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歌聞言心中大驚,立刻搖頭說道:“雲曦,好孩子,靜姨知道你這次受了委屈,可是你不要衝動行事!
靜姨最是喜歡你,一向把你當做親女兒般看待,辰兒,他心中也是有你的啊!”
“靜姨,這些我都知道,可也正是因爲如此,雲曦纔會這般決定!”雲曦語氣輕柔,卻是十分堅毅,沒有絲毫的猶豫。
“靜姨視我如女,雲曦又何嘗不視靜姨爲母,母后去後唯有靜姨與外祖母對雲曦不離不棄,這些雲曦都清楚。
可是司辰對我來說如兄如友,卻是沒有男女之情,彼時我們年幼,婚約之事不過是一個玩笑,可是如今我們都已長大成人,更不能因爲這婚約耽誤了司辰的人生!”
沈靜歌雙眼朦朧,雖然司辰他們兩人的婚事只是她與慕清隨口應下,可是她卻是一直放在心裡。
“雲曦,你可是有何擔心?就算是老夫人不喜歡你,可是這裡有靜姨啊,靜姨一定會保護你的!”
雲曦揚脣笑笑,安撫着沈靜歌的情緒,“靜姨,你應該知道雲曦的,雲曦從不會懼怕任何人。
只是,雲曦對司辰沒有一絲愛慕之意,這樣的雲曦如何能給司辰帶來幸福?正是因爲在乎,所以雲曦纔不想傷害你們!”
雲曦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了冷凌澈的言語,她眸色微動,啓脣輕語,“靜姨,雲曦從未有過選擇的權利,我的人生軌跡從出生時起便已經註定了。
若是可以,雲曦希望能夠自己做一次選擇,若是雲曦仍沒有選擇的機會,便寧願孤身一人,也不想累人累己……”
沈靜歌有些怔愣,此時的雲曦竟是漸漸與腦海中的某人重合,當年那人也是這般,明明嬌弱無助性子卻是比誰都要執拗,只是可惜她終究沒有逃脫命運……
“你與你母親真像,當年……”沈靜歌突然恢復了清醒,看着雲曦那清亮的眸子,立刻避開了眼神。
“罷了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可不跟着操心了!”沈靜歌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笑着揚起嘴角,只是笑意有些牽強苦澀。
雲曦看着沈靜歌突然岔開話題,心中生疑,“靜姨,你剛纔說我母后……”
“沒什麼事,年輕時誰不喜歡幻想,我當年還說要嫁個大俠,遊走天下呢!”沈靜歌並不擅長掩飾情緒,她眼神躲閃,語氣更是虛浮。
雲曦見此卻也不再發問,心中雖是有所疑慮,可是看靜姨這模樣,只怕也不會與自己來說。
“靜姨會不會怪雲曦?”雲曦很珍視沈靜歌,不想她們間會有任何的嫌隙。
“我怪你作甚!這婚姻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你們若是不喜歡彼此,以後也只會是一對怨偶,我倒是看的鬧心!只是辰兒那裡……”沈靜歌本就心胸豁達,又明白事理,如何會怪罪雲曦。
“靜姨放心,等司辰凱旋而歸,雲曦便會與他說明!”
沈靜歌聞言心中嘆了一口氣,郎有情妾無意,司辰這孩子只怕要傷些時日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雲曦便起身告辭了,剛踏出沈靜歌的院子,便只見二姨娘探頭探腦的張望着。
雲曦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過一個妾室也敢欺辱靜姨。
“安華,你去司老夫人那打聲招呼,就說本宮回了,但是心情不甚爽朗!”雲曦提高了聲音,冷眼瞥了一眼二姨娘的方向,便翩然離開。
二姨娘自是聽的一清二楚,狠狠地“呸”了一聲說道:“不就是個公主嘛,還能管到司府的事情?沈靜歌那個賤人害我女兒,我一定要讓老夫人貶了她!”
二姨娘兀自罵的歡喜,可是尚未盡興,司老太太那邊便派人過來,說是二姨娘教女無方,辱沒了司府的名聲,即日起便送去莊子,不得回城!
二姨娘一聽就不幹了,那莊子的生活多苦啊,哪裡還能錦衣玉食綾羅綢緞,頓時便撒潑打滾,不肯屈服。
最後是幾個婆子用麻繩捆住了二姨娘,又將嘴堵上,直接扔進了馬車,送去鄉下的莊子了。
她自是想不明白,她有此報應不過是因爲她試圖傷害雲曦在意的人。
不過她便是想明白了也是於事無補,因爲被送去莊子的妾室就如同被府中丟棄了一般,莊子裡的婆子們自會好好照顧她!
雲曦剛一回宮,便只見御花園裡圍滿了宮女,有些宮女手持托盤,上面放着一應新鮮的水果,還有些宮女端着冰盆,其他的宮女則用小扇輕輕的扇着。
這般大的陣勢,雲曦還是第一次看見,便是當年韓貴妃也不過是在自己宮裡享受罷了。
雲曦邁步踏出,只見藤椅上躺着一身穿嫩綠碧落裙的女子,正閉目養神,好不自在。
宮女們見到雲曦立刻跪下行禮,寧月儀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睡眼,眼神卻很是不屑,輕聲嘟囔着:“原來是長公主啊……”
寧月儀沒有行禮的意思,只慢慢坐起了身子,語氣高傲的說道:“嬪妾也想與長公主見禮,可是陛下說過嬪妾見到任何人都不用行禮,這聖旨不可違背啊!”
寧月儀此時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雲曦冷嘲的揚起了嘴角,淡漠的說道:“如此月儀便好生修養吧!”
雲曦擡步就欲離開,寧月儀見雲曦絲毫不惱,卻是有些急切的開口說道:“長公主,嬪妾不依靠任何人也能過得很好,公主可覺得失望了?”
雲曦駐足,看着寧月儀那得意忘形的模樣,嘴角微揚,冷冷開口,“寧月儀可知道自古以來什麼樣的人下場最慘?”
雲曦微微俯下身子,在寧月儀的耳邊輕語道:“兩面三刀,喜歡易主而擇的人往往都沒有任何的好下場!”
雲曦的聲音很輕,卻是如一陣刺骨的寒風,寧月儀想起了楊太后和麗妃看她的眼神,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再擡頭時,雲曦卻是已然走遠,寧月儀狠狠地攥着拳,眼裡滿是憎恨,“雲曦,我向你保證,我會走的更遠,我絕不會再受你們任何人的欺辱了!”
回到曦華宮時,寧華正坐在椅子上平攤着手臂,喜華正一點點給寧華塗抹着藥膏。
“這是怎麼回事?”雲曦眉頭一蹙,立刻拉過了寧華的手臂。
上面是觸目驚心的三道血痕,看起來應是被什麼野獸抓過的一般。
“沒什麼,不小心蹭的而已。”寧華隨手放下了衣袖,淡淡笑着。
“寧華,與我你還要說謊嗎?”雲曦看着寧華,目光冷凝。
寧華垂眸不語,喜華忿忿不平的說道:“這宮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隻白貓,奴婢和寧華好好的走着,那白貓突然便跳了起來,狠狠地抓住寧華一下。
奴婢氣不過想要去教訓那白貓,結果棠梨宮的宮女卻是把貓抱走了,還說什麼這白貓是麗妃娘娘的寶貝,若是傷了這白貓,奴婢們便是死十回都賠不起!”
喜華想到那宮女趾高氣昂的模樣,就覺得生氣,她們雖是婢女,可是公主從來都不捨得罵上兩句,何時受過這般的欺負!
“好一個麗妃!韓妃剛倒,她便迫不及待了嗎?”看着寧華低垂的手臂,雲曦眸中寒色大盛。
自從母后去世,她便發誓一定要守護好身邊的人,即便她們幾個只是宮女,可在她心中卻是與親人無異!
“喜華,你好好爲寧華擦拭傷口,安華你隨我來!”雲曦說完便轉身而出,不顧寧華的勸阻。
喜華拉着寧華說道:“公主哪裡是忍氣吞聲的人,今日那貓是抓了你,以後要是抓了太子和公主怎麼辦?這口氣我們不能忍!”
寧華聞此只嘆了口氣,焦急的等着。
棠梨宮中,麗妃正抱着那白貓在院中乘涼,聽聞雲曦求見,鮮紅的嘴脣輕輕一揚。
看來是興師問罪來了,一個宮女也值得她這般擔心,真是小題大做!
“請進來吧!”麗妃的指甲塗着鮮紅的花汁,放在貓兒那潔白的皮毛上更顯得鮮豔若血,襯得她那雙玉手越發的瑩白。
“長公主,是什麼風把你吹到本宮這棠梨宮來了?”麗妃還記恨着雲曦,這次沒能弄死雲曦,還真是遺憾!
“麗妃手裡的貓兒並不十分乖順,想必麗妃也知道了!”雲曦也沒賣關子,冷冷的看着麗妃。
“長公主說的是這件事啊,本宮這白雪是有些調皮,可是貓兒就是調皮才惹人喜歡啊!”麗妃說完,還握起了白雪的爪子,得意的揚起了嘴角。
“其實這白雪懂事的很,從未抓過本宮一次,不過若是有看不上眼的下人,卻是萬萬不能忍的。
不過話說回來,本宮這貓兒價值千兩,有時候本宮都擔心那皮糙肉厚的下人會弄傷了我們白雪的爪子!”
麗妃陰陽怪氣的說道,她懷裡的白雪還“喵”的一聲叫了起來,神態傲慢與麗妃如出一轍。
“看來麗妃娘娘是不覺的你這貓兒抓人有什麼錯處了?”雲曦看着那趾高氣昂,伸着懶腰的白雪,眼裡閃過冷光。
“貓兒哪有不抓人的,就像狗哪有不咬人的,還不是都要怪人自己不長眼!對不對,白雪?”麗妃將白雪抱在懷裡,輕輕的撫摸着,白雪舒服的叫着,一人一貓倒是配合的分外默契。
安華見此氣得不行,雲曦卻只挑了挑柳眉,淡聲道:“如此便不打擾麗妃娘娘了!”
雲曦說完便轉身離開,麗妃卻是笑的更加歡喜,抱着白雪歡快的說道:“好寶貝,真是個乖孩子,雲曦也有今日這番模樣,真是痛快!”
安華擔心雲曦會惱火,便勸道:“這貓是六部尚書府不知從哪裡淘來了玩意,麗妃喜歡的緊。公主去佛光寺的那些日子,不只有多少宮人被這貓抓傷了,麗妃一直都縱容着。”
“麗妃不會管教,我便幫幫她!”雲曦想到寧華手臂上的傷處就惱怒不止,只幽幽開口道:“你去把秋羽給我找來,我有些事要安排他去做!”
次日,那白雪正在御花園中散步時,卻是突然被麻袋罩住了。
秋羽照着雲曦的吩咐,扯下了白雪的一把毛,便連忙將白雪放了。
白雪有些懵,立刻跑回了棠梨宮,不敢再出門。
晚膳時分,雲曦和雲澤正在一起用膳,遠遠的便能聽見喜華那噠噠的腳步聲。
“公主……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一屋子的人都只見喜華一人在那笑的花枝亂顫,若不是寧華扶着她,只怕她都要笑到桌子底下了。
“公主,現在寧玉殿可亂着呢!”
原來今日夏帝去了寧月儀處用膳,本是吃的好好的,寧月儀卻是突然覺得不對勁,吐出來一看,竟是吐出了一縷白色的貓毛,頓時便嘔吐不止,險些將膽汁都吐出來。
夏帝也覺得胃裡翻騰,卻是還要費心照顧寧月儀,懷着身子的人本就嘴刁的很,今日吃了這般噁心的東西,頓時更是覺得胃中翻騰不休,吐得一張小臉慘白無色。
夏帝心疼,更是惱怒不已,這宮裡唯一的白貓就是麗妃宮裡的,夏帝二話不說立刻便派人去捉了那畜生,要亂棍打死!
麗妃哪裡肯依,先不說這貓她喜歡的緊,因爲一個小小的月儀就要處死她的貓,這讓她以後如何在宮裡立足,以後豈不是要讓別人笑死!
麗妃怒氣衝衝的來了寧玉殿,看着寧月儀那慘白的臉色,心裡卻只覺得她是裝的,“陛下,臣妾的白雪如何得罪寧月儀了,陛下竟是要處死它?”
“陛下,嬪妾沒……”寧月儀不想得罪麗妃,畢竟她身後還有太后呢,可是剛一張嘴便又嘔吐不止。
麗妃陰冷的看着寧月儀,只覺得她是在演戲,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你還敢說,你這貓居然膽大到跑去御膳房偷吃,這麼些時日,朕竟是不知吃了這貓多少的口水,你還敢與朕分辯!”
寧月儀聽到“口水”二字,頓時吐得更厲害了。
夏帝未覺得是他的問題,只惱怒的看着麗妃,“你看看,那畜生把寧兒害的多慘,你還敢來求情!”
“這不可能!”麗妃立刻否認道,“臣妾的白雪乖着呢,怎麼會去御膳房搗亂!”
“它不敢?那寧兒剛纔吃到的貓毛是自己飛過來的?”夏帝怒不可遏,臉色氣得通紅,
見夏帝這般惱怒,麗妃心裡也沒了底,只好服軟說道:“求陛下不要殺了白雪,臣妾回去定會好好管教!”
“絕對不行!你是非要害死朕嗎?你若是再給那畜生求情,就去冷宮裡陪着韓淑華吧!”夏帝一拍桌案,頭上青筋暴跳,想到自己吃的東西都被貓舔過,他就好一番噁心!
看着侍衛將白雪裝進了麻袋裡,裡面傳來它的尖叫之聲,麗妃雙目通紅,緊緊咬着銀牙。
“臣妾告退,陛下好生休息!”麗妃頷首低頭,雙眼散發着濃濃的恨意。
她擡頭看了寧月儀一眼,眼中的恨意與殺氣讓寧月儀不由得心慌恐懼,她沒想與麗妃爲敵,可是如今看來,麗妃已然恨死了她!
雲曦聽聞之後,倏然一笑,似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安華也不由得笑着說道:“起初奴婢還納悶呢,秋羽好不容易抓到了白雪,怎麼就拔了一把毛就放了呢,原來公主是別有謀算!”
雲澤聞後也大笑起來,一雙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阿姐,沒想到你也有這麼淘氣的時候,真是笑死人了!”
雲曦揚脣笑笑,給雲澤夾了些青菜,“澤兒,不要挑食,這青菜也多吃一些!”
雲曦語氣溫柔,雙目明亮,只是那皎潔的墨眸中,卻是透徹冰冷刺骨的寒意。
沒有理由讓她一人爲敵,既是都不安分,那她便讓這宮裡再亂一些!