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安然,我日後一定要她好看!”餘芊聽着柏小妍的話,揮了揮手中的筷子,飛快地眼下嘴裡的飯菜,這纔開口說道,“她當真以爲大哥喜歡她啊,敢情是從來不照鏡子,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之前還好些,知道收斂。現在可好,是斷定自己能入宮了,本性暴露無遺!”
雖然氣憤,不過餘芊還是理智地壓低了聲音,一面被有心人聽了去。
“被折騰了?她對你不是一直都挺客氣的嗎?”柏小妍好奇地問道,在她看來,餘芊一直將安然哄得團團轉的,安然也很是聽餘芊的話,到底發生了什麼,居然讓餘芊這麼生氣。
“小妍啊,現在可不一樣了,皇上金口玉言,她入宮已經是必然的事!在她眼裡,有沒有我們這些教引女官都是一樣的,更甚者,她還覺得,她的身份高貴,我們不過是奴婢。”餘芊放下筷子,喝了口溫水。
柏小妍一下就沉默了。
金口玉言啊!雖然是利用,可被這麼護着,一定是件很開心的事。
餘芊見柏小妍突然就不說話了,以爲是生氣了,突然想起了陶安泰的囑託,連忙解釋道:“小妍啊,大哥他之前是見過安然,不過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大哥本是去見安萬貫的,就是安然的爹,後來安然就出現了,對大哥一見鍾情。”
看了眼柏小妍不太好看的臉色,餘芊住了嘴。
似乎越解釋越黑了,餘芊抿了抿嘴,整了思路,重新開口:“總之,安萬貫就把安然送去選納了,大哥他爲了迷惑安萬貫,只能昧着良心,護住安然!你千萬別懷疑大哥!還有啊,大哥還說了,皇后心思沉,若是對一個人有惡意,往往會藉着別人的手來解決。大哥擔心你,這才故意這麼做的,好讓皇后以爲,他並不喜歡你。”
“好啦,別擔心了,我都知道的。”從餘芊慌亂地開始解釋的時候起,柏小妍就故意沉了臉,見餘芊越來越詞不達意,柏小妍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故意的?”餘芊臉色一僵,面無表情地看向了柏小妍,眼神冰涼。
“好了,別裝了。”柏小妍看着餘芊突變的臉色,笑了起來。
不過並不像柏小妍想的,餘芊會放下僞裝同她嬉笑起來,她仍舊板着臉。不,這不是餘芊,是君謙。柏小妍的神情有些恍惚,突然就想起了羅子元死後,掐着她的脖子怒罵的君謙來。
“柏小妍,我不是在跟你說笑。”餘芊握着茶盞的手一個用力,就將茶盞握碎了,碎裂的瓷片割破了手掌,鮮血直流。
柏小妍不知道餘芊這是怎麼了,也顧不得去細想,連忙起身抓住餘芊的手腕,“好好好,不是說笑,你先鬆開手!”
豈料餘芊一下就揮開了柏小妍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柏小妍,你在乎過大哥嗎?”
不過這邊兩人堵着氣,那邊時間還是刷刷而過。
三日後,安然的禁足令解除,直到日上三竿的時候,才神清氣爽的出現在了衆人眼前。柏小妍看着她那副得意的模樣,只想到小人得志四個字。
“尹姑姑。”不知這安然又動了什麼心思,直直的就走到了柏小妍的面前,很是和煦地笑着,“小女想在在殿選的時候用到杏花,聽說頤華宮的杏花極美,不知尹姑姑可否幫小女摘些回來?”
“安姑娘,離殿選尚有十日光景,這早早地摘下了杏花,怕是撐不到那日啊。”柏小妍也沒有拒絕,只是實事求是地說道。頤華宮的杏花有多美,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同樣地,她也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這頤華宮在皇宮裡,就像是一個禁地般的存在。
因爲,柏小妍曾自私地跟陶安泰說:“這頤華宮是我住的地方,在我回來以前,誰都不能進去!”
而陶安泰,看着柏小妍這幅霸道的樣子,只是微微小妍,捏了捏柏小妍的耳垂,承諾道:“不會有人進去的。”
果真就沒人能進去。
只不過這禁地一說,從沒有人同教引女官或官家女們說起過,大概是覺得不會離開瑤華宮,也就不會擅闖頤華宮吧!若不是柏小妍特意問了,也不會知道。想來安然這是躲過了一劫,膽子愈發大了,才解了禁足令,就又不長記性地來挑釁她。
“尹姑姑!你身爲教引女官,怎麼能連小女這麼個小小的請求都不應允呢,莫非你還在爲三天前的事生氣?不過小女已經同您道過歉了,你不也說,原諒小女了嗎?”安然一臉的委屈,幾乎要哭起來,似乎只要柏小妍不答應,就還是在記恨一般。
若是換做一般人,怕是要跳腳了。柏小妍卻裝作苦惱的樣子,思慮了半天,這才慢慢點了點頭,“好吧,既然安姑娘這般急切地需要。以荷,這頤華宮如何走?”
以荷的表情有些爲難,似乎在考慮,是否要將不能去頤華宮一事告知柏小妍,不過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而是伸出手指了指方向,“姑姑,經過御花園,在往南走,便是頤華宮了。”
柏小妍沉吟着看了眼以荷,使得本就心虛的以荷一下就低下了頭。
“小女在此謝過姑姑,還望姑姑快去快回。”安然破涕爲笑,催促着柏小妍趕緊去頤華宮,而周邊的宮人卻沒有一個開口告訴柏小妍,頤華宮是禁地,去不得。
也罷,就連最爲親近的以荷都沒有開口,這些看風使舵的宮人就更加不會自找麻煩了。只是柏小妍有些心涼,若是她進了頤華宮,安然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弄不好就是一條人命。比起宮人們的自私來,柏小妍更奇怪的是,爲何安然要這麼針對於她,之前或許是因爲覺得她會爭寵,可如今陶安泰已經表明了立場,安然爲何還要這般執着?
“安姑娘要的可是杏花?”似是不確定,柏小妍問道。
“嗯,杏花,尹姑姑年紀不大,記性卻不怎麼好啊!”安然諷刺起來,全然忘了幾息前,她還哭哭啼啼地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的確是比安姑娘大了些。”柏小妍在安姑娘三個字上加重了音。似乎是在說,現在還未殿選,你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官家女,而我是教引女官。身份上,我比你尊貴些,年紀上,我也比你大些,可你卻毫無禮儀尊卑!
說罷,柏小妍轉身就走,任安然在她背後跳腳。
宮裡不是頤華宮一處纔有杏花,靜心宮也有,且比頤華宮的杏花更爲嬌豔美麗。只是甚少有人去靜心宮,也根本沒人有心思在靜心宮賞花,故而宮中之人都以爲,當初羅子元爲討其昭儀歡心而在頤華宮種下的杏樹,纔是天下間最好的。
柏小妍慢悠悠的走着,她是不可能去頤華宮的,所以她才故意問了安然,要的可是杏花。而安然也只告訴她,是杏花,而不是頤華宮的杏花,不是嗎?屆時只要說在路上遇見了幾名宮人,說頤華宮是禁地,不能去。還給她指了路,說靜心宮的杏花最美,可不就成了!畢竟身爲教引女官的她可不知道靜心宮是個什麼地方,觸不觸黴頭的,她就更不清楚了。
這般想着,柏小妍的心情好的不得了,連帶着腳下的步子也輕快起來。
在經過映月亭的時候,柏小妍發現那裡面坐着一位夫人,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容貌秀麗,氣質溫婉。不過觀其衣制,牡丹薄水煙拖地長裙,外披一件雲絲披風,因爲牡丹是花中之王,故而尚儀署會避諱,除了皇后,其他后妃的衣料上都不會有此花紋。
顯然這人不是宮中后妃了,可也不是誥命夫人。誥命夫人進宮,哪個不戰戰兢兢的,又怎麼會穿的這般隨意。
想到這兒,一個名字刷的在腦海中閃現,餘葉。
柏小妍忙低了頭,欲從那夫人的身後繞過去,可就在她走了沒幾步後,就聽見那夫人嘶氣的聲音,柏小妍條件反射地扭頭,一下就與那夫人對上了眼。這下,柏小妍是怎麼也不好裝作沒看見地走過去了,深吸了幾口氣,這才收了下巴,小步走了過去。
這一走近,就看見夫人撩起了一邊的裙襬,足袋也解開放了下來,露出紅腫着的腳踝來,看起來應該是崴了。“不能揉!”柏小妍見那夫人探手扶着腳踝,連忙阻止道。
“這位姑姑是?”夫人頓住了手,仰頭看向站在她身側的柏小妍,這打扮,應該是教引女官了,而這麼年輕的教引女官只有一個人,柏小妍。不錯,這位夫人正是餘葉,陶安泰的長姐,大氣的長公主。
“這位夫人好,小女姓尹。”柏小妍說着就蹲了下來,盯着餘葉的腳踝看了許久,這才問道,“夫人應該是才崴了腳吧?”
“尹姑姑懂醫術?”餘葉裝作不知道柏小妍的身份,有些好奇地開口問道,她可是聽餘芊說過了,自家弟弟喜歡這個姑娘,可似乎是郎有情妾無意。不管安泰做了些什麼,這尹姑娘都無動於衷的很,哪怕是半點心思也沒放在安泰身上。
在這之前,餘葉是有些生氣的,在她眼中,陶安泰這弟弟除了不愛說話,什麼都自己一個人擔着外,哪裡都好。可就是這麼一個好弟弟,卻被別人給嫌棄了。這麼些年,爲了照顧好陶安泰和餘芊,餘葉是一路風風雨雨地走過來的,見識的事情多了去了,自然是沒有那麼古板。但是對柏小妍已經嫁了兩次這事,心裡還是有些計較的,故而對柏小妍就更沒了好感。
不過在瞧見了柏小妍後,餘葉有了些改觀。
這尹姑娘很是聰明,見着自己後的第一想法是避開,可見她多多少少猜出了自己的身份。遠遠地看着時,就覺得是個美人,這一走近啊,真是如餘芊說的那般,國色天香,毫不爲過!更讓餘葉驚喜的是,這柏小妍居然會醫術,看她熟練的樣子,應該是有些真材實料的。
“略懂皮毛。”柏小妍答得簡單,四下裡看着,無奈地皺起了眉,“這位夫人,腳崴了以後是不能揉的,不然會加重傷情的。這腳崴後的前兩天,最好是用冷水敷,千萬不能揉,兩天後改爲熱敷,可以適當地輕揉。夫人的貼身侍婢呢,還是趕緊尋個地方,冷敷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