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柏小妍倚着門沿兒,儘管臉色蒼白,還是給了趙芷波一抹安慰的笑。芷波一直這麼關心自己,她有事,自己義不容辭。
夜歌滿小魚互看一眼,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夢秋出事,滿小魚也是很難過,可是難過沒有任何作用,當務之急,是派人前去解救,哪怕是屍首,也要帶回來入土爲安。“夢秋肯定還活着!”
“對,師父武功那麼高,一定會沒事的!”趙芷波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已經走到了衆人面前。
柏小妍上前,已經握住了她發涼的小手。
“我去給天明老人告罪一聲,讓汐沫護送你們。”滿小魚吩咐道,又轉頭詢問夜歌,“夜歌,若兒的身體可以出門嗎?”
“師父……”柏小妍有些着急,自己是一定要陪在芷波身邊的,“我皮糙肉厚,受傷也好的快。”
“可以的。”夜歌點頭,擡頭看了看太陽,已經是下午了,冬天的天黑的太快,“只是此刻已經不能下山了,你們明天一早再出發吧!”
“我等不了!我師父也等不了!”趙芷波突然大聲哭喊了起來,跪在了地上,“師父……”
柏小妍趕忙扶着趙芷波,“芷波,聽師父的好不好,現在你這個樣子,也的確並不適合趕路。”
“芷波,我已經給夢秋算了一卦,此次是有驚無險,你別太擔心。若兒,言兒,你們陪着芷波,我們去處理外面的事情。”夜歌吩咐之後,然後便扶着滿小魚,一行人先行離開。
滿小魚和夜歌帶着汐沫回房間,這才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汐沫,你護送他們二人去找夢秋吧,我相信夢秋是不會有事的。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須告訴你,若兒……”
夢秋飛身到一塊浮木上,看着周圍的呼救,有些不忍,都是她僱傭來的,這些無辜的人啊。
第七天,他們的嘴上已經全是幹皮。身邊的人有的已經死了,屍體泡的有些發白。有的人被旋窩捲了進去。剩下的,則是無力的哀嚎。
衣袂翻飛,手上的暗器盡數飛出,既然橫豎都是死,那就死的痛快一點,到了陰間,你們再來向我索命吧!
夢秋緩緩坐下,抓住了身下的浮木,海水早已打溼了她的紅裙,她的發,她的臉頰。
再看一看,那火紅的太陽可好?那緩緩升起,朝氣蓬勃的紅日,爲海面鍍上一層金色的景象……
晚上,言何便給柏小妍施針,小臉皺成一團“還是要多注意一些。”
“師姐放心吧!”柏小妍笑笑,“我自己有輕重!”
天矇矇亮,三人便早早動身。
夜歌,滿小魚,東方目送他們三人離開。
東方有些感嘆,“可惜了,汐沫和芷波努力了一年想要在這裡大放異彩,可沒想到……”
“會有機會的。”滿小魚堅定的說道。繼而又跟夜歌確認,“你當真算到夢秋不會有生命危險?”
“天煞劫過,紅鸞星動。”夜歌說道:“放心吧,夢秋不僅沒事,還會有桃花運。”
“那你爲什麼不直接給芷波說,還讓她們去找夢秋?”滿小魚不解。
“我算出若兒此次外出,會有收穫。”夜歌看着滿小魚擔心的樣子i,有些好笑,“好了,你總是擔心這個那個的,沒事的,我也已經告訴汐沫了,他會保護好兩個人的。”
三匹馬,所過之處,均是煙塵滾滾。
“芷波,我師父五行之術那麼厲害,算的肯定沒錯,你別太急。”柏小妍見趙芷波瘋了一般的策馬趕路,有些擔憂。
趙芷波聽罷,也減緩了策馬的速度,“嗯,那我們休息一下吧!”趙芷波說着,卻依舊是一臉的擔憂。
汐沫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出他所知道的事情。
柏小妍嘆了口氣,看了看正中午的太陽,五行逆算,折壽嗎?那就爲了姐妹,折壽就折壽吧!
一路上,三人不再有任何的言語。柏小妍因爲有心事,也一直默默的回憶着這些日子師兄教的五行之術,和從瘋老頭哪裡傳承來的逆算之法。
三人終是抹黑的趕到一個小鎮,在客棧要了兩間房,吃過飯便休息。
夜涼如水,柏小妍推了推身旁的趙芷波,發現她已經睡着,便悄悄出了房門。看着隱在雲朵後的月亮,柏小妍腳下不停地移動,直到看到完整的月亮,整個人都沐浴在了月光之下。
“有生就有克,有克也有和。”柏小妍腳下漸漸走着,大腦飛速的運轉着,“生爲和,克爲逆,拔取陰陽,轉逆爲順。”
柏小妍走了幾步,只覺得體內氣血上涌,她知道,這是強行逆算五行的後果,可是,只有這個方法,柏小妍才能確認夢秋是否平安,才能安趙芷波的心。
“六旬甲子妙幽玄,七七抽取地與天……”
在自然面前,人類是那麼的渺小,無力抵抗。
光芒中,柏小妍的身形顯得更加嬌小,虛光照亮周圍,隱藏在角落裡的無言站直了身子,不再隱藏。
柏小妍身子晃了幾下,大腦天旋地轉,嚥下口中的血腥,穩住了身形。繼續看着漂泊在海里的夢秋。如命簪在柏小妍袖子裡顫抖着,彷彿隨時都會衝出來一般。
無言雙手環胸,定定的看着光芒裡的柏小妍。
趙芷波翻身,看到身側空無一人的,有些疑惑,便穿了鞋子,“若兒?”試探的叫了一聲,卻沒有任何迴應。轉臉卻看到窗外有着隱約的,不屬於月色的光。心裡好奇,便打開窗戶,這一看,卻是嚇了一跳。被光芒包圍着的,正是不見了的柏小妍。
趙芷波心裡一急,趕緊披上外衣,敲了汐沫的門。“汐沫,快起來,若兒出事了。”
汐沫武功高強,芷波這麼一叫,立馬就清醒了,拿了佩劍便走了出來,“怎麼了?”
“客棧後院,我們快去。”趙芷波見汐沫出來,立馬拉着她往外走去。
柏小妍體力不支,但是還未看到夢秋的最終下落,有些不甘心。咬咬脣,想到如命簪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引發自己體內那股強大的力量,略一思索,便拿出瞭如命簪,還未來得及接下來的動作,便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若兒!”趙芷波看到柏小妍吐血,想要跑過去,卻被人攔了下來,擡頭卻看到那銀製的面具正散發着冷冷的光,趙芷波後退一步,有些不可置信,“夜……夜宇宸……你怎麼在這裡?”
“別過去,現在危險。”夜宇宸的聲音呢和他的面具一樣冷。
汐沫看看陣法中的柏小妍,又看向夜宇宸,有些意外,他怎麼覺得,這夜閻王,是在爲柏小妍護法呢?
“若兒她怎麼了?”趙芷波略冷靜了幾分,看向柏小妍。
那如命簪吸收了柏小妍吐出的鮮血,有些興奮,不停地顫抖着。柏小妍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可是體內彷彿有一雙大手,在不斷的託着她,與如命簪前呼後應,讓她不能倒下。
柏小妍感受到身體的變化,強扯了幾下嘴角,腳下繼續走着八卦的步子,“五行逆,時光倒,天眼開,看未來!”
“她在找夢秋長老的下落。”夜宇宸看着一臉擔憂的趙芷波,好心的解釋了一下。
趙芷波聞言,走近了幾步。柏小妍的身影在光圈中若隱若現。趙芷波心裡擔憂,但又想到柏小妍是學的五行之術,漸漸放鬆,可是才放鬆,就看到周圍的光漸漸暗淡,柏小妍嘴角的鮮血有些刺眼。
“若兒!若兒!”趙芷波大喊着衝進了陣法。
柏小妍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彷彿被撕裂一般,疼得她沒有力氣去做接下來的動作。正當昏沉之間,卻忽然聽到趙芷波的尖叫,心神瞬間被拉了回來,猛地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不顧一切衝進來的趙芷波。
伸手掐了一個訣,陣法之中的光芒再次強盛,柏小妍被包圍其中。
天空一輪明月,正與地上的陣法交相輝映。柏小妍知道時機已到,猛地伸出食指,點向了趙芷波的眉間。你一定比我更想知道夢秋的現狀吧。
趙芷波疑惑之間,眼前已經出現了夢秋在海里的影像。
“師父……”趙芷波眼眶有些溼潤。
只見司馬夢秋已經失去意識,被海浪推着,漂浮着。斗轉星移,不知過了多久,夢秋被吹到了岸灘上。傍晚,出海歸來的漁民救起了昏迷的夢秋……
柏小妍體內氣血再次翻涌,吐出了一口污血。身子軟軟的向後倒去。
趙芷波正想看清那救自己師父的是什麼人,卻發現身邊彷彿出現大風一樣,把那些畫面已經全部吹走,陣法發出的光也已經徹底暗淡,天上的明月已經隱在了烏雲後。
“柏小妍!”汐沫已經快人一步,扶住了摔倒的柏小妍。
夜宇宸則是第一時間走到了趙芷波身邊,“先看一下柏小妍怎麼樣了!”
趙芷波這才反應過來,見身邊的柏小妍已經昏死過去,又是一陣揪心。汐沫乾脆直接抱起柏小妍,快速的往回走,“先回房間,恐怕很快就會驚動別人了。”
“芷波,你們先回去,我去抓個大夫過來。”夜宇宸扔下這句話,幾個跳躍,便消失在原地。
趙芷波在前邊引路,趕緊開了門,汐沫把柏小妍放在了牀上的同時,夜宇宸拎着一個老者的衣服後領走了進來。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老者嘴裡一直在求饒,開玩笑,他正在家裡睡的好好的,突然來了個黑衣人,拎起他和藥箱就走。
“看病!”夜宇宸冷着臉。言簡意駭。
趙芷波和汐沫立馬讓出了窗前的空位,讓大夫給柏小妍檢查身體。
老大夫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確定了牀上的就是需要救治的,但是又有些害怕,“幾位大俠啊,我……”
“救活了就放你走!”夜宇宸再次冷冷開口,嚇的那老人一陣哆嗦。
“是是是!”老大夫顫顫巍巍的走到了牀前。認真罷了脈,不得不嘆息自己今天沒多燒幾柱香,“這位姑娘……她……她……回天乏術啊……”
“什麼?”趙芷波不可置信的搖頭,身體更是後退了幾步,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她死了,那就用你的來陪葬!”夜宇宸伸手扶了趙芷波一把,眼神卻盯着那大夫,聲音冷的彷彿一道利刃。
趙芷波看着這樣的夜宇宸忽然覺得很可怕,不動聲色的往汐沫身旁靠了幾步。
那老大夫心想自己這下是徹底的死定了,正不知所措,突然有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嚇得他立馬扭了臉。
“救我……大夫……”柏小妍有氣無力的說着,眼神卻無比堅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並不是無可救藥,自己還有救的,自己不想死。
“姑娘……不是老朽不救你啊……”大夫簡直都要哭了,活了一把年紀,沒想到自己是這樣死的。
“封……陽維脈……鎖任督.....通……帶脈……”柏小妍死死拉着老大夫的衣袖,努力的說出這句話,就已經是滿頭大汗,看的出來,她忍的非常辛苦。
趙芷波撲通一聲跪下,含着淚看向那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朋友吧!”
大夫一臉爲難,看看柏小妍,又看向趙芷波,最終定格在夜宇宸那冰山臉上。想到自己橫豎都是一死,那不如聽這位姑娘的,拼上一把!
想着,便走到藥箱旁邊,顫顫巍巍的找銀針。
“只要你按照這位姑娘的話做,我都放了你,無論生死!”夜宇宸冷冷的聲音傳來,但是那大夫卻是安了心。
好一個無論生死!
柏小妍聽着動靜,知道自己肯定是有救了,眼皮越來越沉,陷入無邊的黑暗。
“小丫頭啊,你可真是好膽量啊!”
蒼老的聲音傳來,柏小妍一怔,發現自己竟然分不清這聲音的來源。
“路纔剛會走,就想着跑啊!哈哈哈……”
柏小妍有些惱,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找到,只是烏黑一片,“瘋老頭,我知道是你!”
“佳人本非池中物啊……”似嘆息,似無奈,這個聲音之後,再沒有別的聲音。
柏小妍只覺得任督二脈一痛,本來被淤血堵着的地方就通了,渾身不再沉重,有了知覺。
“若兒……”趙芷波看到柏小妍睫毛微動,輕輕的叫了幾聲,“若兒?”
“沒事……”柏小妍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卻精神很多,“我沒事了……”
柏小妍看到趙芷波,強扯出一抹笑,真好,自己還活着,真好!
“大夫,我送你出去!”汐沫見柏小妍醒來,便開口送客。想必,柏小妍會有話對趙芷波說的。老大夫巴不得離開呢,對他來說,這一屋子‘凶神惡煞’的人是他惹不起的。
“今天的事情敢多說半句,就是你的死期!”夜宇宸依舊面無表情。趙芷波本還覺得他兇巴巴的,現在才明白,威脅這個大夫,就是爲了讓他守口如瓶。想到這裡,趙芷波臉色緩和了一些。
“若兒,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趙芷波關心的問道。
柏小妍輕輕的搖頭,看向了站在一邊的人,“無言,換家醫館,給我抓些藥。”
“無言?”汐沫皺着眉頭輕聲嘀咕,爲什麼柏小妍會叫夜宇宸爲無言?
“好!”這一次,無言倒是沒有拒絕,因爲柏小妍的內傷是真的嚴重,萬一死人了,他還真的沒法給自己的兄弟交代。柏小妍很快寫好藥方,交給了無言。
柏小妍再次看向趙芷波,坐了起來,握住了她的手,“芷波,相信你也看到了,夢秋長老並沒有生命危險,所以你不要太着急。”
“嗯,我知道。”趙芷波低下了頭,眸子裡仍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芷波!”柏小妍抓緊了趙芷波的手,“你要知道,只要活着,我們就可以找到夢秋長老。”
“可是,師父她不在原來的位置了,茫茫人海,我們該往哪裡去找師父呢?”趙芷波眉頭緊皺。
“我看到師父被海水推到了岸灘上,被漁民救了!”趙芷波擡頭,看向了汐沫。
汐沫皺起了眉頭,“漁民?那就是在海邊的了?”
“對!”柏小妍忽然無比肯定的看向汐沫,“對,海邊!還有他們的服飾,銀製的,是苗族!”
汐沫身子一僵,苗族……
“臨海的苗族部落,胡楊城算是其中一個。”夜宇宸提着藥走進房間。
“胡楊城?”柏小妍和趙芷波默契的同時出聲。
“胡楊城,本來是滿漢混居的。”汐沫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因爲民族問題,滿漢不容,總是刀槍相見,是個貧瘠的城。後來出現了一個神秘的如玉坊,不僅滿漢人和平相處,苗族的人也越來越多,如今的胡楊城,已經是個繁華的大城了。”
“你對胡楊城很瞭解?”夜宇宸脣角帶了幾分戲虐,眼神直直的看着汐沫,不錯過他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我瞭解的……是苗族!”
柏小妍看着這樣的汐沫,忽然覺得好陌生,說不出他現在的表情以爲着什麼,只是直覺告訴她,這樣的汐沫,很危險,卻也讓人心疼。
幾人改了原來的計劃,準備前往胡楊城。
因爲柏小妍內傷尚未痊癒,汐沫找來了馬車。夜宇宸乾脆也從暗處轉到了明處,和汐沫駕着馬車,柏小妍和趙芷波則是坐在馬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