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完全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柏芙屍身困惑住了,之前的迷霧還未曾撥清卻又添一層,腦中一片混亂,絲毫不察身後靠近的腳步。
眼前突然一黑,柏小妍閉眼之前只能來得及見柏芙最後一面。
“主子,現在該怎麼處理?”在柏小妍印象中老實的當歸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只見謝煜從暗處慢慢踱步而來,瞥了一眼昏迷在地的柏小妍,越過柏小妍,目光又看向棺中的柏芙並靠近冰棺,將柏芙的手從棺中輕輕拿起,放在兩手之間握住。
冰冷的聲音響起:“請神醫前來,就說藥引子找到了,問他下一步應該如何做?”
“屬下這邊去請!”當歸消失在原地。
未過多久,又一道嘶啞的聲音響起:“你可清楚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自然清楚的,若是沒有她,我要這江山何用?”謝煜緊緊抓住柏芙的手不放開,語氣中盡顯頹廢。
“愚蠢,得到了這片江山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執着於這個絆住你腳步的女子。”嘶啞的聲音染上一絲怒氣。
謝煜的模樣彷彿蒼老了十歲,只聽他滄桑道:“即便是三千佳麗,我也只要她一人足矣,只願她能醒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若是你沒有選擇回到侯府,你們之間便不會落到如此下場了。”淡淡的諷刺充斥在整個室內,讓謝煜的臉不由白上兩分。
“現在來談寧要美人不要江山,你已經不是當初的一介書生。”似乎沒有盡興,這番話讓謝煜眼中的神色黯淡了幾分,一雙嚴厲的眸子此時不由得呆愣住,柏芙的手這時從謝煜的手中滑落,謝煜急忙想要抓住卻偏偏錯過。
“看吧,你的獨寵也不相信你了,你說你現在堅持還有什麼用呢,還不如放棄了她。”嘶啞的聲音帶上絲絲的魅惑。
“不!”謝煜並沒有與如其所願,雙眼即刻清明起來,“你先退下吧,今日我不想與你商量任何的事。”
“哼,你終會爲你的愚蠢付出代價的!”惱怒成羞地拋下一句話後,嘶啞的聲音沒有再響過。
未過多久,當歸帶着一位氣急敗壞的老者來到室內。
“你這女娃娃快給老頭子放手,老頭子的手都快要被你給弄折了,哎喲喲喲!”人還未到聲已先聞,洪亮的聲音遠遠傳來讓謝煜緊皺的眉頭得以舒展。
謝煜從冰棺旁起身,急急地走到室門處,對着臨近室門的老者恭敬道:“子禮見過神醫!”
子禮是謝煜的字,自從柏芙“沉沉睡去”之後,就沒有人再對謝煜這麼稱呼過,對於眼前的老者謝煜並不敢懈怠,因此才自稱字以示尊重。
老者的身份是謝玦的師傅,也是康城最神秘的神醫,向來看病只看心情,因此很多人一擲千金都難以請他看病。
“老頭子就知道是你,你爲什麼不能好好說話,難道就不能對我這一把老骨頭溫柔一些?每次就用這樣的手段將我這老頭子架來侯府。”老者看着謝煜一臉慍怒,氣呼呼道。
“子禮自知此法不妥,子禮在此向神醫賠禮了。”謝煜俯首施以一禮,滿臉歉意道。
“別給老頭子整這套虛的,老頭子不吃你這一招。”老者並沒有爲謝煜的賠禮道歉緩下臉色。
“神醫放心,事成之後神醫想要的酒必當一絲不漏地奉上。”謝煜知道老者的嗜好,於是毫不猶豫地許下承諾。
“那好吧,這次就算了,下不爲例。”雖然老者是這麼說,但是每一次依舊是這樣被請來侯府。因爲老者並不願意上門給人醫診,所以謝煜在第一次吃過虧後,以後的每一次都派人以這樣的方式請老者上門給柏芙治病。
“對了,你說的藥引莫不會就是這位女娃娃吧?”老者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柏小妍。
“正是!神醫不是說過需要至親的血液嗎?現在子禮將藥引子尋着了,子禮便只好請神醫再上侯府一趟。”
“這女娃娃受的傷不輕,現在還不能用她的血,必須等她傷好全之後才能放血。”
“爲何,當初神醫不是說過只要將藥引子尋到了,後面的事一切都好辦嗎?”謝煜不解,聲音不由微微擡高。
“那是藥引子沒有任何差錯的情況下,現在藥引子本身就已出現問題,若是強行放血治療棺中的女娃娃,一定會適得其反的,想要冰棺中的她儘快醒來,最好還是等她傷後之後,你還是好好想想該要怎麼抉擇。”
“一切遵循神醫的指示!”謝煜並不清楚其中的事情原委,也只能聽老者的話了。
“恩,現將這位女娃娃弄醒,我有些話要與她說,你們都退出去。”老者發話,不容任何人反對。
當歸見老者的囂張當即不快,正欲出聲被謝煜攔下:“聽神醫的指示!”隨後謝煜帶着其他的人退出室內。
“女娃娃,醒醒!你醒醒!”
迷迷糊糊中,柏小妍感覺有人在推她,她極不情願地睜開雙眼,一張放大的褶臉湊了過來。
“啊!”柏小妍一個激靈,睡意完全消失,一把將老者推開。
“哎喲,我的一把老骨頭喲!”老者一個不查就坐到了地上。
柏小妍見眼前的人一大把年紀被她推倒在地,有些過意不去,於是起身將老者從地上扶了起來。
“女娃娃,你下手可真不輕!”老者被柏小妍扶起後,還順口說了一句,頓時將柏小妍說得十分愧疚。
“先生,是妍兒的不對!妍兒不該錯手將先生推到在地。”柏小妍垂下腦袋,十分真摯地對老者歉意道。
“罷了,見你是這麼可愛的娃娃,老頭子就不計較了。”老者拂了拂衣袖,說完還不忘拍拍柏小妍的後背以示慰藉。
“對了,女娃娃,你可知道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又可知你身上的傷勢很重,需要好長時間的修養?”老者突然嚴肅地對柏小妍說道。
柏小妍自然知道一切,雖然老者的出現讓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但她還是好心對老者道:“妍兒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先生是何人?這裡很是危險,先生還是儘快想法子出去吧。”
老者似乎沒有料到柏小妍會勸他離開,因此老者心中有過一種溫暖,這是一種生疏的溫暖,老者突生護意,想要將柏小妍納入羽翼之下護住她,因此老者的聲音也變得輕柔了些:“放心吧,孩子!先生我能護全自己,倒是你,你可知你現在很危險?”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具體的危險是什麼。”
雖然老者很想將柏小妍納入羽翼之下,但是一想到他來侯府的原因,他就將那一抹同情壓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只是個還不熟識之人,爲了她是否值得付出巨大的代價還是不清楚的。
話語一轉,老者道:“你還是先好好歇下,明日我會來此。”
翌日,老者來到室內,帶來了一碗藥汁對柏小妍道:“將這藥喝了。”
柏小妍拿過藥在鼻下細細問過一番後,發現此藥對她十分有利,因此她毫不顧忌將藥一飲而下,自後每日都是這般重複沒有絲毫的變化,在此過程中,柏小妍的傷也漸漸痊癒了,以往的功力也恢復了七八層,然而這也是後話。
謝侯府的書房中,一名下人正在向謝煜報告。
“啓稟侯爺,四小姐——”下人並沒有將話說完,但是謝煜卻清楚謝茜爲何會如此。
“知道了,你下去吧。”
“來人,將妍小姐請來!”
未過多久,柏小妍便施施然地來到書房。
“不知侯爺尋妍兒前來,所爲何事?妍兒還以爲侯爺將妍兒忘了,要將妍兒關在那件小黑屋子中永遠不放出來。”
“妍姑娘,將你困在冰室是迫不得已之事。”
“呵,謝侯爺莫不會認爲妍兒會聽你這番胡話吧?難道謝侯爺想說將妍兒關在冰室中只爲爲姑母守靈?”
“自然不是,今日尋妍姑娘是有件事想要請妍姑娘出手相助。”謝煜直接越過柏小妍的詢問,對柏小妍道。
柏小妍心中好奇謝煜會有何事需要她出手相助,因此也便不急着詢問謝煜的目的。
“哦!侯爺有何事需要我這一個小女子出手相助。”
“到時妍姑娘自會知曉,過幾日魏宮大宴,本候帶你去看看你真正的敵人,你這幾日收拾收拾。”
進魏宮?這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與哥哥見面或許還能見上柏畫一面,因此柏小妍沒做什麼推辭,痛快地應下。
杜若與茯苓一前一後繞過屏風來到臥室,杜若在見到柏小妍坐在梳妝檯前打理着青絲,案子輸了一口氣,還好今日沒有晚來。
深吸了兩口氣後,杜若走到柏小妍身後道:“小姐,今日就讓杜若爲小姐梳妝吧!”
柏小妍透過銅鏡瞥了眼杜若,淡淡道:“如此甚好,只是今日怎的這般早就來了?”
杜若一聽柏小妍的話,急忙放下手中的木梳,在柏小妍身旁跪下,道:“是杜若的錯,今後杜若一定儘早伺候小姐。”
柏小妍轉過身,有些意外道:“我不是指責你,我只是說你今日怎麼來得這般早,而且以後莫要這般早來,我不希望一早就有人催我。起身吧!”
杜若起了身子換上一副感激的表情道:“謝小姐不罰之恩!”
柏小妍看了一眼一直未曾發聲的茯苓,發現茯苓手中放着一個托盤,托盤中放了些衣物與首飾,於是想起前日晚上與謝煜的對話。
“難道這是今日進魏宮的服飾?”
“回小姐,正是!”
柏小妍赤足走了過去,打開茯苓手中的服飾,一襲銀白色的勾絲綾錦花紋宮裙頓時映入眼簾,入手的感覺十分順滑柔軟,晃了兩下彷彿流水一般隱隱流動。將宮裙放回托盤,柏小妍又拿起一旁的珠釵,那是一支銀製的鏤空簪花步搖,由兩股銀身絞在一起,步搖的首部中間鑲了一顆指拇大小的血紅色的瑪瑙,旁的鏤空處綴上幾個鈴鐺,風一吹就能聽到清脆的響聲。
柏小妍挑了挑眉,這身衣服倒是中規中矩,穿在身上也十分顯端莊大氣。
被兩人伺候着穿上宮裝,一張清秀的鵝蛋臉在杜若的手下漸漸勾勒出一絲美人的胚子。柏小妍的五官本就十分精緻,只是用了藥物將傾城的臉蛋掩去了原本的神彩,但是經過杜若的一雙巧手,暗淡的臉色變得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