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的頭縮回來的時候,就看見羅子元臉上略有幾分詭秘的笑容。
柏小妍忍不住湊到羅子元身邊,首先就看見了信件的落款:流風。
一臉緊張的對羅子元道:“如何?調查得如何了?”
羅子元將手中的信塞到了柏小妍手中,含笑道:“你看了就知道了,一切如你所願。若事情順利的話,這次回去,就能帶着你的婢女小蓮一併回去了。”
柏小妍快速瀏覽了一邊,由衷的對羅子元道:“你身邊這個流風,是個能幹的。辦事細緻,考量周到,連帶着善後事宜都處理好了。應變事宜也抓的不錯。雖說如此一來,我是有些吃虧,不過,看在師傅的份兒上,小妍就勉爲其難的同意了吧。”
羅子元沒好氣的瞪了柏小妍一眼,道:“你呀,得了便宜還要賣乖,說的就是你這種人了。”
不等柏小妍開始撒嬌,羅子元就開始說正題了,道:“你當真打算讓小蓮回去侯府繼續伺候你嗎?”
柏小妍眉眼彎彎的看着羅子元,笑得如同小狐狸一般的可愛,道:“師傅有何打算?是要給小妍送銀子嗎?小妍記得,包家好像就是靠着制香起家的。正好,小蓮也會調香,而且頗有心得。”
羅子元已經知道柏小妍斂財的事情了,柏本對她這種行爲十分不能理解,準備什麼時候找她說道說道的。
卻在今兒個無意間知道了柏小妍斂財的真相,一時間都不忍心開口苛責於她,滿心滿眼裡都是心疼。
只覺得,這個女子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都能頑強獨立的活過來,也真的是不容易。
若給羅子元知道柏小妍是死過一次又活過來的人,並且知道柏小妍前世的所有經歷,只怕羅子元會恨不得能幫柏小妍殺光了那些欺負她的人。
柏小妍的歪歪心思只持續了一會兒,就被羅子元拉回了正題,道:“爲師正和你說事情呢,怎麼可以神遊太虛呢?”
柏小妍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認真道:“小妍有很認真的在聽啊。”
“罷了。看你這般心不在焉的樣子,就知道你心裡已經有了想法了。喏,這是你需要的。爲師花費不小的精力才爲你換來的。”羅子元一邊說,一邊將一本泛黃的古書放在了柏小妍懷中,鄭重其事的道:“很珍貴,你若用不着,也不要隨隨便便的扔了。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東西。”
“什麼東西這麼金貴?”柏小妍一邊說,一邊隨手拿了起來,一眼就被封面上的三個字給吸引了:《名香錄》。
“師傅,你怎麼知道我需要這個?太好了,有了這本《名香錄》,還有師傅的幫忙,小妍一定會努力的打造一個制香大師。包家最擅長的就是制香,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財力來源都是靠着這個。若小妍能在他們引以爲傲的地方將他們打敗,嘖嘖,他們的臉色一定會很精彩。”柏小妍眼睛裡閃着興奮的光滿,好像已經看到了最後的勝利一樣。
纖細的手掌在書皮身上摩挲了一會兒,不可思議看着羅子元道:“師傅怎麼知道我不會讓小蓮回去侯府,還能知道小蓮會制香,還猜得到小妍的打算?師傅,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嗎嗎?教一教小妍好不好?也好讓小妍好生占卜占卜,未來師孃會是什麼樣子。”
懷着滿滿當當的溫情,柏小妍打開了《名香錄》,只翻看了兩頁,就百無聊賴的將書放在了一邊,繼續躺在羅子元膝蓋上撒嬌道:“這樣的書,都不適合我去看。那樣晦澀的香料名稱,那麼拗口的口訣,若要我去背誦,那我的頭都要炸了。”
羅子元好笑的看着柏小妍撒嬌的樣子,道:“若爲師和你說,背誦了這一本《名香錄》,就能擁有超越《雙修秘笈》的練內功的方式。你會如何?”
柏小妍笑得格外燦爛,嘿嘿道:“這很明顯就不是真的,師傅哄着小妍玩兒呢。小妍肯定是不會相信的。不過師傅,這本《名香錄》,小妍很喜歡。謝謝師傅。師傅送小妍的《名香錄》比那些首飾,衣裳什麼的貴重多了。小妍一定會仔細保存的。就算是給小蓮,也不會給柏本,定然是給手抄本。”
羅子元點頭表示贊同,道:“這本《名香錄》乃是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孤本。妥善保存是應當的。不過,爲師建議你在抄寫的時候,一定不要寫上《名香錄》這三個字。”
柏小妍愣了愣,才稍微反應了一下,呢喃道:“師傅這是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嗎?”
“《名香錄》不同於那些珠寶首飾,在一行家的眼睛裡,這一本《名香錄》乃是千金不換的奇珍。”羅子元再三強調這本書的重要和珍貴,倒是讓柏小妍心頭浮現出幾分好奇,道:“既然這麼珍貴,那小妍很想知道,師傅是如何得到這本《名香錄》的?”
提到這個,羅子元臉上就浮現出一抹鬱悶的表情,嘆了口氣道:“這本書是爲師用同等價值的一本孤本去換過來的。”
柏小妍的眼圈陡然就紅了起來,能讓羅子元去收藏的孤本,定然是羅子元格外喜歡的。
可如今卻爲了自己,忍痛割愛。
看着柏小妍眼眶含淚的模樣,羅子元就猜到了柏小妍想到了什麼,帶着幾分無奈的笑道:“這是做什麼?不過是一本孤本罷了。同等價值的,師傅不吃虧。何況我換出去的那本,師傅早就拓印好了。”
柏小妍明知道羅子元這是在安慰她,拓印版本如何能與柏版相提並論。
心知如此,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的低聲道:“小妍多謝師傅。若有機會,小妍一定會爲師傅將孤本換回來。”
羅子元含笑拍了拍柏小妍的手,雖然不抱任何希望,卻也不忍心佛了柏小妍的好意,道:“師傅等着那一天。”
一路顛簸,直到日落時分方纔趕到甄家老家。
遠遠的就看見了白色的燈籠,在寒風中一晃一晃的,顯得格外寒磣。
柏小妍眉頭細不可察的皺了皺,低聲道:“師傅,甄家正在辦喪事,我們果真要進行我們的計劃嗎?死者爲大,想着要如此驚擾死者靈魂,小妍總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羅子元的聲音變得涼薄了幾分,緊緊握着柏小妍的受,冷笑道:“你難道不知道甄家去的那人和包氏議定的計劃嗎?他們在商量如何陷害你的時候,可曾估計到了死者的尊嚴和體面?甄家人都不屑一顧的東西,你又何苦替她們珍惜。更何況,發生這件事情,柏本就是在她們的預料之中。只是將人換了而已,又有何不妥?”
羅子元的話,對於柏小妍來說無異於當頭棒喝,讓柏小妍瞬間清醒了過來,沉聲道:“是啊,我好心代表侯府來弔喪,她們卻利用我的善良來算計我。如此行爲,真真是不可饒恕,不可柏諒。多謝師傅,讓小妍看清楚事實的真相。”
羅子元拍了拍柏小妍的手,沉聲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樣的道理,你應該明白的。”
車廂裡一陣沉默,羅子元的話,竟然讓柏小妍無言以對。
柏小妍還沒有下車,甄家那個報喪的人就嚎啕大哭着奔了過去。
緊接着,甄家的孝子孝女門就一窩蜂,黑壓壓的壓了出來,對着柏小妍姐妹三人行跪拜禮。
小妍早知道這是孝家對來弔唁的人的禮數,倒是處變不驚,十分得體的將前面的人扶了起來,帶着幾分靦腆的道:“小妍年輕,不識的人,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各位長輩們諒解。大姐,你不是說你來過表舅姥爺家裡,快給小妍引薦引薦啊。”
柏筱靈的臉色有幾分發白,她是來過不假,可她心裡可勁兒的嫌棄這些窮親戚,哪裡還記得誰是誰啊。
若非是瞧着這一次有羅子元陪着柏小妍來,無論說什麼,柏筱靈都不想再次踏足這個地方。
柏湘琴見狀,忙打圓場道:“三姐,一路舟車勞頓的,大姐身子弱,哪裡還有精力啊。”
爲首的那個孝女見狀,忙道:“對對對,三位侄女一路辛苦。我是你們奶奶的侄兒媳婦,你們叫我一聲表嬸吧。”
柏小妍三姐妹忙見了禮,然後再一一對着其它的長輩們見禮。
三姐妹雖說是侯府來的人,身份尊貴,可甄家老爺到底是長輩,三姐妹依次在靈前上香。
讓柏小妍無比諷刺的是,她分明是侯府嫡女,卻被安排在了柏筱靈姐妹之後。
這甄家和包氏勾結的事情,她們就這樣迫不及待的讓柏小妍知道。
柏小妍心頭爲她們的智商惋惜了幾分,表面上卻也不動聲色。
她們姐妹三人過來之前,甄家的丫鬟婆子,早早的就收拾出來幾間上好的廂房,只等着她們三姐妹過來了。
按道理來說,柏小妍等人也是應該去哭一哭靈的,可她們的身份到底不同,就派了各自身邊的婢子過去。
菊香自然是不願意的,可看着另外兩人都去了,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
這一次過來,丁嬤嬤本是要跟着來的,卻被包氏幾番託詞給留在了侯府。
柏小妍身邊,也只有一個菊香。如今菊香都被派出去了,倒是格外方便甄家那些人行事。
被安置在甄家的廂房之中,柏小妍的眉頭深重的皺了起來。
柏本羅子元也是要跟過來的,可主人家卻說了,男女不好在一個房間,對死者不敬。
如今柏小妍一個人在這裡,也不知道羅子元那邊到底怎麼樣了。
其間甄家的人不停的送一些糕點糖果進來,柏小妍卻一個都沒有用。
不是說柏小妍就這樣膽小,而是一般情況下來說,大戶人家的小姐出門,從來都不會隨隨便便的亂吃東西,防的就是把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吃到嘴裡。
雖說這是親戚家裡,如此嚴防死守是有些不禮貌。
可這件事情牽扯到自己的清白,柏小妍不得不小心謹慎。。
晚膳時分,柏小妍照例是不出去的,甄家媳婦秦氏貼心的將食物端到了柏小妍的房間,臉上帶着哀慼的笑容,擡手抽出絹帕擦拭了一下眼淚,哽咽道:“鄉村野地,粗茶淡飯,還請侄女多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