宋明楓風流快活的。忠靖侯太夫人斷沒想到會聽到這個,頓時就氣的翻了白眼兒。
叫她,忠靖侯打得好!
雖世家豪門的公大多早熟,早早兒的就都有了通房丫頭,可那都是一些紈絝。
宋明楓是忠靖侯母寄予厚望,想要他走科舉,有大前程的孩,可是卻叫李氏給送了丫頭?
想也知道,只怕忠靖侯撞見的時候,宋明楓與丫頭們沒幹好事兒。
“誰家不如此呢?就是五皇在宮裡,當初他才十五的時候,貴妃娘娘也命宮女服侍他的呀。”李氏就覺得十分委屈。
“五皇何等天潢貴胄,你去與五皇比?!”忠靖侯太夫人真是被氣得不輕,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都覺得自己恐怕又要犯病,見李氏還委屈地看着自己,又覺得自己噁心萬分。懶得理睬李氏,她揚聲命外頭的丫鬟道,“去叫你們侯爺過來!”自己娶的妻,自己生的兒,這時候惱火有什麼用?跪着也要繼續過日!她實在懶得理會兒後院兒這些紛爭了,只打算叫兒自己擺平。
忠靖侯擺平的手段,就是提着鞭就過來了。
見了滿滿一屋的人,忠靖侯一怔,之後看到將宋明嵐護在身後的晉王與趙同,英俊的臉騰地就紅了。
這麼丟人的家事,他他他,他丟到了晉王的面前,往後還有臉沒有?
“殿下也在。”忠靖侯努力不要露出心虛與異樣,見晉王完全沒有理睬自己的意思,這如同冰雪一般凜冽的青年,只將一個清媚無雙的少女給護在身後,一手扣在重劍上,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暴起傷人,他頓時就覺得胃疼了。只是此刻也不是這些的時候,他上前指着李氏就罵道,“你竟敢驚擾母親!”他見忠靖侯太夫人臉色不好看,又急忙上前跪下,孝順地道,“是兒令母親生氣了。”
“你自己的媳婦兒,關起門來怎麼訓斥都行,只是哪裡有跑到我面前哭訴,叫闔府沸沸揚揚非議的?”忠靖侯太夫人就嘆息了一聲道,“今日能來我面前狼狽告狀,來日只怕她覺得府裡沒人給她做主,就穿着這麼一身兒招搖過市,往宮中去請貴妃做主了。那個時候,你焉有臉在?你只怕就成了帝都的大笑話!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連後院兒都摁不平,妻都管不住,誰會相信你的本事?”
“是兒的錯。此婦不賢,令家中動亂,令兒蒙羞。”忠靖侯看都不看哭哭啼啼的李氏一眼,頓了頓,突然飛快地看了立在門口的秦青一眼。
“若兒身邊有一賢惠溫柔女爲伴,時時提醒兒,照顧兒,那兒院兒裡,自然也就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